第十章 大结局

我看着身穿甲胄的人，在院子门口下了马，然后徐徐走到院内，我警惕地将我的孩子全部拢到身后。

        我探着脑袋凝目仔细瞧着，他锦衣华裘，英姿卓尔，的确占尽人间风流，我心中突然一震，这么多年，那个面容温和、剑眉星目的人还是没有变，此时虽然衣着神态都与司法院中相去甚远，但我相信自己没有认错，他是我的头儿！

        我心中一面悲痛，一面又欣喜，悲痛的是，田翊作为乱臣贼子强夺了江山，如今又虽然把江山又还给了血魔的后代，但是这篇历史根本没有翻过儿，田翊依旧好好的活在人世间，新帝登基的重要一事，当然是扫除一切可能阻碍他的东西。

        我欣喜的是，这些曾经或为朋友和或敌人的人，如今又聚到一块儿，一切都还没有改变依旧是对立的姿态。只不过那时候我无意中帮助头儿来对付田翊，而如今我要选择与我的丈夫站在一起，一同对付我们的敌人，当然我知道自己的力量实在微乎其微，与当今皇帝，整个天下为敌，我恐怕还做不到。

        一双眼光射温柔，他微低着头，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他的眸子是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与音与人，对我低垂着眼脸，虽然他惊为天人的容貌，曾经让我很是欣赏，但却不是心动。我花容语这辈子，下辈子，都只对我的丈夫一个人心动。

        或许是因为念着旧情，他以笑相待，第一句话竟然是好久不见。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却也以同样回复了一句。院外的士兵整装待发，一丝不乱。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发动攻击？而我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过了许久却只能请他坐下来。

        “容语，田翊，我这次来事奉皇帝之命，算是带着任务来的。但是请你们放心，我没有其他恶意，虽然几年前，直言不讳的说，你确实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抢夺了江山社稷，但是你的变法改革确实造福了很多百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一个好皇帝。可是你们都知道，现任皇帝现在还不满十六岁，虽然他接触了整整四年的朝政，可是这四年来，各路势力也开始虎视眈眈。你之前把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他，可是皇帝仍受群臣摆布，有些事情实在力不从心，皇帝需要有一个人来辅佐他。”头儿娓娓道来。

        原来竟然是这样，我偏头看看田翊，这件事情还要他说了算。

        田翊思考了许久，可是他一开始选择放下了就放下了如今藕断丝连的，也不是一个好计策：“我真是没想到心地居然能对我这么宽容，若换做曾经的我，一定会将阻碍我的人全部赶尽杀绝。可是你要知道，我放下这一切就是真的放下了，绝不会回头的，若是我在回那朝堂之上。对你而言，对皇帝而言，对我而言都不是好事一件。”田翊还是选择了拒绝。

        “我知道，这对你严重的来说是一种耻辱，轻的来说，这会让你不舒服，也会让皇帝不舒服，可是皇帝是城心诚意邀请你去的。我知道你可能不愿去做什么宰相，尚书。哪怕只是一个小头衔，只要皇帝陛下询问你的时候，你可以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这就足够了。若是皇帝的羽翼丰满。过几年你再卸甲归田也不迟啊，说句不中听的，你就当皇帝这么多年来所受的苦，都是你一手促成的，如今只是来还这份情罢了吧……”

        最后一句话让田翊陷入了久久的沉思。确实，因为自己的野心膨胀，他毁了一个人，更毁了一个孩子的父亲，毁了一个天下的皇帝。可是要如何还这份愧疚呢？或许真的要回到皇帝，身边好好辅佐他来治理这个天下了吧。

        田翊没有直接给他答案，而是说自己再考虑考虑，我知道田翊心动了，他要的不是什么荣华富贵，他是只是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让自己好过一点罢了。毕竟，虽然隐居了这么多年，可心中的大石头并不会因为时间的蔓延就放下了，反而会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气，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他面前，让他可以将功折罪，他怎能不去考虑呢？

        临走时，头儿骑上了高马，可是并没有就此离开。他回头看着我，仿佛如鲠在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却无法说出来。最后他只冲我亏欠的一笑，道了声对不起。

        我摇摇头表示没事，多年前的事情我早已经释怀了，每个人都有每肩上都有各自的使命，他也有他的使命要去完成，所以我不怪他，更不恨他。

        一年之后，我和田毅带着一双儿女住到了学士府，田翊现在已经是当朝的大学士了。而且皇帝特赦他可以来参加早朝，也可以不去。而他就仗着这份特赦，竟然一次早朝也没有参加过。

        可是懂他的人却知道他可不是仗着恩宠，为所欲为，他只是把自己变的低调再低调一些。因为他这个大学士可是闲言闲云野鹤的职位，根本称不上有几品的官职，所以，他自然就当自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早朝那样庄严肃穆的地方是断然不会脸皮厚而去的，当然，若是皇帝要召见他的时候，他可是马不停蹄的就赶去，为皇帝答疑解难。

        这也是他自己要求的，毕竟若是得了官位，虽然自己不想踏入这无底的权利势利的漩涡之中，可是难免会有人拉他一把。若是位高权重的话，那实在会让皇帝心生疑虑，从而心有芥蒂。人间最难治的便是心病了，一旦胖皇帝得了，那么田翊的赎罪便没有任何意义了。这是田翊的选择和考虑，我也支持他！

        一双儿女，放学归来，两个小孩童很是好学，就算从学堂下来，也第一时间从自己的小布包里掏出书册来，在院子里摇头晃脑的复习起来。

        “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

        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

        亲师友习礼仪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

        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首孝弟次见闻

        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

        是啊，君臣义！田翊现在所做的就是君臣义了吧……

        “夫人，门口有个尼姑前来讨斋饭。”婢女说道。

        我起身。这出家之人生活最是艰苦，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所以我连忙去厨房盛了一碗白米饭，想亲自送到她的手中。

        只是我踏入学士府门坎儿一眼看到尼姑的面容时，我略微有些震惊。

        “郁荛姐！”

        那张美丽气且熟悉的脸庞再次出现我的面前时，我有的不仅仅是震惊，还有百感交集。

        只见那尼姑素面朝天，帽子里的黑发恐怕早已经一根不剩，但是她的神色却是坦然从容的，像是看透世间一切苦恼背后的那种豁达，她微笑着对我行了礼道：“施主，贫尼法号释空，并不是什么郁荛。”

        “你不记得我了？”我再次发问。

        “有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远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失主说我不记得你了，也许吧……天地之大，人类简直是太渺小了。我能做的就是尽量记住每一个路过的风景。或许贫尼是真的把你忘了，不过没有关系，不忘记则不忘记，忘记了也是一种机缘。今日我能与施主见面，便是一种机缘。谢过施主的恩赐了，贫尼会向佛祖为您祈祷的。”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并没有再纠结她是否记得我的这件事情。也许那个郁荛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或许我们每个人也都已经一去不复返，我们能做的就是记住接下来每一个路过的风景，也许这就是她给我最好的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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