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论那个送餐上门的大师兄
曾经在问心派中吃穿不愁、每日只需埋头练剑的岳重宿,经过两番公堂一年牢狱的人生历练,总算是悟得了“出门在外银钱为大”的道理。
经得了风吹但经不得雨打的小破庙实在不是久居之地,守着那本就贫乏的钱袋,里头也不会凭空生出钱财来。
说到底,在行侠仗义名扬江湖之前,得先解决生存问题。
如今的岳重宿,已然不再是当初那个冲动出走的一根筋大师兄了。
他学会了隐藏自己剑客的身份,并以多年习武磨练出来的结实体格与勤快好学的耿直品性,在邑湖县最具名气的迎仙楼中,混了个跑堂小二的活计。
月钱十两,不仅包吃还包住。
虽然远远不及一日五两银的万溪山庄,却也足够他吃饱睡暖了。
依旧对银钱无甚概念的问心派大师兄对自己找的这个活计很是满意。
毕竟,酒楼青楼可是探听各路消息的好去处。
这种常识,连从没看过话本的江湖新手都知道。
尽管初出师门就不幸遭受了一场牢狱之灾,岳重宿仍是将壮志宏图怀揣于心,暗暗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得以扬名四方。
如此这般,秋去冬来,堂堂问心派大师兄已在这远近驰名的迎仙楼中度过了数月时光。
正值小雪时节,屋外寒风飒飒,碎玉纷纷。
岳重宿历来是起得最早的那个。
天还没亮,他便偷偷跑出去练上一轮剑,再趁楼中众人未醒悄悄翻墙回来,勤快地持帚清扫酒楼门前的薄薄积雪。
夜里下起了雪,天亮后也不见一缕暖阳,街上来往的行人亦是少了大半。一个上午过去,除了暂居迎仙楼的客人下楼用饭之外,大厅之中竟无几人在座。
掌柜的拨罢算盘,招手唤来正没事找事反复擦拭空桌的岳重宿,将后厨备好的食盒与一处住址交给他,并且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在饭菜凉掉之前送到客人府上。
岳重宿掂了掂食盒的重量,觉得凭自己的身手脚力,简直小事一桩,这便撑了伞、拎了食盒,跑腿送食去了。
出发之时还信心满满,出门绕过两条胡同他就迷失了方向。
岳重宿来到邑湖县的时间虽不算短,但他平日里鲜少有外出闲逛的机会,对那些街街巷巷,也不过是耳熟而已。偏偏掌柜给的那处住址,他听都没听过。
一路上找人问了六七回,这才寻到地方。
那是一处大户人家的后门。
后门这东西,向来藏在街角巷道里,着实不大好找。若是知道哪家人订的饭菜,直接走正门或许还更快些,可坏就坏在掌柜给了住址却没明说给哪家送的,岳重宿久居深山,压根认不全城里的路,更不知道那深宅大院的正门后门偏门侧门其实都能通到同一处地方,只认死了一个方向走,白白耽误了不少时间。
好在最后到底是赶在盒中饭菜变凉前,将盘盘碟碟摆上了桌。
“今日是大人的生辰,按理本该由我们设宴来为大人庆祝,现下却教大人反请我们一顿,这怎么过意的去!”
岳重宿拎起空食盒正要离去,外头就传来了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伴随这道声音而来的还有越发接近的脚步声,听着约有三四人。
那方话音刚落,接着又是一道令人熟悉的、清亮透澈的青年嗓音传入耳中。
“一顿饭而已,同我客气什么,你家大人还缺这点银钱不成?”
岳重宿转身看去,说话之人的身影已出现在了门外。
双方视线相撞,皆是一愣。
岳重宿既惊也喜,大步上前,想也不想就唤了声:“暮之!许久不见!”
谭霜昭如临大敌,不着痕迹地往门边躲闪了一步,眼睛死死盯着岳重宿,眉头快要拧成一团麻花,诧道:“是你!你青天白日里私闯县官家宅意欲何为!莫不是想来报复于我?!我、我告诉你,谋害朝廷命官可不是关上几年牢狱就能了事的!”
“……啊?暮之你在说什么?”岳重宿一脸懵然。
“少一口一个‘暮之’的叫,我跟你没那么熟!”谭霜昭拉过边上仅有缚鸡之力的师爷给自己当挡箭牌,气冲冲地岳重宿喝道,活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猫。
见谭霜昭这般态度,饶是岳重宿也觉出了哪里不对。
他抬高手中的食盒,再一指满桌的盘盘碟碟,道:“我是来送饭菜的。是你在迎仙楼定下的吧?今日是你生辰?”
谭霜昭的视线在桌上饭菜与岳重宿之间徘徊好一阵后,勉强算是信了他的话,轻咳一声企图挽回片刻前的失态:“你……如今在迎仙楼里做事?那家掌柜的什么时候转了性子,居然破例招了江湖人士?你怕不是对掌柜的隐瞒了身份吧。”
他一语中的,岳重宿无言以对,默默放下了自己举着食盒的手。
“哼,我就知道。你们江湖人就只会干这种事。”谭霜昭冷笑一声,继续道,“你隐瞒身份留在迎仙楼给掌柜的跑腿,无非是想着那种地方多有事端,万一哪日你真听得了什么、遇上了什么,便可借机大展身手、一举扬名了。我说的可对?”
岳重宿陷入沉默:“……”
岳重宿心虚至极:“……我不是,我没有。”
谭霜昭双手抱臂,用目光来回打量着他,笑得玩味:“哦,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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