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烨烨震电（一）

王文昭与李显俱是一惊，疑惑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京中左武卫将军前来传旨！此刻刺史大人、司马、六曹参军事等都在正堂等候，就单等您一到，便即刻宣旨……”

        王文昭一听，也不敢耽搁，起身向李显行礼后，领着书办径直便往正堂去了。

        李显瞧着二人逐渐模糊的身影，嘴角讳莫如深地扬起了一抹笑容。

        “传旨的左武卫将军来了多久了……？”王文昭一边紧赶着往正堂走，一边有些气喘地问道。

        书办紧跟在他身后，不利落地回道：“卑职不知，据说这些左武卫早已到房州，不过今日才来传旨……”

        “喔，竟是这样！”说着，猛然停住了脚步，眸色森森地望着回廊尽头。倒霉的是紧跟身后的书办，并未料到他会停下来，来不及止步，就这么冒冒失失地撞了上去。

        “卑职无心之失，望大人宽宥……”

        “起来吧，这不怨你。是我自己想事想出了神……”说着，掸了掸身上的衣衫，正了正乌纱帽之后，兀自去了正堂。

        一进正堂，就见到封曾言及刺史府一众同僚噤若寒蝉般地站立在一旁，正堂的公案前站着一个身着飞熊服，红棕衣，脚踏虎头攒金靴的左武卫中郎将，一手托着圣旨，一手握着腰间的佩刀，面若重枣，不怒自威！

        王文昭见状，立即站到了封曾言身后，颔首静立。

        只听到那中郎将一声‘圣旨下’，封曾言率刺史府一众僚属跪下，疾呼：“臣房州刺史封曾言，率衙下僚属，恭请圣安……”

        “旨意：原右监门卫参将谢炎，玩忽职守，交通宫禁，事败之后，竟不思悔改，逃离南衙。着房州刺史封曾言即刻监视谢府上下一干人等，并搜寻谢炎下落，一经发现，立即索拿，解送京师。钦此！”

        “遵旨……”

        封曾言起身后，接过左武卫中郎将手中的圣旨，上前笑着言道：“元将军一路辛苦，请到后堂歇息片刻……”

        “不必了！”左武卫中郎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正色说道，“正事要紧！陛下的旨意想必刺史大人也清楚了。本将军得到密报，这谢炎逃出京城之后，直奔房州而来。想必如今已然回到了城东的谢家庄！劳烦封大人即刻带人将谢家庄围起来，若是找不到谢炎，便将他一家大小全部押入牢中！本将军就不信，他能那么沉得住气！”

        “押入牢中？”封曾言呐呐问道，似乎觉得有些不妥。

        “怎么，封大人有异议？”传旨的左武卫中郎将语气傲慢，毫不客气地问道，让封曾言一时有些下不来台。

        “这人是谁啊？对刺史大人如此说话，也太放肆了吧……”王文昭用手肘轻轻戳了戳站在身左的吴翊知，低声问道。

        吴翊知没好脸色地白了他一眼，略微倾斜着身子，轻动了一下口型：“元弘！”

        王文昭见了，立时瞪大了眼睛，差点没惊呼出声来。

        元弘！左武卫中郎将，官居正四品上，认真说起来倒比封曾言更高一些。但是，这并不是他非凡人生的唯一一个亮点！

        由于朝中南衙十六卫中的大将军、将军及中郎将，历来由武勋卓越的世家大族子弟担任，所以，如果是普通的平民百姓，想要坐上这十六卫中郎将一职，可以说得上是难如登天！可是，元弘却如开了挂一般地做到了！他由一个最低微的折冲府府兵，一步一步积功至游击参将一职，而后，在平定契丹族长李尽忠与孙万荣的叛乱中，因他勇武过人，屡建奇功，深受皇帝武则天赞赏，因此，由武则天亲自下旨简拔为左武卫中郎将！但是，由于他出身微末，不通诗书，故而，他的性情与一般士兵别无二致，带着些粗鲁与直率，说话做事不像其他将领那般圆滑周全。

        “元将军，此时若是抓了谢府一家大小，恐怕不妥！若是谢炎听到风声，必然会转投他处，到时，只怕更难擒获他了……”王文昭见刺史封曾言一脸尴尬，壮着胆子出班言道。

        封曾言见状，立刻上前接过话头，说道：“不错！这谢氏一族在此地颇有名望，若果真大肆缉拿，定会搞得满城风雨，这对抓捕谢炎并没有太大益处！”

        见元弘沉吟良久，封曾言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而且，陛下旨意只是监视谢府，若将军逆旨而行……”

        话锋一转到这里，元弘不由回神瞧着封曾言一眼，连态度也缓和了下来，笑着言道：“封大人高见，那本将就依了诸位的建议……”

        这时，司马刘承业走到封曾言身边，低声说道：“大人，想那谢炎官居监门卫参将，身手定然不错，若是光由我五城兵马司衙下兵丁缉拿，只怕会坏事……”

        此话一出，封曾言立即心领神会刘承业的用意，笑颜盈盈地对元弘说道：“将军，你看这监视谢府本州衙下的兵丁自是可以，但是要说这缉拿南衙禁军下辖的参将，他们必然力有不逮，况且，这谢炎久在神都任职，他们也未必认识，如……”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元弘就是再愚钝，也听出了封曾言话里的意思，摆了摆手言道：“封大人放心！此事由跟随本将军来此的赵副将来主理，想必定万无一失！”说着，冲堂外高声喊道：“赵副将，由你率左武卫一队人马连同刺史府衙下兵丁，前往谢府周围监视，若是见到谢炎现身，即刻拿下……”

        只见堂外的赵副将抱拳呼道：“末将领命……！”

        封曾言会意地点了点头。

        要说这耍心机使手段，行伍出身的元弘自然是不敌封曾言这一班宦海沉浮的文官，只凭封曾言三言两语，就将这烫手的山芋又丢还给了元弘，若此事出了差错，那也不会由他刺史府一力承担。毕竟，这府中还有个大麻烦没解决呢！

        “刺史大人，不如先安排元将军等一行人于馆驿歇息……”王文昭见封曾言若有所思，在一旁低声提醒道。

        封曾言闻言，立时欣然一笑：“元将军，本州这就命人去馆驿安排，稍后，由本州作陪，在城中的天香楼为将军接风洗尘……”

        元弘一听，哈哈大笑道：“如此，就有劳刺史大人了……”说着，径直往馆驿去了。

        历史小科普：左武卫、监门卫皆隶属于南衙十六卫，卫士皆有各地府兵抽调当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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