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章 盯上我的男人
其实倒也谈不上熟悉，因为统共只见过几面，偏偏他又长得模样平常，一旦混入人堆里便再寻不到踪影。
不过此刻，他便站在我的对面，以一双阴晴不定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看。
那个我之前在火车上见过，模样普普通通，但又非常奇怪的男人。
我下意识地，拉了拉顾琛的衣袖。
他低头奇怪地看了我眼，“蓁蓁，你不好好盯着看王猛出殡，你拉扯我袖子做什么？也不知道王猛的鬼魂什么时候过来，你要问他是否偷盗了墓穴里的陪葬品，老板娘还要问他是否还愿和她好。”
顾琛很不走心地说，也唯有他会在这时还有开玩笑的心思。
我长长叹了口气，把看着男人的目光收了回来。只他还是盯着我看，那双长在普普通通脸上的眼睛，锐利矍铄，甚是可怕。
我被那样的一双眼睛盯着，感觉自己好似透明人一般。
“叶蓁……”顾琛见我走神，不耐烦地再叫了声我的名字，总算把我的注意力抽离回来，重新落在了他的身上。顾琛悠悠叹了口气，伸出手在我的面前晃了晃。
“你就不能专心些吗？”
我摇了摇头，又拉了拉顾琛的衣袖，指着对面的男人，“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而且他一直盯着我看。他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那个在火车上的怪人。”
我之前给顾琛提过，因为想不起他的长相，再加上说得模棱两可，顾琛便以为我没事瞎操心，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经过我这么提醒过后，他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眼那模样毫不起眼的男人。
勾了勾唇角，笑了。
我眼睛瞪得更大，不明白顾琛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他见我是真紧张，难得大发慈悲地给我解释说，“那也不是外人，是地府的捉魂使炙俈，长相虽然普通，不过本事挺厉害的，世间大部分的恶鬼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就连我也觉得麻烦，不想和他起正面冲突。他也为地府效力，和月步是同事吧。”
顾琛简单地介绍了下，听说他是地府的捉魂使我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回了句，“那……那他不会把我的魂捉了吧？不然，他干嘛跟着我，还一直盯着我看。”
我不想死，我想好好活着。
顾琛嫌弃地看了我一眼，着实有些佩服我的脑回路，轻轻笑笑。“蓁蓁，你倒是想被他捉魂，也得问问自己够不够分量吧？”
我奇怪地看了眼顾琛，他这话怪怪的，怎么还有几分羞辱我的意思？
顾琛朝我扔去一抹淡淡的白眼，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家伙只抓鬼不抓人，你还活着他对你没兴趣。而且只有作恶多端，大奸大恶的鬼才会轮到他来动手，你平日里就做些偷鸡摸狗的小事情，能招惹到他？”
顾琛一点不担心，顺带还对我开启了一波嘲讽。
他刚才的话不像在骗我，我便松了口气。不过却从顾琛的话里，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你刚才说我偷鸡摸狗了？你才偷鸡摸狗，我明明是五好青年，是良民！”
我就说刚才顾琛这话怎么各种奇怪，感情是在这等着我。
顾琛见我听懂，连忙冲我眨了眨眼睛，把这茬一笔带了过去。我再看向对面，却发现炙俈不见了。
“真是个怪人。”我浅浅嘀咕了句，并未将此特别放在心上。
因为已经有非常专业的道士在前面引路，我除掉打酱油之外再无别的用处。突然肚子有些不舒服，我压低声音给顾琛说自己找个地方方便，他虽然觉得我麻烦，不过看在人有三急的份上，目送我离开。
旅店被老板娘锁了，我回不去，又找不到厕所，只能在附近一处偏僻的草垛解决了。
一身轻松出来，发现周遭景致和我进去时不大一样，竟然是条用红砖砌成的小巷子，在巷子的尽头有一只身形巨大的野兽，野兽模样和老虎差不多，但却有一双翅膀，长着和刺猬很像的毛发。
它瞪大眼睛看着我，伸出长满倒刺的舌头轻轻舔了舔嘴唇。
我轻轻吞了吞口水，眼前的家伙似乎有那么一丢丢眼熟。
我之前在山海经里见过和它差不多的怪物，据说它叫穷奇，是上古凶兽之一，特别喜欢吃人，尤其喜欢从人的头部开始进食，凶狠无比，我的脑袋它能一口吞了，然后嚼个嘎嘣脆。
我苦笑，自己只是找个地方方便，都能碰到这样的大家伙，也不知倒了多少辈子的血霉。
不过却有一人从穷奇的身后走了出来，还是那张平平常常，丢进人群里都寻不到的脸。男人以探寻的目光，将我自上而下看了遍。
“炙俈。”
听到我叫出他的名字，男人微微皱眉，轻轻点头，“看来，顾琛果然已经跟你说起过我。也罢，我便不用自我介绍。”
他相貌平平常常，声音也普普通通。如果不是顾琛之前的介绍，我根本无法把面前这个男人和捉魂使联系在一起。
“这只穷奇，你养的？”
我继续问，避开炙俈审视的目光。穷奇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看到炙俈之后立刻偃旗息鼓，变成一只模样乖巧、可以随便任撸的大猫咪，甚至还伸头往炙俈身上靠了靠，男人奖励性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是，我养的。”他回答到。
“顾琛说你只抓恶灵，从来不会找活人的麻烦？当真？”我也看着炙俈，总归不能只他盯着我看，我也得盯着他看，这样才公平。
炙俈点头，唇瓣上扬，眼角多了淡淡的危险。
“他没说错，我只抓恶灵，从来不会找活人的麻烦。”他把我的话再重复了遍，见我转身离开，却又出声把我叫住，甚至穷奇先一步用它庞大的身子挡住我的去路，冲我吼了声。
我把身子缓缓转了过去，定定看向炙俈，“你刚才不是说了，不会找活人的麻烦吗？话都还没有落到地上生根，你便要反悔吗？”
我说着，已经把顾琛给我的皮鞭拿出，握在手里。
虽然炙俈模样长相平平，不过他能收拾那些十恶不赦的厉鬼，自然手上有好几把刷子，我和他较量没有胜算，但也不能就那么束手就擒。
“我没有反悔，只是有问题要请教姑娘。”他没有上前，也没有如我一般亮出武器，只是提高声调说了句。我将信将疑，干脆怼了一句回去，“什么……什么问题？”
炙俈又把我从头到尾看了遍，言语中带着些许的不大确定，“我能看到所有活人的阳寿，可唯独看不到你的。可是你又活着。我从西秦的火车上跟了你一路，你一举一动和活人无异，也不知道人皮大衣……”
“我是活人，不信你问月步，她定然不会骗你。”我把月步搬了出来，不过炙俈既然追了我一路，月步也在西秦，他一定问过她，月步不能替他答疑解惑，他才找到我。
只突然想到什么，稍微往后退了退。
昨晚的梦里，我病重躺在床上，半只脚踏进阎王殿，是顾琛从金鸡山寻了二十载的寿数回来，为我续命。换句话说，我在那时已经死了，所以炙俈才看不到我的寿数。
我恍然大悟，又吞了吞口水，“我出来得太久，倘若还不回去，顾琛一定会生出疑问。我还会在西秦呆上几日，你随时可以过来看我，看看我是否是活人，是否是套着人皮大衣的厉鬼。”
我说着，当着炙俈的面转了一圈，“我听老板娘说，人皮大衣会有一个较为明显的拉口，方便脱下和换上。请你好好看看我，我的身上有拉口吗？”
炙俈皱眉，到底收回了戒备的眼神。
自我安抚，“或许是因为你跟着顾琛和月步的缘故，沾染了他们的鬼气，我便看不清你的寿数。”
“应该是这样。”
我怕炙俈再琢磨下去会发现什么端倪，赶忙顺着他的话往下，一边遮掩一边给他找台阶，“一定是这样的，我只是和他们在一起久了，沾染了鬼气。我就一小姑娘家家的，哪能惊动您老人家？您到西秦来，想来是收拾那些顶顶厉害又无恶不作的厉鬼吧？就别把心思花在我这儿了。我是良民，大大的良民。”
炙俈没有轻易信了我的话，不过让穷奇给我让出一条道来。“希望确如你所说，我便也不用和顾琛他们撕破脸。不过也请你记住，地府有地府的规矩，倘若有一日你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月步保不了你，顾琛也保不了你。”
他说得很慢，确定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怔了怔，干脆点头。
我的把柄，他应该抓不住……
点头答应之后，穷奇极不情愿地挪动身子，我小心迈着步子离开。在走出小巷的时候，回头看了炙俈一眼，他也看着我，模样还是平平常常，不过那双眼睛却澄澈清明，似乎可以洞察一切。
我……
我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血霉，他竟把我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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