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噩耗
未到山底,天又黑了下来。一行四人找了个山洞休息了一晚,继续赶路。一路上顺利地回到了京城。在城门口,将军府的人已等候多时,子车战和洛络一行告辞,就进宫去了。洛络就带着锦瑶和宁谅回了茗益堂。
石巫正在院中晒草药,远远就听见锦瑶说话的声音。“都这么大的姑娘了,说话还这么大大咧咧的,声音这么大,你还没进门我都听见了。”
“师兄又打趣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石巫面前,“师兄这次算错了,师姐根本不需要我们去帮她,那有个少将军在师姐身边,哪里需要我们。”
洛络听了这话,敲敲她的头,赶紧让他们把行李放回自己房间,休整好晚上出门吃饭。
宁谅和锦瑶走开之后,洛络把采到的药交给石巫,“这次可能要麻烦你了,将这药送到宇文府,用量你知道的。”说完也准备回屋,石巫拦住她,“等等,子车战这几天和你在一起?”
“是,中间出了点事,我们半路遇上的,但他刚才被宫里的人接走了,怎么了?”
“将军府出事了。”
江湖上没人见过《月海奇书》,只传说那是人人都想得到的宝藏,得到它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三十年前,泠山把它从磁海谷偷了出来,被人追杀走投无路之际,便将书藏在了当时的代王府里,但是不知为何,泠山却死在了代王妃的匕首下。后来代王将王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这本书,便上奏朝廷,将此事交代清清楚楚。然而,纵然皇帝相信自己的弟弟,但却抵挡不住别人口中的流言蜚语。代王自觉撇不开关系,竟带着夫人和孩子自绝于断崖之下。代王府被查封,自此之后,便再也没有人知道这本书的下落。直到十五年前,宫里传来消息说找到了《月海奇书》,保存在一个只有皇帝才知道的地方,江湖上又开始了蠢蠢欲动。
但前不久,有人说天下第一大盗明一又从宫中将其盗走,在外流窜,子车然将军奉命追击,明一落网咬舌自尽,大将军把书带回京城的路上出了事,不治身亡。这书也再一次下落不明。
“看来,这次进宫应该就是去处理这件事了。”洛络皱着眉头,以大将军的身手,能害他是件很难的事,这件事不简单。“那本书真有这么神奇?”
“不知道,毕竟现在活着的人都没有见过。”石巫拿起茶壶,发现里面已经没有茶水了,“你先回屋吧,子车战的事你我都操心不上,只是这件事现在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这天下可能要不太平了,你最近小心一点。”
洛络点点头,就回屋躺床上休息。锦瑶已经睡得很香了,洛络看着屋顶,脑袋里思绪万千,根本无法合眼,便又在院子里吹着子车战之前送的竹笛。那笛子已经有了裂痕,音色也变差了。洛络询问了药铺的伙计做乐器的地方,就上街去了。
走进乐器作坊,掌柜的就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自家的乐器有多么多么的好,几乎半个京城的乐器都出自他家。洛络听着他巴拉巴拉的说着,一眼就看到一把玉笛,这玉浑然天成,颜色润泽,浑然雪白,花纹雕刻简单,尾部只有红色吊坠在空中摆动。
“小姐真是好眼光,这玉笛可是我们店的宝贝,好几个师傅一起精心制作的,这可是我们熬了好几个大夜才制出这么一把玉笛,可谓是凝集了我们店所有人的心血啊!”
轻抚着笛子,洛络仿佛被它吸走了魂。
“掌柜的,什么玉是做笛子最好的材料?”
“要说最好的,那应该是黄龙玉,那做出来的笛子,硬度适中,手感细腻,音色悠扬,让人爱不释手。”老板说的眉飞色舞,表情丰富的像是在夸自家孩子,洛络只是微微笑了笑。
“那你们这能做这种笛子吗?”
“没问题,当然可以,只是这价格可能会······”
洛络随手扔出一袋银子抛给掌柜的,“这把玉笛我要了,你再做一把黄龙玉的玉笛,这是定金,够不够?”
掌柜打开钱袋,白花花的银子让他的脸上都有了光泽,理智告诉他,要不喜形于色,面上不能表现出来狂喜。“够了够了,这绝对够。小姐您想什么时候来提货?”
“越快越好。”
“好嘞,没问题,我们这边加急做,最多三天,您三天后过来取货,我保证您满意。”
拿着笛子出了门,洛络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夕阳西下,燕子归巢,但是自己又属于哪里呢。自从娘亲离开人世之后,自己仿佛就一直活在一团雾里,来时的路已偏离,前方的路看不清,只能睁着眼在雾里随便走,撞到墙壁就转身。
不知不觉就回到了茗益堂,看到门口停的马车,洛络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大厅里站着两个人,挺拔的背影吸引着来往姑娘的目光。洛络走上前,“二哥三哥,你们怎么来了?”
二人转身,二哥眼中的焦急,三哥眼中的复杂都在告诉洛络,出了不简单的事。“父亲他这些天病重了,吃什么吐什么,而且是马上就吐了出来,有时候还会伴着鲜血,小妹,你去看看他吧。”二哥眼神中的焦急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祈求?但三哥宇文终没说一句话,只是紧盯着洛络。
洛络看着他俩,转身把玉笛交给锦瑶,向店里的大夫借了个药箱便随他们去了宇文府。
老爷子房间的药味只比药铺淡那么一点点,洛络坐在老爷子的床边为他把脉,伸手摸了摸老爷子的腹部,这情况让洛络的手开始不住的颤抖。
肋骨断了,看样子已经断了有些日子了,估计是断了的骨头在体内伤到了其他脏器,才变成这样子的。
洛络合上屋门,直视着他,对一直在院外的大哥问道:“他的肋骨为什么会断?”
院子里一下就变得安静异常,似乎所有人都被这个问题吓得忘记呼吸。大哥良久才反应过来,“不可能,父亲前些天是摔了一次跤,但他自己马上就站起来了,还拍了拍自己说没事,我们要叫大夫,他还说没必要。之后的几天也没什么大问题。”
洛络目光犀利地看着在场地每一个人,那眼神仿佛在审视他们,“老爷子因为之前的病,痛感会慢慢丧失,他说的不痛根本不作数。”
“那干爹他还······”一直站在一旁的原念担心问道。
“最近尽量让他吃些汤水足的东西,越稀越好,他身边离不开人,一刻都不能让他自己待着,红鹮草每天煮一点在汤里,能让他不那么痛苦。”放开一直紧握的拳头,叹了一口很长的气,“尽早准备后事。”
此话一出,院子里短暂的寂静后便炸了锅。洛络讨厌这种场景,像射出的箭一般冲出宇文府的大院。月朗星稀,洛络自宇文府出来之后,胡乱走着,恍恍惚惚地回到药铺。放下药箱,一头扎进被子里,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蜷缩在里面。
本以为自己努力活到现在,会冷眼旁观他被病痛折磨、痛不欲生,可还是上山为他采药,;本以为终于目睹他要驾鹤西去之际,会有大仇得报的心态,可还是心如刀绞,泪如雨下。现在只想把自己包成一只茧,睡一觉之后,一切都会变成全新的模样,自己也会变成全新的自己。
锦瑶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洛络已经哭累了,睡得很香。悄悄把湿了的被子换下,锦瑶这才回床上休息。
彻夜的大雨洗刷了昨日种种。清晨,洛络早早起床,给自己红肿的双眼抹了点药,像往常一样找来几本书坐在院子里看着。日上三杆,锦瑶才揉着眼睛,迷迷糊糊从屋里出来。洛络看了她一眼,“下山之后你玩的没影了啊,小师妹,昨晚去哪了?”
“没···没去哪。”锦瑶想起昨日正在街上瞎逛,突然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就顺着味道走进一家饭店,华丽的装饰以及来往的非富即贵之人,锦瑶都没注意。品尝了几口菜,锦瑶一定要见厨师,可是被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她不甘心,又拽着宁谅,躲在厨房的房顶上,偷偷看着他们制菜过程。那菜肴的味道似乎把锦瑶的魂都勾走了,一直在房顶看到半夜,二人才想起回家。洛络不想多说什么,便赶忙岔开话题,“师姐,你昨晚回来的也挺晚的,宇文府没事吧。”
“几天没看书了?在山上每天好歹还能看三个时辰的书,下山之后怕是便再也没摸过这医书了吧。你看宁谅,早早就起来练武了。”洛络也不想多说这些糟心事,也岔开话题。
锦瑶双手奉上茶水,“师姐~我错了,我看,我现在就开始看医书,从今天起我一定努力学习,变得像您一样精通药理。”
洛络未开口,伴着石巫的笑声,他走进院内。“像她一样,她小时候比你还不爱学习,不仅不爱学,还懒得很。小师妹,你可千万不能像她。”洛络白了石巫一眼,“你好?你小时候调皮的很,师傅和大师兄恨不得一天打你三次。”锦瑶也乐得看二位师兄师姐斗嘴,至少暂时不会注意到自己。拿着茶水给一旁一直在练武的宁谅,暂时休息一会儿。
转眼间,定做的玉笛也到了提货的日子。洛络轻抚着着黄龙玉的玉笛,做工精细,确实让人爱不释手。“小姐,您让我们雕刻的字,也在此处刻上了,您看一眼是否满意啊?”
转过玉笛,尾部刻着“勿嗟叹影单,竹影笛为伴”。记忆的碎片还能拼凑出一幅画面,自己儿时最喜欢夜晚在竹林里乱跑,谁也找不到,只有风和叶子的声音。但在竹林深处却有音乐声,孤独又清冷,仿佛每个音律都在诉说着内心的茫然。就是在那时,我才正式认识了子车战。
“麻烦店家包好,送到将军府。”结过帐,洛络便径直回了药铺。本想着能休息个几天睡个懒觉,结果第二天刚睡醒,打开屋门就看到大哥在一旁指导宁谅的身法。洛络也不以为意,大哥从来都是热心肠,自己身手好,也毫不吝惜地乐于帮助身边人一起成长。
“大哥怎么来了?”
“父亲今天精神好了一点,说想见见你,你看······”
“嗯,我收拾一下,大哥稍等片刻。”
宇文况愣了一下,这次怎么答应的这么快,平时八抬大轿都请不来,这次一点不做考虑?
屋里,洛络打开年代已久的包裹,里面的衣物虽然看起来已经有些旧了,但颜色还算鲜艳,上面的花纹看得出来做工细腻,巧夺天工。并非一般的绣工能做出来的。带上簪子,涂好脂粉,收拾好心情,便准备就绪,打开房门。门外的锦瑶和宇文况他们都看呆了。精心打扮的洛络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这顾盼生姿的模样也让人移不开眼。
“师姐,你打扮起来这么好看,为什么平时不精心收拾一下啊?”
“因为我懒。”
移步到院门,见宇文况还没跟过来,洛络回头道:“大哥,不走吗?”这才回过神来,跟上前来,二人坐着马车,一路快速到了宇文府。进府之后径直奔向老爷子的房间,敲敲门不等里面回应就推门而入。
宇文柏倚在床边,看着眼前的人,屋外的光洒在她的身上,猛地让人看不真切。“蓝儿···蓝儿是你吗?你终于来看我了。”洛络走到他面前,端起床头的药,轻轻喂给他,“很像我娘,对吗?打小娘就经常说,我和她幼时一模一样,这些年,我稍微打扮一下就发现,更像了。只不过,我没有娘身上那股子坚忍劲儿。”
洛络动作轻缓,让宇文柏躺好后,见他神智依然不清,嘴里嘟囔着蓝儿,刚想开口,忽然一只手抓住洛络的手腕,“娣儿,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我一直想把你培养成和你娘一样优秀,忽略了你的想法。”说着,他的手抓得更紧了,就连指尖都在颤抖。“娣儿,爹错了,我只是···太想你娘,你能原谅爹吗?”
“你根本不爱我娘,就别拿她做借口了。”洛络掰开拉住自己的手,“你若是心里有她,当初为何弃她于不顾。既然家中已有妻子,且不能娶其他女子,你又为何来招惹我娘。既然给不了她想要的,就不要轻易许下那些毫无意义的诺言。那几年,你在外面风光无限,是受人景仰的老师,是达官贵人要巴结的对象,是皇帝眼中的红人。我们哪?只是东奔西跑,艰难求生的可怜人。”
洛络擦掉脸上的泪痕,“培养我?你只是想把我变成我娘罢了。父亲?我真的不愿这样叫你。可我娘走之前一直嘱咐我,不要恨你怨你。我尽力了。我可以不恨你,但是也绝不可能敬你爱你。把我接回府里的这些年,我仿佛身陷囹圄,学着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见着自己不想见的人,吃着自己不爱吃的食物,盼着自己触不到的自由。宇文柏,我今日来见你,只是我娘的愿望。”说着,洛络放下一幅画,“这是我娘的画像,她说她走的时候没有见到你,但是希望你走的时候,身边有她,初次相识的她。话我带到了,希望我们自此以后不再有任何交集,告辞。”
一步步艰难地走出宇文府的大门,洛络紧握的拳头才松了一点。乌云蔽日,看起来一场大雨将至,还是快点回药铺才好。刚走出去没两步,宇文府的大门便又打开了,洛络眉头一皱,“又怎么了?”转头看见来人,收起脸上的阴霾,立刻换上没有感情的笑容。
“原念姑娘,何故追来啊?”原念递出一把伞给洛络,“姐姐叫我念念便好,家中几位哥哥都是这么叫我的。这天眼看要下雨了,姐姐带把伞回去吧。”
洛络看着这伞,并未伸手接过,眼中的笑意收敛了大半,脸上的笑容半分未减。“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走快些就好,不用了。我不爱带行李的,多谢念念姑娘了,告辞。”
“姐姐还是带上吧,这雨看起来可不小,别再淋了雨,生病就不好了。”原念说着,似乎硬要把伞塞进洛络手里。发愁,这东西怎么还推不掉了,对着姑娘又不能来硬的。洛络心里正想着怎么才能体面拒绝,一辆马车就停在了面前。
“何事?”子车战走下车,站在洛络身边。原念心中一颤,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见过少将军,我见这天要下雨了,就想着给宇文娣姐姐一把伞,莫让她淋着了,没成想姐姐不要,可能是这把伞小了点,不合姐姐心意了吧。”
啧,真行,搞得是我小心眼一样。自己在伞上撒了药粉,真以为我闻不出来吗?这丫头可真闹心。
洛络正在一旁腹诽,子车战却开了口:“无妨,她坐我的马车回去便可。”
“对对对,我坐他的马车回去就行,我记得这把伞这么好看,送给我太可惜了,你收好,心意我领了。”言毕,洛络就拉着子车战赶紧上马车走人。留下原念一个人在原地,手里死死掐着那把伞,眼中全是不甘心。刚刚不知是谁,在自己的桌上放了一封信,信里说只需把这把伞交给洛络,其余不用管,就能保证让自己永远都是宇文府的人,不用再担心离开或被赶走。但是现在一切都是白费。
马车上,二人坐在那,一言不发。洛络余光时刻关注着子车战,刚刚就注意到他里面穿的孝衣,此刻也不知道应该开口说些什么。
“你送来的笛子,我很喜欢,多谢。”
“没什么,咱们俩的兄弟关系,不用道谢。”
“老将军他······”
“父亲生前说过,身后想葬在百花岛,他喜欢那里的景色,四季如春,气候宜人。我正准备出发。”
“百花岛?那是什么地方?”
“在南方,是一座不大的岛。岛上百花盛开,姹紫嫣红,四季不断。岛上有座破败的竹屋,地势平坦,溪水潺潺。我父亲之前四处征战,无意之间发现这座小岛,便记下了。”
“嗯,听起来确实是个好地方。日后若有机会,我也要去看看这等神仙般的地方。”洛络摩擦着左手带着的镯子,娘亲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这种风景如画的地方,却一直没有机会看这大好江山。
子车战看着发呆的洛络,开口说道:“若是无事,洛络,你可以随我一起去。”
洛络愣了一下,“这···会不会不太合适?”毕竟是去安葬大将军,自己跟着去,算什么。
“无妨。”洛络仔细看着他的表情,还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真的没关系?不突兀吗?
“三天后出发,你若是需要什么,可以准备一下,三天后我去接你。”
洛络连忙摆手拒绝,手都要摇出虚影了,“不用麻烦了,我收拾好去找你就行。我都跟着你去当累赘了,还要你来接我这个累赘,多不好。”
“你不是累赘。”话刚说完,马车就停了下来,洛络赶忙跳下马车,回头对子车战说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三天后见。”说罢,一溜烟的跑回药铺。马车也未多做停留,就掉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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