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人’之心

只见李显光着脚站在一块偌大的布帛上，不仅手上提着一支笔，嘴里更是不成体统地叼着一支，正这里添一笔，那边画一横地忙碌着。吴翊知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隐隐觉得大事不妙，这作妖王爷估计又在变着法子折腾了！因此，在心里不由地大骂着刚才的卫士：这兔崽子，故意坑我呢！这哪里是心情不错，这分明是又变着法子想作妖呢！

        正当他瞧着全神贯注的李显左支右绌之时，身后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王爷，您要得东西都拿来了……”

        李显也不抬头，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就放门口吧……”而后，那仆人放下了东西便走了。临走之时，以一种甚是怪异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吴翊知。

        “下官吴翊知，见过王爷……”

        李显寻声望去，一见正站在门口的吴翊知，立马跳起身来直呼道：“老吴，你可算来了……”

        ‘老吴’？吴翊知听了这称呼真是一头的黑线！心里不由嘀咕道：亏得王文昭此刻不在这里，若是被他听到了，以他那大大咧咧又藏不住话的个性，定然会传得整个刺史府都沸沸扬扬的，到那时自己可真成了刺史府乃至整个房州城中茶余饭后的笑话了！

        “王爷，您可不可以先答应下官一件事，以后可千万别在人前这么称呼下官，不然……”吴翊知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

        李显并未意识到自己言语间的不妥，转而上前一把勾住吴翊知的脖子，一边往茶几走，一边无耻地说教道：“司法大人，做人呢就该随性一点，老这么拘着多不自在，你说是吧……”

        吴翊知一听李显又这么言语无羁，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你不会又想坑我吧！

        还未等他把腹语说完，李显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按到了椅子上，眯着眼说道：“司法大人，有一件小事想让你费心帮一下……”

        “王爷……”吴翊知一听到‘小事’两个字就立时头皮发麻！连身体也条件反射般的从椅子上腾然立起！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这位王爷就从来没有所谓的‘小事’之说！要么不出手，一出手都是石破天惊的大手笔，比如大张旗鼓地开酒肆，又好比这次蓄养异族之士的风波，哪一件不是朝野震惊的大事！真可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也不外如是！

        “司法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李显对他的反应也有些出乎意料，瞪大了眼不解问道，“我不过就是想让你帮忙找一下王铁匠和萨摩多德，你至于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吗！”

        吴翊知一听就为了这个，不禁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就为了这？那下官明日就命人去找他们。不过，那个叫萨摩什么德来着的人，下官并不认识，所以……”

        “怪我没把话说清楚！就是那个几日前你为他讨还了公道的波斯商人，萨摩多德是他在波斯的本名，在中土他叫刘铉……”李显拍了拍额头，自嘲地说道。

        “原来是他！”吴翊知捻了捻下巴，有些为难地说道，“王爷，这个时候再与这些异族人接触，只怕是不妥！而且，以你现在的情况，想要见他们其实并不容易，别的不说，光是录事参军薛大人那边，就不会答应……”

        李显一听薛定成这名字，顿时就拉下了脸，不痛快地说道：“这姓薛的怎么如此多事！跟我犯冲是怎么着！”

        吴翊知听了他这话，也只得勉强从僵硬的脸上挤出个笑容：“王爷，这薛大人那也是按规矩办事，您……”

        “嘚嘚嘚……我也懒得和他计较。既是这样，你帮我给这二人带几句话总成吧？”说着，指了指铺在地上的布帛，加了一句，“对了，还有这个！”

        “这没问题。下官一定替您带到……”吴翊知爽快地应下了此事。而后，趁着替李显卷起地上那些布帛的时候，忍不住瞧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这不看还好，一看更是云里雾里！

        先不说那些画的极尽巧思的图样，就是在一旁备注的那些阿拉伯字符，都够他与刺史府的同僚琢磨老半天了！这也怪不得吴翊知，俗话说‘民以食为天，食以农为本’，历朝历代皆以农事为牧养生民的第一要务。因此，人上人的士族熟读的都是四书五经，对于那些以‘奇技淫巧’著称的书籍，自然是弃之如鄙履。也就难怪吴翊知这般科甲出身的官员不通这些铸造工艺。

        “王爷你这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下官有好多都不认识？”

        “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得用的器具，我趁着如今这闲暇的档口，想侍弄些东西，也好为他日‘无名居’复业开张添些彩头吧……”

        吴翊知虽然一直不那么认同李显开酒肆的主张，但是，倒颇为欣赏他这份‘言必行，行必果’的做事态度，眼中不由露出了几分钦佩之色。

        “差点忘了！”李显突然被吴翊知一连串的疑问轰醒了神，而后，将他手中的布帛分类规整，分别署上姓名之后，又交还到他手里，千叮万嘱道，“这两份东西你可别弄混了，不然事情准办砸！”

        “下官记下了。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李显仰着脑袋想了想：“这样吧，这东西虽然不急，不过你得和他们二人说明白了，最好先弄个小样拿来给我看一下，免得到时候不得用，就浪费了……”

        吴翊知看他一本正经地说着，心里越发好奇让二人做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打量了布帛上的内容老半天了，也猜不出个所以然，不过想着既然是麻烦那二人去办，他不过就是派人跑腿带个话，也不再多问，正好躲过了这茬是非！可是，他哪里知道，这件事本身就是个大是非，只不过他现下不知道罢了！

        “王爷，那下官就先下去了……”吴翊知拱了拱手，转身便走出了东花厅。

        也不知是正巧还是特意的，薛定成守在了回廊尽头，一见吴翊知走了过来，急忙喊道：“吴司法，庐陵王让你去都说了些什么了？”薛定成跟个小媳妇似的，一脸好奇地问道。

        吴翊知也不知是天生脑袋里缺根弦，还是故作糊涂事？明知这薛定成与李显不对付，竟还将李显交给他的东西拿给了薛定成看，事后还补了一句：“下官也不知这些是什么，只不过王爷吩咐了，让我分别交到上面署名的这二人手上，说是这些东西有大用……”

        “有大用？”薛定成一边喃喃重复了一遍，一边自顾自摊开了布帛，翻阅之后，他那原本就不招人待见的脸色是越发的黑了，瞧得吴翊知是一头雾水，疑惑问道：“薛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我瞧着你这气色不大对啊……”

        薛定成很是轻蔑地瞧了他一眼，淡淡问道：“吴司法，这上面的‘文字’我大多都不认识，你不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蹊跷？我倒是没看出来……”吴翊知呐呐地问道。

        “我瞧着这些怪异的文字像是某种密符，你说这庐陵王该不会是想给什么人传递一些消息吧？”

        吴翊知一听，差点没栽倒在地上！这薛定成的脑洞也太大了吧？庐陵王都说了，这不过就是一些器具的图纸而已，只因大周少有人知，所以多半没人认识，怎么也扯不到以密符通消息上面去。吴翊知真是在心底里有些厌恶这位录事参军了。虽说庐陵王行事有些放荡不羁，到也还算是个敢作敢当之人，朝中有人密告他蓄养异族，图谋不轨，无非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薛大人，你多虑了！庐陵王若是真想往外通消息，又怎会让下官来传递这书信？撇开这‘文字’下官是否认识不说，难道庐陵王就这么有把握这刺史府中没人能识得？”吴翊知据理力争，条分缕析地说道，全然不顾薛定成那越发黑沉的脸色了！

        “这些东西我先留下了……”薛定成似乎也不欲多做争辩，收起了布帛，便欲离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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