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名毒案（下）
凝浠把锦衣卫众人带进了山洞，山洞的岩腔里一盏煤油灯一闪一闪的，依稀看腔里铺着被褥，有一张棉被，还有几本书！和一些笔墨纸砚！
“我说凝浠，你就住这里啊……”萧廷悦道！
“不然呢？”
“你睡得着嘛”陆文栩道！
“夜夜好梦！”说着跳上了岩腔！“我要休息了，你们回去吧，好走不送！”
“凝浠已经修成仙了？”萧廷悦望着躺在岩腔上的凝浠道！
众人走出了山洞，在雾霭中拨开草丛中探索中前进，天上的月光透着重重迷雾照着此起伏山峦，四周死人般寂静，火把的能见度不到三尺，雾气一阵阵扑面来，夜凉舒身，四人各有心事，孤独感排山倒海地袭来。
萧廷悦打破寂静，“云雾穿梭，我们当了一回神仙！”
“如果神仙是过这样的生活，我情愿不当。”陆文栩打了个哆嗦道！
“是啊，一个人一座山，甚至几座山，想找个人说话都要跑上几个时辰”一向不言语的步孤辰突然出声了，他若有所思。
“你们先回去，我有东西落凝浠那里了！”步孤辰说着便往回跑！
萧廷悦道“恐怕他是把心落哪了，想回去把带走他心的人，连人带心劫回来，以免自己的心要不回来！”
“凝浠，凝浠醒醒,醒醒——”步孤圾晃着凝浠的手臂。
“干吗？——”凝浠揉揉眼睛，“步大人，你还不走啊，干吗？”
“走，跟我下山——”
“我要睡觉——”
“最近杭州城中到处都是毒物，你在这山间，蛇鼠虫蚁更是多，我不放心。”
“你先保护好你自己——”
孤辰知道肯定说不过凝浠，不跟凝浠多说，把凝浠抱起就想走！
凝浠攸地挣脱步孤辰，道“你不怕我一掌把你毙了吗，敢对我如此无礼——”
“你不会的，”步孤辰很似无辜地说道，“凝浠是个善良人。”
凝浠心想这步孤辰怎就这般肯定呢，步孤辰这一夸吧，凝浠也不好发作了！
“现在很晚了，走山路更加容易碰到毒虫，我今晚先在这休息，明天再下山，好吧？”
“那我在这里陪你！”
“自便——”
……
“凝浠你好了吗？”
“等一下，太阳大，把帽帏带上先——”
凝浠跟着步孤辰下山了，来到了市集。
“好了，步大人，你我就此别过吧，后会有期！”
“你得跟我回卫所，”步孤辰道“何大人让我请你到锦衣卫就职，我请不到，何大人会罚我俸禄的；你得跟我回卫所，你去跟何大人说清楚，那责任便不在我了！”
凝浠心想这步孤辰看起来挺可靠的，怎么这心旮旯这么多！
……
“何大人我把凝浠请回来了！”步孤辰领着凝浠径直走进卫所，走入日常议事堂，何仲贤刚好在堂里！
何仲贤一见到凝浠便上下打量起来，凝浠身量挺拔，身高在五尺八寸这样，能跟一般男子相当，眼神坚毅不回避！
“把帽帏取下——”
凝浠依话把帽帏取下！何仲贤在南京任职多年，秦淮河畔的风情见多了，可凝浠这般能让人一眼就记住的美人他是真没有见过！
何仲贤踱步打量了一下凝浠，忽然从凝凝背后发了一掌要打在凝浠腰际，凝浠运足内劲一个反手便把何仲贤荡开了。
“凝浠姑娘何籍何贯？出自何门？可有婚配？”
“商籍，来自广府，兰门，无婚配——”
“两广狼兵身手大多灵活，姑娘身手也出脱；时有妇人犯事，南京镇抚司里都是男子，行事诸多不便，我司想招揽一女卫，不知凝浠姑娘可有意入我司！”
“凝浠身为兰门掌门，不便到官府任职，请大人另觅良才！”
“呵，原来如此，兰门，我听说过，好吧！不为难姑娘了！孤辰送客——”
这时听到前庭传来嚷嚷惊恐，不时有人发出惨叫声！
何仲贤等人奔到前庭一瞧，到处乱串着大只大只的蝎子，蛰得卫卒们惊恐蹦逃出卫所！
“天哪，哪来那么多蝎子，这么大的蝎子——”
“大王蝎，大王蝎之毒极快攻进内府——”凝浠说道！
步孤辰拔剑刺杀蝎子，凝浠从怀从中取出一瓶子往自己身上撒！
“啊——”只听得步孤辰一声惨叫，步孤辰被蝎子蛰了！
凝浠快步上前，试着用内力把孤辰身上的毒逼出来——不行，逼不出来，谁养的大王蝎？
步孤辰不知是痛晕还是被毒晕过去了，凝浠给步孤辰把了一下脉，惊了。
凝浠用毒针刺晕了一只蝎子，一手捏着蝎子的颈脖，一手挽起孤辰，飞身越出院子，往石潇湘府飞去！
“师姐，清唯师姐——快帮我救救孤辰！”凝浠还没落地便大声叫喊着她医术高明的师姐。
清唯落在了石府的长廊里，公孙清唯闻声奔来！
“大王蝎子，谁敢在江南养这玩意，这玩意来自南洋，不耐寒，不应能在江南养，如果是野生更不可能长这么大，是有人趁着天热，偷偷从五岭以南带到江南的，准确说还要在广府以南，琼州，大越那块才会有！”清唯惊道！
清唯撩开步孤辰被蛰的小腿，仔细查看！
“我只能一点一点给他取毒血，我暂时没有解药！至于能不能抗到自己身上慢慢产生解毒的血，就看他造化了，实在不行，只能断腿！”
“断腿不要，不是有药人吗？用药人之血可行否！”凝浠着急道！
“我养的不是大王蝎的药人，是其他蝎子的，虽毒性是差不多，但有时候就是差分毫，药不对，也没有用！怎么敢冒这个险！更何况，我现不知这大人身体如何，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用药人血来解毒的！”
“我来试药——”
“你又没被毒蝎蛰，如何试——”
凝浠拿起蝎子翘起的尾巴往自己的手指按了一下，“我被蛰了，拿我试吧！”
“你疯了——”公孙清唯看到凝浠此举惊道。
“没疯，快给我试药，不然你得砍我手指了！”
“为了一个锦衣卫的官差，值得吗？”公孙清唯认得步孤辰的官服。
……
“这里是哪里啊，我的腿——”步孤辰醒来看到自躺在一张绿色帐帘的闺床
“这里是我，我的大家，这里不太方便，我带回山洞去！”
正说着屋外传来声音，“凝浠——”石潇湘回府了。
凝浠赶紧从自己的小院跑到大院里！步孤辰也下床了，这小院蛮别致的，抬头墙外好大一棵银杏，正好挡住了六月烈日的西晒。墙外是叫卖豆腐的声音，想来还是在城中街心里。
……
“师兄你回来了？”凝浠道。
“嗯，屋里那位是谁？”
“我朋友——”
“听说你为了救这位朋友，拿大王蝎蛰自己手指让你师姐给你解毒——”石潇湘很柔声地探问着。
“这个，师姐她捉摸不透，她爱救谁救谁，要是她不高兴就不搭理我，我只能用点过激的行为来促使她早点拿出看家本领来救步大人，不然步大人会受很多苦的！”
“你从不管闲事的！”
“人命关事，不是闲事——”
“你脸红了？”
“没有——”
凝浠讲完赶紧跑！
“你别跑，回来——”
凝浠把步孤辰安置在自己住的洞府里！
“你救得快，应是没有伤到肝肾，不用担心，过几日你便好了！”
“那，我的同僚呢？”
“大夫已经第一时间把药送到卫所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送你回卫所吧，你的同僚见不到会很担心的。”
“好——”
“走吧！”
“凝浠，我们要不要去谢谢那位公孙大夫，姓公孙的名医？是不是那位岭南名医公孙清唯啊，她是不是女子？听说她最近来江南了！”
“你怎么知道？”
“我是锦衣卫的呀，打打探消息是我们的专长。养药人，据说只有她才会，听说她救人看喜好，有时黄金万两也难见她一面！”
“倒也没传说那么神，遇到她不喜欢的人，她要价会高一些，也没有说要万两！”
“那我也还是得亲自去谢谢她啊！”
“不要了，她不喜欢锦衣卫的人！”
“你怎么知道？”
“我，我从小生活在广府，跟神医住一个地方的，听说的！”
“那凝浠医术怎么样——”
“我，我个人自己读过几本医书而已，不甚会治病？你问这个干吗？”
“凝浠能请得动岭南医神，会不会你们有什么渊源？”
“你想太多了！”说完凝浠走开了！
……
凝浠和孤辰边走边聊，“听那大夫说，这种跟一个手掌那么大的蝎子不耐寒，在江南的冬天是活不了的，这种大王蝎要在大越以南才能活，定是有人趁着天热把大王蝎从大越以南带到江南。”
“哦，专挑官贵下手，这人所图所谋定非小名小利！”
“如若报仇，也非一般仇怨！”
“嗯——”
……
凝浠和孤辰刚到卫所门口便见远远的，她的师兄师姐在候着她！
凝浠怯怯向前，俯身一揖道“见过师兄师姐——”
“有事个阵就师兄师姐，冇事就连个影都见唔到，放狗都揾唔到——”清唯讲的是广府话，步孤辰是不太能听懂，但也是知道清唯是不高兴的。
明显的师姐生气了，凝浠不敢答话，低着头等着石潇湘帮忙救场，一向师兄都是很疼她的，石潇湘揣着拳头，捂着鼻子吸了一下，然后笑了笑不说话！步孤辰看着气氛不对，几步上前向清唯和潇湘作揖道！
“在下步孤辰，是凝浠的朋友——”
这下石潇湘来劲了“朋友？我以为是情郎呢！”石潇湘用官话跟孤辰对话。
“呃，不是，是朋友——”
“哦，凝浠你听到没有，仅仅是朋友，你就拿性命来威胁你师姐救他，传出去你脸要不要了！”
步孤辰心想，完蛋，这下全错了！
“当时事态紧急，大王蝎毒若救晚了，会对肝肾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所以，所以凝浠只能那般了！”
“哪般啊，拿蝎子蛰自己，拿自己试药，要这一般吗？”
孤辰听了惊愕地看着凝浠，看起来冷涔涔的凝浠竟然……他有点，有点不敢相信！
“这是能让师姐救人最快的法子！”
这时廷悦和文栩从门里出来了！
“孤辰你可回来了，何大人一直担心你——”
“我没事了！是这两位恩人救了我，”
“知道了，衙门里的药就是这两位大善人送来的！”
“何大人有请二位入内喝茶——”
“不必了，家里有饮，谢了——”
石潇湘对凝浠道“凝浠，走——”
“凝浠——”步孤辰喊住凝浠，凝浠回过头来！
步孤辰很想问他们倒底家住何处，但忍住没问，于是说“后会有期——”
萧廷悦望着远去的石潇湘夫妇还有凝浠转头问步孤辰：“他们干吗那么凶啊！”
“大概是误会我和凝浠了吧？”步孤辰道！
“误会什么，说来听听——”
公孙清唯边走边提醒凝浠：“不要忘了你的不婚之誓——”
“知道了师姐——”凝浠悻悻道。
步孤辰在家里思来想去，凝浠居然为了救自己拿蝎子蛰自己，这也太……她师兄师姐看起来比她大挺多的，像她的家长似的，会不会为难她……她们家应该是在他解毒住的那个院子里，那周围能听到卖豆腐的声音，从院子里远望去还能见到院子外的一棵大大的银杏树结满果！所以有豆腐摊有银杏树就能找着凝浠!
凝浠点着油灯在房里录诗词！
“凝浠——”步孤辰飘飘然地落到凝浠的窗前！
“孤辰公子——”凝浠从门里跑出来，来到步孤辰面前“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啊，今天见着你师兄师姐很生你气。”
“不用担心啦，我又没惹什么不可收拾的大祸。”
“我怕，我怕——”步孤辰吞吞吐吐话地说不出来。
“怕什么，怕他们误会啊，没事的，我都解释过了！”
……
此时孤辰也一直望着对字出神的凝浠，凝浠回过神来，见孤辰注目自己，飞红两靥，转身避开了孤辰的目光！
“师父——”一个声音从小院门外边上传来，不一会见一名十二三岁脸儿俏圆，甚是可爱稚气的小姑娘蹦蹦跳跳从院门外跨进来，朝凝浠奔来！
“蕴诗？”凝浠惊疑道。
“你徒弟？”步孤辰望着蕴诗更是惊道！
“嗯——”凝浠答。
“你当人家师父了？你多大？”
“十九，你贵庚啊？”
“十九岁你收徒弟了？我，我痴长二十，比你大——”
“我十六岁就收徒了。”
蕴诗嬉笑地握住凝浠的手，甜甜笑道“师父——”
“蕴诗，你跑来杭州做甚？没有录事跟着你啊，你从王府偷跑出来的！”
“好久没见徒弟也没见师父了，”蕴诗撒娇道“我千里迢迢来杭州找师父你，一路奔波辛苦，师父也没见心疼徒弟两句！开口就质问我！”
“你万千宠爱要谁心疼啊！”
“唉呀师父，□□不给我们上战场而已，又没说藩王家眷不可探亲，我来看我外婆啊！”蕴诗撒完娇再瞧瞧步孤辰，终于发现多了个陌生人，便问：“他是谁啊？”
“朋友，步孤辰，在锦衣卫任职，可以叫他步大人！”
“真是朋友？师父你也会交朋友？蕴诗跟你三年没见你交过一个朋友！这回还是个男的！”
“师父的事需你过问？”
“我不问，不问——”蕴诗像个小大人一样罢罢手！
“孤辰公子，这位是桂林桂王府的蕴诗郡主，见过郡主吧！”
“郡主？”步孤辰疑惑了，凝浠还收了个郡主做徒弟！
“是，郡主——因为王府家眷不得随意外出，还请步大人在外三缄其口，否则桂王府就麻烦了！”
“微臣步孤辰见过郡主——”
“免礼，我师父的朋友无需向我行礼，问好就行问好就行！”蕴诗笑笑道。
“这么晚从你外婆那偷跑出来，找我何事？”凝浠继续问着蕴诗！
“这不是天气热吗？石师伯说从大越进了一批藕丝做的丝织，要给我姨父瞧瞧，看他有没有喜欢的，所以就先来看看，顺便吃桂圆，呵呵！”
“哦，从桂林跑到杭州来看丝织？来杭州吃桂圆？怎么在丝织过广州时你不去看，广州的桂圆更鲜——”
“师父——”
“好了，好了，知道你了，一天到晚就想着到处玩，功夫也不好好练；桂圆用销石雪箱运，味道不一定鲜新，你去找你潇湘师伯要吧！”
“嗯，我拿些过来给师父，还有，还有这位孤辰公子？”
“吃你的就行了！”
“哦，哦，我知道了，你们聊，你们聊，我去找师伯了！”
蕴诗人小鬼大的，笑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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