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空间顺序
林羡说到做到，这之后哪怕周策哭天抢地，他也没再给他讲一道题。
陶桃路过的时候拍了周策一把，对他说：“小贴士，哪道题不会啊？我给你讲讲。”
周策皱眉，在问陶桃和继续缠着林羡间权衡了一下，毅然决然拒绝了陶桃，“你不懂，这是一种情调。”
“没想到你还是个抖m。”陶桃挑了挑眉，对周策说，“加油！”
林羡张了张嘴，无奈的对周策说：“算我怕了你了……给你讲给你讲。”
周策心满意足的捧着练习册，指着一道古文翻译问林羡：“这句话咋翻译啊？”
林羡将自己的练习册给他，“自己看，没什么可讲的。”
“郁……郁如亦！你班郁如亦呢？”刘婷婷站在门口问。
“她没来，有事儿找她啊？”周策扬声问了一句。
刘婷婷靠着门框气焰冲天，“王老师找她呢，她明天能来不？”
“明天你要和她比赛啊？”周策问。
“告诉她一声，明天准备好了来二班找我。”刘婷婷说完转身就走了。
周策转过身对林羡说，“我现在觉得刘婷婷哪怕变高了气质变好了我也会坚定不移的站郁如亦，怎么样，我的觉悟高不高？”
林羡拍了拍他的头，“高。”
周策整理了下自己的发型，不满的对林羡说：“不知道不能随便拍别人头吗？给我拍得不长个子了怎么整？”
“那你去打打篮球。”林羡说完拿出手机给郁如亦发消息：明天你来学校吗？刘婷婷刚才找你pk呢。
过了一会儿收到郁如亦回复的消息，就一个字：来。
陶桃坐在座位里，看着往前数几排的位置一群女生围在一起说说笑笑。
她们都不太喜欢她，陶桃瞅着自己的指甲，女生之间的弯弯绕绕她再清楚不过，起先也会有人象征性的和她接触一下，或者是因为她的文具，或者是书包，或者是有时候找她请教化妆方面的学问，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都是个幌子。她们用这些来区分她和她们是不是一样，是不是属于同类，又因为她留过级，比她们大，她们自发性的排斥她。
也会有人不住的问她留级的理由，她说是因为打架，她们也就信了，然后对她避之不及，仿佛她是一樽瘟神。她们看向她的眼神有审视、轻视、不屑，也有嫉妒、厌恶……
陶桃从不会在意这些，在她看来这些都无所谓，哪怕是白眼翻到她眼前，她也能一笑置之。她以为她会顶着这些目光一直到高中毕业，反正她也不喜欢和女生相处，勾心斗角弯弯绕绕她受够了，今天和谁好、明天谁又是闺蜜，虚假得令人作呕，所以相比之下她和班上的男同学相处得都还不错，毕竟男生的心思还没那么细，不会莫名其妙的闹出不愉快。
但郁如亦不同。
陶桃第一天见到郁如亦就对她说以后做朋友的话，只是单纯的想逗逗她，毕竟到了新的环境，座位离得也近，有什么问题也能有人解答一二，她还不想一来就树敌。她也没想到郁如亦竟然真的打算对她掏心掏肺，又或者那只是郁如亦的高级伪装，就像孙瑶。她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她希望那至少漫长到让她尚有些伤痕的心能恢复得好一点，好到能承受得住第二次背叛。
江夏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转过头看了陶桃一眼。
语文卷子批好了，她刚刚在课代表那儿看到了自己的成绩，93分，不算高，将将及格。翻卷子的时候她看到南淮的分数，117，差一点到优秀线，还有陶桃的，她发誓她看陶桃的卷子只是顺便，但她没想到陶桃的语文成绩能那么好，139分，她以为像陶桃这样的留级生能考到及格就算不错了，这让她大失所望。
等月考排名出来，班委和课代表就要重新洗牌了，江夏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继续担任数学课代表，她的数学成绩并不高，她有些担心。
忽然，她听到一声细微的声响，像是什么崩开了一样，紧接着她的头发散了下来，她的头发很长，散下来直垂在腰间。学校是不允许披散着头发的，她握着自己的头发，脸腾的热了起来。
她拍了拍前座女生的肩，“你还有多余的皮套吗？”
前座的女生摇了摇头。
这时候她听到南淮的声音，就响在她头顶：“你看这个行吗？”然后一只手伸到她眼前，指尖修长，捏着一个橡皮筋，“我刚从餐盒上摘下来的，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谢谢你啊。”江夏伸手接过橡皮筋，迅速将头发绑好。
南淮拿着外卖盒回到自己的座位，将一次性筷子递向陶桃，“还有个一次性手套，你要用哪个？”
陶桃拿过手套戴上，又接过餐盒，拿起一个寿司一口塞进嘴里，等咽下去以后才说：“他家的寿司很好吃的，你尝尝。”
南淮摆摆手，坐下来，“为了帮你取餐，我差点被大李抓住。”
“大李又去垃圾站那边蹲点了？”陶桃一边吃一边问。
“那倒没有，我回来的时候她正往那边走，还好我反应快，用校服挡住了。”
“小同志辛苦了，再接再厉啊。”
南淮认命的叹了口气，说：“我就是个劳碌命啊——”正好课代表发语文卷子发到了他这儿，他接过卷子，前后翻了一遍，又拿过陶桃的看了两眼，猛的转头看向陶桃，“你考得这么高！”
陶桃吃着寿司，深藏功与名。
上课铃声一响，陶桃将餐盒放进书桌里，准备等待时机接着吃。
倪婷走进来，等大家问过好以后，说：“这次的成绩大家都看到了吧，陶桃是我们班唯一一个分数过130的，没记错的话应该也是单科年级第一。”
一部分同学转过头去看陶桃。
陶桃压低了声音碎碎念：“看我干啥，没见过美女啊！赶紧转过去转过去……我好抓紧时间吃一口……”
南淮……笑呛着了。
“还有啊……一会儿我讲到作文的时候大家好好听一听年级优秀作文，学一学遣词造句。”
“老师，谁写的作文是优秀作文啊？”有人问。
“咱班的郁如亦。”倪婷拿起卷子，“来来来作文放到最后讲，先看第一个阅读。”
林羡看了看倪婷手里拿着的卷子，把那句“少一张郁如亦的卷子”咽了回去。
“郁如亦可以啊——作文都成优秀作文了。”陶桃悄悄凑到南淮身边说。
南淮也悄悄说：“我去办公室的时候就听到了，之前还有两个老师因为语文课的时间排在了一起，商量着怎么分配卷子讲作文呢。”
“是全年级都讲这一份还是文科和理科分开讲啊？”
“肯定是全年级啊，你什么时候听说文科和理科的语文卷子不一样的？”
“说的也是……”
下课后林羡到讲台前拿回了郁如亦的答题纸，回到座位以后又将作文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过了一会儿，他抽出一张纸，尝试着临摹郁如亦的字，然后……他放弃了。
周策转过身对林羡说：“敬爱的学委！让我再看看郁如亦的作文吧！”
林羡将答题纸收进书桌，又把自己的递给他，对他说：“拿去看吧。”
周策撇撇嘴，“等郁如亦来了我找她借去！”
江夏看着自己的答题纸发呆，她自觉作文是强项，满心期待着能够一鸣惊人，但……她并不觉得郁如亦的作文有多好，这次也许是郁如亦走运，得了判卷老师的青眼，等再考语文的，她一定要一鸣惊人！那样的话……她不自觉的勾起嘴角，那样的话南淮就能注意到她了，她已经和南淮有了交集，想到这儿她摸了摸自己的发尾。
这是个好的开始，总有一天，她这样想，总有一天，她也能够像陶桃那样，能让南淮也替自己去取餐，能让南淮替自己记好自己的错题步骤，让南淮也像林羡一样反反复复读自己写的作文……
她看了眼自己的夏目漱石笔袋，又看了看自己的同桌，总有一天，她会成为南淮的同桌——一定会。
郁如亦坐在琴凳上翻着琴架上的书，《二泉映月》这首曲子她已经练了两周了，开头她尚能弹奏自如，等到和弦丰富起来以后她渐渐感到吃力——她的手相对来说有些小，跨度大的音按着有些费劲，所以一到后半段，这首曲子就被她弹得磕磕绊绊，每到这个时候，她都很有些挫败。
她决定先换一首弹着放松放松，然后再逐节逐段练习。
“砰！”“砰！”“砰！”
有人大力的捶门。
郁如亦吓了一跳，没应声。
“砰！”“砰！”“砰！”
……
“砰砰砰——”
郁如亦的呼吸有些急促，抓起琴上放着的手机给母亲打电话，电话一响即通，郁如亦一边注意着门那边的动静，一边小声说：“妈——有人在砸门。”
电话那头的母亲沉默了一会儿，对郁如亦说：“没事儿，你别出声就行，我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别害怕，你爸快回去了。”
等放下手机，郁如亦坐在琴凳上一动不动。
门外似乎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响起，听声音渐行渐远，郁如亦慢慢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儿往外看，走廊内空无一人。
她总觉得他们瞒了她一些事情——从那次她听到父母之间关于要不要继续让她学钢琴的谈话开始，又或者是从那天晚上她回到家感觉到的异样的气息、那杯放置得久了只剩下哈气的挂在杯壁上的水。
但那之后一切又好像和从前没什么不同，钢琴课她依然在上，母亲每天依然会催促她练琴，会说一些诸如“等上了音乐学院选修一门乐器的时候选个你没有学过的乐器”等等的话。
那为什么会有敲门声，母亲为什么会说自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有那天晚上的那场谈话？
她有些惶恐——惶恐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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