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无头命案（二）

一见封曾言拉着个脸走进二堂，吴翊知与王文昭立即退到了一边，揖手一礼道：“大人……”

        王文昭不由看了看站在对面的吴翊知，心想着：你随刺史大人去了趟停尸房，怎么回来也不通个气，这下倒好，出门没看黄历，迎头赶上了这一茬！

        正当他心下抱怨的时候，录事参军薛定成与司户参军事韦浩走了进来。还没等王文昭反应过来，刚落座的薛定成便狠狠地拍了下茶几，咬牙切齿地骂道：“简直岂有此理！”

        “这又咋了！不就与吴司法开了个玩笑，斗了斗嘴而已，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大火气？”王文昭听到他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以为是在说他与吴翊知斗嘴的事，不由在心里嘀咕道。

        吴翊知在一边瞧着王文昭一脸的丧气，知道他曲解了薛定成的话，不禁暗自偷笑：让你整日没个正形！

        这时，司户韦浩见堂上众人缄默，心有怯怯地问道：“刺史大人，此事……”

        眉头紧锁的封曾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转而向薛定成问道：“薛大人，此事你可有什么高见？”

        薛定成此时心里正窝着火，一听封曾言询问自己，不由敛起了怒意，肃然说道：“如今这三个契丹人已死，若想指证庐陵王，只怕是不易……”

        此话一出，司法、司户以及坐在上首的封曾言皆不约而同地瞪大了双眼，这录事参军简直与他们三人的想法南辕北辙！

        封曾言轻咳了几声，缓和了一下堂上的尴尬气氛，正色问道：“薛大人，你当真以为这三具尸体就是那失踪了的契丹人？”

        这下换薛定成瞪眼相问：“刺史大人何意？三人的身份文牒在此，还能有什么差错不成？”说着，接过了从司户韦浩手中呈来的文牒，一脸坚信地言道，“这上面可是还盖着陇右道肃州刺史府的大印呢！”

        封曾言与司法吴翊知对视了一眼，而后，端起了茶杯呷了一口。

        “薛大人，你可否有想过凶手为何要砍去死者的头颅？”吴翊知心领神会了封曾言的意思，走上前问道。

        “这……”薛定成犹疑着沉吟，似乎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明白吴翊知话中的玄机。倒是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王文昭会意地笑了起来，惹得薛定成大为不快地问道，“怎么，王长史明白这其中的用意？”

        王文昭看了一眼封曾言，见他眨着眼点了点头，于是向薛定成说道：“薛大人，凶手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就是不想让人认出这三个人的真正身份……”

        “真正身份？”薛定成越听越糊涂了，这身份文碟清清楚楚地写着这三人的姓名、出生年月以及籍贯，这还有什么可以质疑的吗？

        “王长史，你又是如何断定这三具尸首并非是那失踪了的契丹人的？难道连这身份文牒也能做假？”

        吴翊知见薛定成有些急眼了，急忙上前揖手言道：“薛大人，这身份文碟确是真的！只不过，停尸房中的那三具尸首却是凶手给我等使得障眼法而已……”

        薛定成似乎拗上了一般，仍是固执己见地问道：“吴司法，你如此言之凿凿的，莫不是这三具尸首亲自告诉你的？”

        “正是，就是那三具尸首告诉我的！”吴翊知淡淡一笑道。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这可是在议事，你岂可儿戏！”

        封曾言见薛定成越说越激动，放下茶杯呵呵一笑道：“薛大人，莫要着急，听吴司法慢慢说予你听……”说完，冲着吴翊知点头示意了一下。

        吴翊知会心一笑，随即言道：“薛大人，要说这世上最不会骗人的莫过于此时已不能开口说话的尸体了……”

        薛定成冲他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说道：“别卖关子了，说吧……”

        “不知大人发现没有，刚才在停尸房的那三具尸体，除了没有头颅以外，身上还少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总不能是味道吧！”薛定成语带戏谑地随口说道。

        “正是气味！大人曾在安东都护府任过事，自是了解辽东一带的契丹人。他们大多逐水草而居，口粮多是以牛羊肉与马奶酒为主，故而，契丹人的身上大多有一股腥臊之味，不知大人可赞同下官所言？”

        薛定成听了吴翊知这一番分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看他的眼神中不禁流露出几分赞赏之色。

        “其二，契丹人乃是在马背上摇出来的部族，骑射传统已深入他们的骨髓，因而，他们大多身型魁梧健硕。可是，方才我与几位大人前去查看的尸首，却是形体瘦弱单薄，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常年骑马奔波之人……”

        “不错不错！”薛定成拍着腿站了起来，在堂上来回踱步，言道：“本官竟然忘记了这一茬……”说完，向吴翊知拱手一礼，略带歉意地说道，“吴司法，方才本官情急之下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吴翊知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了他，笑着言道：“大人说笑了，下官岂敢受此大礼！”说着，堂上不禁响起一阵阵酣畅淋漓的笑声。

        封曾言捋了捋胡须，对吴翊知等三人说道：“既是知道了此案的缘由，明日就由法曹所领的书办起草一份寻人告示，不仅要张贴于房州城北门，更要传令下辖各县，将近月县内失踪的人口逐一上报给户曹，登记造册，而后，责成有司一一勘验……”

        “是……下官等记下了！”长史连同户曹、法曹异口同声应道。

        “其二，待核实失踪人员之后，由各县派人通知其家属或者好友近邻，到刺史府一一前来辨认……”封曾言说完，对法曹主事吴翊知语重心长地说道，“此事乃是重中之重，你务必仔细核查，亲自过问，切不可因躲懒而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吴翊知闻言，拱手言道：“大人放心，下官这就下去安排……”说完，转身便欲离开。

        “吴司法留步……”长史王文昭忽地想起了李显的托付，走到他身边一脸坏笑地说道，“方才我离开东花厅之前，庐陵王让我给他带话，说是让你有空闲了去他那里一趟，他有事相托……”说完，故作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一种好之为之的眼神瞧着他。

        吴翊知也不知道庐陵王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依照往常的经验来看，多半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不由苦着个脸看着封曾言，希望他替自己回绝了这个要求！

        谁曾想，封曾言也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对他点了点头后，便再不多言。

        无奈之下，吴翊知只得丧着个脸转身就去了东花厅。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王文昭幸灾乐祸地窃笑声，不由低低啐骂了一句：“没义气的家伙！”

        从二堂到东花厅，只须绕过前堂影壁，经花园而后转入回廊一直到底，走出园门便能看到东花厅的大门，可是，这不足半里的路程，他却磨蹭了一刻多钟，在回廊尽头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却怎么也不愿跨过那扇园门。

        “大人，小的看您在此处徘徊了许久，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刚换防路过此处的卫士见状，不禁上前问道。

        吴翊知一见是负责看守庐陵王的卫士，招手将他唤了过来，一板一眼地问道：“今日庐陵王心情如何？可有大发脾气？”

        卫士不明白司法大人为何问这个，满脸疑惑地摇了摇头。而后，见他也不说话，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吴翊知一听这卫士的话，心想这庐陵王既然心情不错，应该也不会给自己出什么难题，踏着大步就进了东花厅。

        刚一进门，他就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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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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