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离开

回到药铺后院，锦瑶正看着不知道哪里淘来的话本，宁谅还是在一旁练武。二人见洛络回来，都放下手里的事聚过来。

        “师姐，宇文府那边怎么样，没有为难你吧？”锦瑶递过一杯水，查看洛络身上有没有伤。

        “没事，别瞎看了，宇文府那边还不至于对我动手。”话还没说完，石巫就从前厅进来。

        “怎么，三天后和那位少将军有约？”

        “你听到了？我要随他出趟远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洛络坐在石桌旁，随手翻着锦瑶的话本。

        “需要什么，我这些天帮你准备一下。”石巫也随着坐下，缓缓品茶。

        “师姐，你要去哪？我也去。我也想出去走走看看。”锦瑶听见洛络要出远门，而且短时间内回不来，心里一下子就着急了。在外面，锦瑶对于洛络的依赖已经到了不能分离的地步，无论如何，锦瑶也要跟着洛络。

        洛络看着锦瑶着急的样子，笑了笑，“可我们不是出去游玩，一路上会非常赶，你这娇嫩身子受不了的。”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宁谅也会，我还能照顾师姐，我可以的。师姐，你不要丢下我。”锦瑶说着似乎都快要哭出来了，洛络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心里一软。

        “你带着他俩吧，她这几天也是，一直在外面野，都见不到人影，我在这边要看着药铺，也照顾不到她俩，在你身边还安心点。”石巫看着锦瑶那要哭的模样，也出口劝解起来。

        洛络其实是愿意带着他俩的，但是宁谅的身份，还有这次去办的事，带着他们都不太好，而且也不知阿战愿不愿意。

        “就算我能带着你，但这次路程是少将军安排的，我可做不了主。”

        “没事的师姐，你给少将军说，她一定会同意的，你们关系那么要好······”

        “你可拉倒吧，别在这胡说了。”洛络感觉话题不对，赶紧岔开，“你这些天去哪里玩儿了，石巫说你白天都不见人影。”

        一下子就心虚了，锦瑶眼神飘忽，手里揪着自己的衣服，“没去哪，我就是去学做饭了···对了，师姐，你带我去，我还能给你们做吃的，我很有用的。”

        “唉，好吧，需要什么，给你石巫师兄说，我回去休息了。”

        洛络回房，先把镜子倒扣在那，卸下梳妆，换回自己的衣服。泡在热水里，洛络回想着今日发生的种种。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对宇文柏说了那些话，似乎这几年的怨气全都对着他说了出来。好像发泄完了，但又好像没有，胸中还有一股莫名的闷气堵在那里，不上不下。还有，今天那个原念为何要下迷药。

        就这么想着，洛络上眼皮搭上下眼皮，睡着了。

        一晃三天很快就过去了，洛络拉着还迷迷糊糊的锦瑶赶着出门。说好的去将军府找阿战，真不好意思让他来接我这拖家带口的累赘。但这一行人刚走到前厅，子车战就坐在那里，面前的茶水还冒着热气。看来这次他带的人还是不多，只有两三个护卫，和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法驷。

        “来这么快啊，我们还准备去寻你。”

        “我说了要来接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好了，就是···你看锦瑶能和我们一···”

        “可以，一起走吧。”说完，子车战接过洛络手里的行李上了马车。洛络站在门口，左瞧瞧右看看。

        “只有一辆马车吗？”这马车不大，看起来可坐不了四个人。

        安放好行李，子车战走过来，“你们两个姑娘坐马车，这位···小兄弟会骑马吗？”子车战眼神看向宁谅的一瞬间，锦瑶和洛络的心颤了一下。那审视的眼神没有杀气，但总让人觉得要把灵魂钉在那里一样。

        宁谅却也不畏惧，直视回去，“会，只是骑得不快。”子车战便回头吩咐侍卫给宁谅一匹马，和石巫告别后，一行人就出发了。

        一路上的好景色不断映入眼帘，锦瑶眼花缭乱，不知道该看左边繁花点缀的草坪，还是要看右边充满精灵的竹林。宁谅一路无言，只有锦瑶问他的时候答几句话，其余时间，都在专心骑马。看得出来，还不熟练，很不熟练。洛络一路上偶尔看看景色，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车上呼呼大睡。就这么在路上走了三四天，洛络实在受不了了，在马车上坐的太久，全身的关节咔咔作响。趁着休息的间隙，洛络把宁谅的马要过来，自己骑马，让他去坐马车。

        骑着马和子车战并排走在队伍的前面，洛络漫不经心的看着冒尖的竹笋，飞过的孤鸟，还有······子车战似乎含笑的嘴角？他在笑？并没有，他双唇紧闭，但总是感觉他似乎心情不错？

        “今天······心情不错？”鉴于这趟路程的目的，洛络都不敢表现得太开心，还特意和锦瑶交代不要玩得太过头。结果他本人现在看起来还行？

        “还好，怎么？”

        “没事，看你表情似乎挺开心的。我以为这趟路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洛络未说完的话卡在嘴边。

        “以为这趟路程我会哭着走完吗？”

        “那倒不至于，你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肯定不会这样。”

        “事情发生好几天了，早就冷静下来了。”

        “但是你能让我们和你一起，我还是挺意外的。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

        子车战看了洛络一眼，摇摇头。“没有，至少现在没有。怎么，心里不安吗？”

        “对，着一路上白吃白喝你的，我这心里觉得特别过意不去。”洛络捂着胸口，眼睛里充满了无辜看着子车战。

        子车战扭头浅笑，“无妨，谁也说不准以后会如何，如果明天就有需要你的事了呢？”

        “好吧，有需要随时叫我，随时为阿战待命。”猛然甩动缰绳，策马飞奔向前。只留下一句“赛马吗？”，话音带着洛络灿烂的笑容飘到子车战的面前，子车战立刻扬鞭赶上。

        没多久，二人停在茶铺休整。子车战将茶水递给洛络，“会轻功，会骑马，身手不错？”

        “不不不，我这轻功逃跑足够，我可不像你们这些武林高手。”洛络饮下一大口茶，看着来往不断的人们，洛络招手叫来店家，“前面是什么地方啊？这么多人，好生热闹。”

        “二位是外地来的吧。前面不远便是桦城了，那城里繁华热闹，百姓安居乐业，生意红火兴隆，所以啊，商户的生意自然延伸到这附近的城镇，这来来往往的人不是出城送货，就是进城谈生意的。不过啊，还有些人，是冲着曼夜楼来的。”店家说的眉飞色舞，尤其是讲到曼夜楼，那魂似乎都飞过去了。洛络看着沉浸在回味中的店家，更加好奇这是个什么地方了。

        “这曼夜楼最初只是个青楼，也没什么。但是前两年，它换了个新老板，把这曼夜楼整治的焕然一新，从装饰，到服务，再到里面的姑娘，那是变得面目一新。之后，那就不仅只是一个青楼了，就连文人雅士也喜欢往这楼里走，因为能在里面找到知己，陶冶情操。里面饮酒作诗，弹琴赏月，何不快哉？”

        “不仅如此，里面还有几位妙娘子，一位善诗文，一位懂人心，一位善音律，一位善画作。可惜没点儿真才实学，只能隔着幕帘，不能一睹芳容啊。”

        洛络看着一脸遗憾的路人，仿佛什么人生大事不能达到的样子。“你又没见过她，你怎么知道她是丑是美啊？”

        “自是有才之人有幸见过，他们说那妙娘子不仅文采出众，而且身姿绰约，容貌迤逦，让人难以忘怀啊。”

        回过头来看着无动于衷的子车战，洛络凑近了开口问道，“阿战不好奇吗？你们男子应该都喜欢那种地方吧，美酒配美人，而且是有涵养的美人。”

        “没兴趣。”

        “好吧。”

        恰好，落后的马车徐徐停下，锦瑶赶紧从马车上跳下来，跑在洛络身边。坐在桌子边不停的捶腰，“师姐，你们骑得好快，我一转头就看不到你们了。”

        “以前让你学骑马你不学，现在只能坐马车了吧。”

        “坐马车还好，就是宁谅那个闷葫芦，拿着少将军给的书一直看，也没人和我说说话，无聊的很。”锦瑶指过去，宁谅靠在马车后边，聚精会神的看着书，眉头紧锁。看来子车战对宁谅的疑心放下了一些。

        休整完毕，一行人前行至桦城内，在客栈安顿好后，就不见了洛络的身影。

        曼夜楼外，洛络身着男装，手中纸扇轻摇。门口的姑娘看见洛络腰间价值不菲的玉佩，而且还是个面容清秀的俊俏公子，赶忙热情的上来迎接。

        这曼夜楼装修豪华，进门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在台上飞舞的异域舞姬；向四周看去，又有四个石拱门通向四个院子，分别是琴棋书画，楼上有一个看守森严的走廊，不知道是通向哪里。

        “公子来，是有哪位中意的姑娘，还是······”不等身旁之人说完，洛络拿出银子丢给她，“我先自己四处走走，有需要再叫你。”拿到银子，姑娘脸上笑开了花，“公子随意，但是我要告知公子一声，这琴棋书画四个院子，您自由出入，但这二楼的走廊可千万不要靠近，我们楼主脾气可大得很，万一惹您不开心，那就不好了。”

        摆摆手让她下去，洛络在这地方走走看看。四个院子里的风雅让人心生平静，楼里的热闹让人目不暇接。坐在角落里品茶，看着台上的异域舞蹈，洛络逐渐忽略了时间的流逝。忽然，楼上飞下来一个人，重重摔在一楼的地面上。一时之间，人们像受惊的鸟兽般迅速散开，站得远远的。楼上，一位衣冠楚楚的男子仔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不屑的看着躺在楼下的人，“一个穷书生，还跟我抢姑娘，要什么没什么，一推就倒的弱鸡。”说完，便回身，大力关上房门。

        一群小厮赶忙跑上来，把那位痛苦的穷酸书生架起来，抬走了。洛络悄悄跟上去，脚尖轻点，飞上屋顶，看着那些人救治书生。更有趣的是，没多久，刚才那个趾高气扬的阔公子也被抬了过来，只不过，他也昏迷了，身上并没有伤。他们把阔公子绑在柱子上，似乎是要做些什么。洛络躺在屋顶上，托着腮，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觉得好奇。一个类似青楼的地方，这是在干什么？凑近些，想看的更清楚，猛地一个白子擦着洛络的耳边飞过。洛络眉头一皱，明白自己暴露了，赶忙走远。

        客栈里，锦瑶收拾好东西，就进了宁谅的房间，锁上门，关好窗。“宁谅，趁他们现在都在忙，无暇顾及。我想问问这两天少将军有没有为难你啊？我看少将军还给你书看。”

        “少将军对我挺好的，没有为难我。这两天除了给我书，还指导我练武，教我骑马。”

        “他没有问你身世？”

        “问了，我告诉他我是你们买来的······”宁谅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不愿意说出这个事实。“他可能对我还有疑虑，但是比之前好一点，没事时刻提防我。”

        “那就好，我和洛络师姐一直担心他们为难你，没事就好。”

        回到客栈已然深夜，但自己的房间里还燃着烛火，洛络打开房门，“瑶瑶你怎么还不······”话没说完，才发现房内身影不是锦瑶。“阿战？我这是···走错了？”

        “锦瑶在隔壁休息，我看你一直没回来，怕出意外。”

        “我还以为我走错了，那他俩孤男寡女的住一起，不太好吧。我们俩个这么晚了，待在一起也不太好吧。”默默把门关上，洛络坐在子车战对面，喝着还热乎的茶。

        子车战合上书，盯着她，“你都去不太好的地方了，还在乎这些吗？”

        洛络手一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店家说得天花乱坠的，我也好奇那是个什么地方，就想去见识见识。”放下手中的茶水，洛络将今晚在曼夜楼的所见讲给子车战。

        “你是说，这个楼有问题？”

        “说不上什么问题，但肯定不是一个普通青楼。而且里面藏龙卧虎。”

        看着子车战仿佛陷入沉思，皱在一起的眉头，手里无意识的搓着杯子。洛络一把夺过杯子放好，打断他的思考，“别想了，真的不早了，休息吧。这间房只有一张床，要不···委屈少将军一晚？”

        “你休息吧，我自己安排。”

        看他没有要动的迹象，看来是准备在桌边坐一晚上了。洛络看了看窗外，月朗风清，“要不，我们去赏月吧。”说完，便从窗边飞身出去，跃上屋顶，子车战随后跟上。洛络拿出怀里带的酒壶，“这是曼夜楼的梅子酒，还挺好喝的，尝尝？”

        子车战喝着酒，看着那一轮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洛络也只是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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