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真真假假的剧情
高考结束，对于我来说就是没日没夜的躺着玩手机。玩累了，就闭着眼睛休息一会。我几乎一整天都是在迷离中度过。
某天傍晚，父母叫我起来吃饭。我坐到饭桌前，杵着桌面抱着碗吃了起来。这种极其不雅的姿势往往会引起父亲强烈的批评。但是看到我半睁着眼睛，精神萎靡，他也不好说什么。
"坐起来吃点东西就精神了！"听了他的话，我坐直了些，但还是杵着桌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哪有那么多规矩！"我妈妈向来看不惯他给别人定条条框框。就像阿宅和严寒一样，他们因为琐碎小事经常拌嘴。
"没有规矩哪能成方圆？要知道，我爸还活着的时候……"
他每次和人讲道理的时候，都是三句不离我爷爷。其内容无非就是他有多么的严厉，脾气有多么的暴躁；再有就是关于那只小黑猫的事，以及他失踪前后的一些经历。
"我爷那只猫是不是只吃炸黄花鱼？"我把几粒米送到嘴里，之后，以极其严肃的口气问了这话。
"黄花鱼？……"他像是武侠片里被点穴的人，手上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冻结了十几秒。
"好像是的，他老去海边出差，带回来的鱼都给猫和你奶吃，他自己不吃，我们也吃不着……"
"扯淡！那时候穷的叮当响，谁拿那么好的的东西喂猫？"母上总是揶揄着他说话。
"外面那个水房一样的屋子，是不是几十年前就有？"已经恢复清醒的我继续发问。
"那个是原来厂子的，看着像水房，其实下面很深，打起仗能当防空洞。"
"爸……如果底下藏几个人，没人敢下去找的吧……"我问他。
"你说啥呢？"是啊，猫吃鱼和放空洞里藏人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
"没……我其实梦到我和我爷在那个水房下面玩……还梦到了他给猫喂黄花鱼……还梦到了那只猫踩到我身上舔我的脸……"说话的时候，我依然'拐'着胳膊低着头，没跟他对视。
"你见过你爷爷么？"我妈不屑地扒着饭。
"他见过的，见过照片。没事的，心里作用，哪天回老房子看看，房子没了，，魂儿还在……"没等他的话说完，我就开始真正地动筷子吃了起来。
"我爸走的不明不白啊……"他起身拿了瓶酒，边喝边叨叨。
"你爷爷养了一群白眼狼！造谣说他叛国的，欺负你奶的，全都是他当年帮衬过的。最可气的是他的大徒弟，白吃了我们家那么多年。你爷爷一没，他也跟着没了。然后咱家安定了，他又不要脸地回来！！还有你姑你大爷他们，为了分点东西拼了命地巴结人家，喝你奶的血！"日常的酒后故事开始了。
这个徒弟，是我爷爷退伍后在纺织厂当领导时收的徒弟。这个人应该还健在，姑伯们还有一些老邻居经常提到他。为此，在奶奶去世后，我家与姑伯他们都绝交了。
"没准就是这混球把你爷爷咋地了！"他有些喝多了，搞得我也像喝多了一样，脸又红又热。
除了叨叨胡话，他每次醉酒后，都喜欢用手机看一些有的没得。尤其是那种伪科学的视频。还极其"专业"地给我们"解说"。
"什么叫穿越时空，平行世界，有，都存在，都有……"他已经语无伦次，几乎咬着自己的舌头说话，搞得我也差点咬到舌头。
妈妈骂了他一句，但丝毫不能让他安静下来。
"我小时候看过奇怪的人，像中国人，像外国人……穿着古代的衣服……听不懂说话，那小猫好像就是那时候捡回来的……还有好几个男的女的，活的，一转眼就变成骨头了，我们社区也有小孩跑出去就没回来过……我爸没准就是……"
"我不是告诉你土豆丝里不要放肉的么！"没等他说完，我突然大喊了一句，把筷子插到米饭里。尽管我讨厌土豆里的猪肉，但我不是那种不敬父母的人，除非被哪句话刺激到了，否则不会大呼小叫。
"你就闭嘴吧，一说你爸，准提到你妈，然后就哭鼻子。孩子刚高考完，离你妈的祭日又不远，你就别说这些，让孩子开心两天吧！"母上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不过这番话是我意料之外的。我强忍着泪水，把饭吃完了。老爸则没再说话，慢吞吞地吃着。
"猫会挠它的主人么？"临回屋，我又抛出了一个问题，算是缓和一下气氛。
"会，但应该是不故意的。趴在主人身上的时候，会把爪子藏起来，如果被吓到了，可能会突然伸出爪子。"不问还好，听了他的回答，我的情绪又莫名的有些激动。
"你怎么了？天不热，饭菜也不热你怎么出这么多汗？"我敷衍了一句，就把胳膊从桌子上拖起来，侧着身子回屋了。
"手怎么了？"
"没怎么……"
其实我的梦大概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但是我没有完全说实话。
我还梦到了许多许多东西，包括爷爷徒弟，包括那些奇怪的人。所有我问爸爸的，都是我梦见的情节。更重要的是，我没有和爷爷在防空洞里玩耍，而是目击了他被人诱骗到了防空洞里，之后，再也没出来过。而凶手，就是那个所谓的徒弟。因为他叫了老人家一声师傅——当然，我不记得他的长相了。
我想呼喊，但是，却被四个小巧而柔软的肉垫压得喘不过气。被惊醒的我陷入了睡眠麻痹之中。被踩着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我能感受到猫爪的痕迹，能听到喵喵的叫声，能听到猫特有的呼吸声。
然后，我又陷入了梦境之中。这次，我看到了我熟悉的，让我念念不忘的，猫一样的精灵。她正坐在门口，旁边是一只小黑猫，它的旁边，是我爷爷……
父母叫我吃饭的时候，我恢复了知觉。精灵的脸，我记不清了。可胸前那种"会动"的压迫感还在，就像一只顽皮的猫在给它的主人"按摩"。原来真的有猫？我猛地坐起来，随后手臂一阵剧痛，上面留下了又红又深的爪痕。
猫在哪？！我找了半天，连一根毛都没找到。
如果没有猫，可手臂上的爪痕怎么说？反之，我应该能找到那个顽皮的家伙才对，因为窗子关着，屋子里也没有地方让它躲藏。
除了猫之外，梦里情景，同样让我既震惊又好奇。我自然而然地把它们和剧本里的故事联系到了一起。
其实这也好解释，我太多的精力都投入到剧本里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然而让人起疑的是，父亲的回答，居然"全都对上了"。
斑驳的云层透着月光，像是在清澈的水底铺上了一层大理石，高楼大厦，都"倒映"在水中。
我不知道把屋子从里到外翻了多少次了，连指头大小的缝都用手电照过了，结果还是没找到那个可能存在的，顽皮的生灵。
我一边擦拭着胳膊上的那几道抓痕，一边用手机查着"被猫抓的图片"。
"看起来不一样嘛！明显是我自己抓的！哪来的猫啊！别骗自己了！"我最擅长的就是自我安慰。不过每次安慰的结果都会使情况更糟糕。
"得有多尖的指甲才能弄成这样啊！"我瞬间就把自己给否定了。
我把灯关了，拉开窗帘，想在窗户上寻找些蛛丝马迹。
"算了……别骗自己了……"看到天上那亦真亦幻的景色，我突然不想再动弹了。
"好久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夜空了。"于是我就坐在窗台上，出神地望着天空。
嘴上说不要想，心里却很诚实。真的有精灵和异世界么？爷爷他真的是被谋害的么？尽管爷爷只是照片上的人物，但是想到老爸和奶奶那悲痛但是无奈的眼神，总觉得心里酸酸的，总觉得我应该去"探查"个究竟。当然喽，所谓的探查无非就是闭着眼睛瞎想。
于是，我那拥有丰富想象力的大脑又开动了……
也许，心里所暗示的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要不然有的时候，人怎么会觉得梦里的情景在现实中发生过呢？我爷爷收留了来自异世界的精灵，然后被他的徒弟发现了。这在当时是犯错误的行为，徒弟趁机敲诈未果，心生歹意，把这位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永远地关进了防空洞里，然后畏罪潜逃。几十年过去了，我的家人一直都生活在留言蜚语之中。那个精灵，也一直幻化成猫的形态四处流浪。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和她相遇了，开始了揭开真相的复仇之旅。哦不对，不是偶然的机会，我和小玉，不是早就相遇了么……
想到这里，我激动万分，手机险些摔倒地上。
"东升妹妹，你注意一下剧本的事情……"趁我拿稳手机的空档，严寒的消息悄悄地留了进来。我这才分清现实与虚幻。
是啊是啊，剧本！无论我的梦里有什么，现在我能干的，只有写剧本这个不能再真实任务。即使我和精灵真的有个"相遇"，那也要一天一天的过日子。毕竟小玉，永远是我心中"活的"精灵！
于是我马上点开聊天框，想向老大请教一下剧本的事。
不等我打完字，老大的消息就灌进来了。
"小哥，不好意思，早应该找你的，可我太累了，现在跟你讲一下剧本的事！"
我打了一些客套话，没等我发出去，消息就又灌进来了。
"首先呢，你的文笔非常好。但是，存在的问题，那天严寒同学也说了。我想说的是，你应该先搞清楚精灵和妖怪的区别！然后，这是舞台剧！人物的服装，道具，必要的场景，背景音乐，包括某时某刻某个人物的眼睛应该向上瞟几度都应该有必要的说明……"
老大的话就像一个巴掌打在我的脸上。如果按这种要求，我现在写的东西可是连勉强及格都算不上。看来之前严寒甚至风葬都给我留了些面子……
"小哥……你我知道你看了以后头都大了，但这些东西标明了总比没标明好！就比如你新增的情节里，如何突出精灵洗澡前满身污秽，洗澡后光彩照人？这在简陋的舞台上很难表现出来，这实在太可惜了。我的意思就是你一定要做的细致，心中要有一块屏风，要设身处地的去'演'，去看！你也知道，我们不是动漫改编的剧本，没有群众基础的，只有靠细致入微的表现力去打动大家！"
是啊……我总是做梦做的很好，可是梦里的人物，全都只是一笔带过，连一张清晰的脸都没有。怕是真的遇到了有缘的精灵，也会对面不相识吧。所以何必为一场真真假假的梦纠结太久呢？
"你不用担心的啊！即使你现在写的人模狗样，只要你意思对了，方向对了，早晚有一天会达到想要的效果。我这个老大可能忙一点，但是阿宅严寒小玉还有时间！我们都是小妹妹坚强的后盾……好了我编不下去了……"在结尾，她调皮地加了一个呕吐的表情。这段话可以算作是鸡汤，但比起一般的肉麻文字，他看起来更舒服更接地气接受一点……
所以，我现在的想法又变成了，继续做梦。那时候，我的想法观点几乎是一分钟一变的。
反正这个剧本的灵感也是梦里来的，梦要做，剧本要写，不如一边做梦一边写！所以道别了老大，我就开灯对着剧本冥思苦想。
听阿宅的话，先打成电子稿吧！没准打着打着就有了灵感麽！。
当然，灵感是有了一些。可是各种各样的想法落实到剧情上总感觉有些不妥。
总之无论我怎样尝试，精灵的形象总是很空洞缥缈，有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往小玉身上靠……总不能让小玉本色出演吧？虽然我倒乐于见到那样。
"天杀的我居然忘记给你发原来的剧本了！你优先参考细节设计方面！其他的不要去看，到时候我们一起讨论！"老大把去年的剧本发给了我。我并没有听她的话。直接翻到了服装和道具的列表。当时的我幼稚的认为，衣服就是形象。
正是看了这一页，我才知道，去年小玉和老大穿的褶皱短裙，叫做jk制服，并不是他们自己设计的。当然，这并不是jk的概念。不过这些都是现代的衣物。加上一些道具就是精灵了么？
老大给出的解释是，因为我们不是服装设计师，故事背景又是架空的，而且也要考虑观众的感受，只能从现有的服装中挑选一些合适的。其实这是符合观众认知的，很多日漫为了迎合口味，都把精灵设计成女仆或者学生的影响，不管她来自哪个时代。
如果这些部分看着有些敷衍的话，翻到正文部分，感觉立马就不一样了。你不得不感叹，职业编剧就是职业编剧。在需要长篇大论的地方，她只设计了一些动作，就清楚地把精灵地一生概括了。在她觉得大家看不懂的地方，甚至附上了手绘的示意图……
佩服完了，我就这样吃力地，一笔一划地改了一大半。结果就是精灵的形象衣着和去年一样，一些表现形式上有所改动。比如精灵出场的时间直接推到了"洗澡之后"，在那之前的故事直接用旁白代替。为了让整个剧看起来更像是"电影的宣传片"，很多对话与动作都被浮夸化，精简化了。有的东西干脆被"毙"掉了。至于精灵和妖怪的概念，在查阅了资料后，我大概搞清楚了，于是我又把那些看起来有"妖气"的地方改掉了……
曾以为会改的一塌糊涂，不过目前看起来还算有模有样。可到了爷爷那部分，我却遇到了麻烦。刚刚梦里的情节被顺理成章的写到了舞台剧里。当我进行润色的时候，鼻子酸疼酸疼的，打字的手指也不太灵活了。于是，这些情节又被删了。转念一想，又有些不甘心，于是我又点了撤回键……
这样来来回回几次，我想我该冷静一下了。
"爷爷不就是爸爸的爸爸么……活在照片里的人物……我和他能有什么感情？梦都是反的，也许是我想奶奶了吧……"突然间，眼泪就涌出来了。
我不知道是怎么得出这个毫无逻辑性的结论的。反正就是和平时一样，越是自我安慰，心情就会越糟糕。
不过也是啊！她老人家去世有六年了，若是活到现在，应该有九十岁了。家里为了不影响我高考，已经有快三年没举行什么纪念活动了。我一直忙着高考，几乎忘了高考结束就快要到她的祭日了。我真的很想去公墓"见"奶奶一面。
"快一年没见了！出来见一面吧！东升……"我被吓得身体一哆嗦。每次陷入沉思，总会有一些特别"应景"的声音或者消息闯进来。
我点开了消息。是阿宅发来的。他一直叫我"小妹妹"，突然正经起来，我还有些不习惯。
"别忙着剧本了，都"解放了"，先放松放松，大家一起出来吃个烧烤！"
确实啊……高考结束能有四五天了吧，我还没出过门……吃烧烤的话，小玉也会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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