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外门
伪灵根的资质，碌碌营营一生，大多止步外门。
夏又练气中期，在别人眼中依然是不值得交的修士，出生世家，丹药堆砌罢了。花了这样大的代价，也只喂出一个练气五层，夏又的资质跟资源都有限。
并不是招收弟子的大年，进入宗门的这批修士中，夏又比进入内门的那几位还要出名。
一个伪灵根的下州修士，十六岁的年纪进入了练气中期。
进入内门，无论来自哪里，那都是资质上佳的人。
是外门弟子羡慕不来的人，而进入外门的夏又便不同。
夏又，是跟他们差别不大的人。
在夏又身上，他们能够找到优越感。
入了外门就是蜉蝣宗正式的弟子，是有修士为弟子们讲课的。
公共大课，教授一些基础术法。
除了听课，每个外门弟子都可以进入藏经阁选一本法术学习。
农修的《春风诀》《生长诀》，医修的《化雨诀》《回春诀》……都是热门的基础术法书。
夏又并不急着挑选功法，就来的第一天发的《修仙入门》她都还没来得及细看。
杂灵根的修炼会很缓慢，夏又不认为自己的修行速度属于慢的，十二岁识字，十三岁入问心堂，三年过去，已是练气中期，这样的速度能说是修炼无望么。
可当别人认定她是嗑药得到的修为时，夏又也没有反驳。
在食堂吃饭的几日，夏又作为修士，耳朵没有聋，自然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那些话听得夏又还挺开心的，别的人要嗑药才能到练气中期，而她却是没有用过丹药的。
原来她不仅仅，在种地在有天赋呢。
她可真厉害。
在司家，三分地，夏又种出百斤。
到了蜉蝣宗才知道稻米一亩九十斤就是达标，虽说稻米种不同，但一亩地出个百斤，还是容易的。
一年能种两季，交六十斤米，能自留一百多斤。
两亩地种米，留一亩种些灵草灵花，好看的花，可以让人心情愉悦。花藤花貌不惊人，却是小满必须要种的，黄藤花陪伴她很久。
林地围栏上迁上黄藤花，既美观又能加固篱笆。
手心微微发热，张开手，盯着手心，似乎有火焰的颜色。
小满坐起身子细看，又什么也没有。
只是个错觉。
夕阳在眼里落下的幻影。
回到洞府，小满拿出用两颗苍灵丹换下来的假丹炉。
被幻用火烧过许久，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样，连丹炉的色泽都发生了变化。
不能炼丹，拿来当灯也不错。
那个梦，从最初就是模糊不清的。
比起噩梦，更可怖的是发生的事。噩梦，源于人的恐惧，而畏惧来自自身的不足。
司十九能筑基，她也可以。
要养很多鸡，储物袋里的灵米，都用来喂畜生。
就好似将司十九这个人分成了许多份，就变得很弱很弱。
“他死了。”
夏又捂住嘴巴，笑意也能从眼角露出来。
手触碰上眼角，有一点点湿润，夏又没记挂在心上，拿出十颗灵珠，开始修炼。
筑基，要修炼才成。
-
宗务殿，在外门一座高山上。
远望云雾缭绕，走在近处，是亭台楼阁、玉宇琼楼错落有致。比起小南山的简单洞府，宗务殿所在的一点峰，如仙人之境。
仙气飘渺，四年前夏又第一次入仙城，乘舟行狱水，傻愣愣以为遇见了仙人。此时再见这般仙境，倒无多少赞叹。没有左顾右盼，夏又只看前路，走进宗务殿。
宗务殿人来人往。
外门弟子交接任务，都在宗务殿。
给外门弟子分发任务的，是内门弟子。他们穿着白蓝色的内门弟子服，与深色衣裳的外门弟子，一眼分开。
外门弟子见了内门弟子，一律称师兄姐。
而外门弟子内，以修为为序。
修为高了就是师姐，修为低，就是师妹。
姓名：夏又
年龄：十六
身份：外门弟子
入门时间：零年
“新来的？”内门弟子看着录入的信息，“《蜉蝣宗外门弟子手册》看过没？”
“师兄，我看过。”
“那省事多了，第一回能选方向，你选哪方面的？”
少女长得可爱，他乐意多说两句：“炼丹、灵植、炼器、后勤杂务……”
无论是炼丹还是炼器，都不是让外门弟子去学炼丹术、炼器术。而是为炼丹师、炼器师整理材料，简单的材料处理。
放在前面说的都是热门方向，给炼丹师打下手，炼丹师手里漏点儿，都是值灵石的丹药。而照顾灵植的灵药园，灵气比别处充沛不说，对于会云雨术之类术法的修士来说，照顾灵植最是简单。
“炼丹。”
内门弟子拿出一块铜牌：“丁字十七号丹房，三个月。”
炼丹房、灵药园都分甲乙丙丁。
灵药园的甲乙丙丁，与元婴金丹筑基练气一一对应。
炼丹房却并非如此，而是根据炼丹师本领分类的，四类丹房，主要炼制的都是筑基期和练气期能用的丹药，能炼制出金丹元婴期使用的丹药的炼丹师，不需要外门弟子过去打下手，这些炼丹师有自己的弟子。
“可以啊，白白送人一份好差事。你这脑袋。”
“她新来的，我只是按规矩办事。”
谁不是按规矩办事，可分配杂务本身就是份能捞油水的活，口袋里有点灵石的都想被安排个事少的活，这看的是时间，又不是任务的难度。事情少一点，修炼的时间就多一些。像这种炼丹房的活，有时候塞一颗灵石也得不到。
“新来的啊，新来的都是肥羊。世家弟子，不缺钱。”
不是招人的时候，这时候新来的都是下州世家来的世家子。
“得了。那些人的世家，跟你的世家可不一样。”
“哪不一样，这回有真有钱的！刚刚那个师妹，指不定就是有钱的那个。说是伪灵根喂到练气中期，恰好达到到中州的要求。这回去下州的宗门，外门任她选。厉害极了，让这些大老虎吃个暗亏，哈哈！”
“成，我给你心目中的大英雄，一个好任务，她的灵石你付。”
回到洞府的小满，给鸡散了灵米，它们已经能吃生米了。
再过几天，就能放到林子里去。
小满的养殖大业，这还没开头。
要将三千斤米在一年内消化掉，这点鸡还真是不够。
两亩林地，养个八十只。
才好一年就把灵米解决掉。
忙不过来，就养五十只，两年内吃完灵米。养三十只鸡，只是小满先开个头，这些天她没有落下修炼，十颗灵珠就够修炼两个时辰，加上对灵气的梳理能修炼三个时辰。
比在青州，能多修炼两个时辰。
在青州小满吸收的灵力多来自灵珠本身，到了蜉蝣宗，灵珠能将周围的灵气聚到小满身边。
青州司家的藏书阁里，没有说过灵珠能摆聚灵阵的。
小满也没有听说，谁能从灵珠中提取灵气，作为自身修炼。
这件事一直是小满自己在琢磨。
修炼是围绕着黄藤花进行的，在青州，小满试过，没有黄藤花，她并不能将灵珠里的灵气作为己用。
黄藤花到了蜉蝣宗，没有什么水土不服，长得比在青州还好。
小满勾了勾黄藤花的叶子。
老伙伴，真有精神。
“在青州你是不是偷用我灵珠了？”
小满开始数黄藤花的罪责，后者不会给她回应。
小满只是这样一说，没有黄藤花，她不能吸收灵珠内的灵气。
从无到有，是她得了便宜。
“夏又，明早有内门师兄在小回峰讲课，十灵珠一门票，你要不要。”
钱万灵领了两个月的食堂杂务，每天忙个两个时辰，其他时候都能修炼。
还有不要钱的灵米吃，钱万灵连着几日眉眼带笑。
明天小回峰讲课，在小回峰食堂做事的他，打五折，五灵珠就能听课。
“没时间。”
小满早上要施展云雨术，消耗完灵力，又需要打坐修炼，吃个午饭又要施展云雨术……
早上第一次的施雨要细致一些，让灵力能耗尽，修炼速度会快一点。午时给灵田浇水就图个快，日头有些晒，粗略施法就成，到了晚上找有没有虫子，这杀虫是个技术活，小满用来锻炼自己对灵力的控制。
检查过没有虫子，再施云雨术。
晚间施展云雨术的次数是最多的。
一般的外门弟子，十天的稻田工作量也比不过小满一天的。
她的田是钱万灵的三倍，施展的耐心也是钱万灵的几倍。
小满补充：“我要种田。”
“你要种田！”
夏又是出身什么世家啊，土地主家么？
“也不差这一个时辰，你过两天就要做任务了，也没这个种田时间。十个灵珠，听不了吃亏，听不了上当，你这盘炒蛋就要十颗灵珠。听课绝对比这个炒蛋值得，你难道不想入内门么？”
“食物吃下去，就不会是别人的。”
点头。
！
不对啊，这说的不是一回事啊！
他就是举个例子，她为什么要这样认真！
没有说炒蛋不值得，只是……听课更值得。
“如果灵石能吃，你是不是连灵石也不花了。”
小满沉默半晌：“不好吃。”
“……”
道祖啊！苍天啊！
难道她是吃出来的练气中期？
灵石能做聚灵阵，直接吸收不划算。
同门不聪明，小满没什么损失，“下回，等我空了我就听。”
钱万灵没信，入门的第一个月，最闲的时候，再过几天，夏又接了宗门任务，才是没时间。别的人挤出时间，往小回峰赶，夏又近在小回峰的课也不听。
钱万灵还没见过刚入门，就认命的人。
纵然是伪灵根，也才十六岁，人不努力一把，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了。
现在就以养鸡种田为主，修行之路也太无趣，比凡世俗还要无趣些。
练气期修士的极致寿元跟凡人差不多的，不过凡人多病多灾易半路而折，修士身体康健。百岁老人，在凡人眼中是长寿，而练气期修士不出意外都是能活到那个岁数的。
所以，夏又来蜉蝣宗是图什么？
是了图着几亩地，图不算低的月俸。
钱万灵心情复杂，她可真是一言难尽。
边上看着三十岁的练气中期发言：“通透啊！十年前我要是好好种田，专做农修，现在也能略有薄产。我现在是既不甘心，又觉得没什么盼头，一日一日过着差不多的日子。”
十几岁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到了他这个年纪，指不定都当上管事了。
俗世有言，行行出状元。注定一生都在练气期徘徊，若只将筑基当成所盼，这一生所求皆不可得。
他看夏又的目光，是肯定与欣赏。
夏又笑起来有些甜：“人生百岁，心中有数，做什么都不迟。”
一日有一日的活法，十年有十年的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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