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细流
曾几何时，夏又只能用灵珠修炼，还得挑日子。
而今，谈起来就是几百灵石的损耗。
比起一般的外门弟子，夏又的家当相当丰厚：
二十九颗中品灵石，四十五颗下品灵石，合两千九百四十五灵石。
六尺、二尺见方的储物袋各一，价值在七十块中品灵石以上。
灵米三千斤，值七八百灵石。
练气中期的外门弟子，家当值一千灵石就算丰厚。
像夏又这般家当值上万灵石的，绝对是别人眼中的肥羊。
蜉蝣宗内门的练气期弟子，家当也不能与夏又比。
夏又拥有的，是司十九筑基六十多年的积累，值灵石万颗。
青州司家的人，这时候，是否发现族中少了位筑基长老？
这与蜉蝣宗外门弟子夏又无关。
从青州启程，夏又的安危差不多已定。
成为蜉蝣宗外门弟子后。
司家筑基长老的消失，便跟夏又半点儿关系也无。
离开青州，是夏又的活路。
玄皇大陆，农女夏又未知之域，已成为她往后将生存之地。
听着杂役说养灵米鸡的心得，钱万灵生出养鸡也不错的想法。
钱万灵作为蜉蝣宗的老人，这些年下来只攒了十颗灵石。
夏又用妖鼠换来的十颗灵石，已经赶上钱万灵的存款了。
外门弟子，在年少时，更多的精力放在修行上，拼命进入内门才是正道。
至于杂艺，领取的宗门任务，足够消磨外门弟子的时间。
外门弟子本身就不能像内门弟子那样专注修行。
除了修行，他们还有宗门杂务要做。
每个任务时间不等，每年要有十个月，有任务在身。同一时间可以做两份任务，时间是叠加的，有的人将十月的任务压在三四个月。
任务在身时，闭关修炼也得报备，不然耽误了做工，是要扣月俸的。
聚气丹，寻常修士，一到三天炼化一粒。
苍灵丹也差不多。
每月两颗丹药，对外门弟子来说，是完全能够炼化的。
修行上花用灵石的地方多，每月四块灵石若不是用心攒，根本存不下来。
会积攒灵石的，也是为了买丹药、法器，积攒几年的灵石，买一件法器又身无分文，外门弟子是困窘的。可比起散修，这种困窘也令人羡慕。
练气期的散修，大部分都是穷光蛋。
钱万灵身上只有十块灵石，但他不觉得，夏又得了十灵石很多。
妖鼠不是天天有，灵石天天都得用。
眼见着夏又抱了三十只鸡仔，钱万灵便知道，灵石根本不够夏又用的。
听到养三四鸡一般都能长成，钱万灵也动了养鸡的心思。
每天撒撒米，养个一年把鸡卖了，饲料钱能回来。
期间生的蛋，有几个算几个都是白捡的。
精米鸡饲料贵，折本肉疼，那就养灵米鸡，亏不了多少。
养三四只鸡，既不耽误修炼，又不影响宗门杂务。
“三十只，也太多了！你才入宗门不用领杂务，第二个月就要做杂务的。”
“喜欢养鸡，宗门有养鸡的任务可领。”
小满两手都拎着小鸡仔，三十只鸡仔并不多，外门弟子除了开辟三亩田外，还有二亩林地，林地是不用交产出的，果树木材都可以种，要许多年才有产出，二亩林地放养三十只鸡，是足够的。
“多了，就炖汤。”
钱万灵惊惧：“它们那么小。”
钱万灵：“母鸡还是要养到下蛋……你买来不是为了赚灵石？”
她要炖汤！
这过得是什么奢靡日子！
要吃鸡，还不如直接买，养一顿不生蛋，就真的闲的！
钱万灵简直痛心疾首。
娃娃脸皱成老爷爷脸，满脸纠结。
小满应是，钱万灵才好过些。
“修士不好重口舌之欲。”
小满眨了眨眼，是谁吃了她两斤妖鼠，肚子滚圆。
不重口舌之欲，只是贫穷的托辞。
花了一个时辰，回到小南山。
每个笼子里六只小鸡仔，放了点水，一些熟烂的灵米。
小满蹲着身子，看了会儿叽叽喳喳的小鸡仔。
黄绒绒的小鸡仔，吃不了多少。
宗门里的杂务，门类很多。
看管灵草园、饲养食用的灵禽灵畜、挖矿……五花八门，一半在宗门内。
只要不是不能回洞府的杂务，都不会耽搁小满养鸡。
蜉蝣宗外门弟子的待遇，比小满在司家好太多。
小满开辟的三亩，是能种出灵米的地。
在青州，小满还未来得及得到的上灵田，只能种出次米。能种出灵米的田，要世家核心弟子、长老，才能拥有的。
这灵稻，一年两熟。
一亩地，无论一年出多少灵米，第一季交四十斤，第二季交二十斤。
假使一年有百斤自留，均到每个月八斤有余。
每天都能吃上二三两灵米，要是再养两三只灵米鸡，外门弟子最基本的灵食保障便有了。
外头，练气期的散修，吃的多是凡食。
而青州司家，跟小满年纪相当的司家人，吃的“次灵米”，连这儿的次米也不如。
顿顿用次米，一个月下来就一灵石。
要是顿顿用次灵米，散修吃到撑都不怕破产的。
次灵米在中州没有销路，也就没有人特意种。
修真界最实惠的米就是五灵珠一斤的次米。
除了灵田，每月外门弟子还有四块灵石，一聚气丹，一苍灵丹。来青州太急，小满都没来得及领到司家给练气中期子弟的月额，在司家四年，小满的月额里就没有过丹药。
没有入族谱的养女，跟真正的司家女，到底是有区别的。
小满来中州前，司家人给她测了一次灵根后，什么也没有说。
中州司家与青州司家的关系本就远了，就算是青州司家嫡系血脉过去，也得看中州司家乐意不乐意关照。夏又一介养女，还是杂灵根，没有说动中州司家的理由。
再者青州司家人，也不乐意，将属于司家血脉的资源，分给一个养女。
这糟到中州的司家人不仅有小满一人，除了小满还有三男二女，最差都是丙一班的。
小满在这些人中并不起眼，凡人出身的小满，对中州的司家人，并无助力。
不过，小满选了蜉蝣宗，司家的几位年轻修士，也是惊讶的，在他们看来夏又当然是跟着他们的。
小满的行为，在他们眼中是蠢的。
即使是养女，也是靠着司家好过日子。
一个宗门那么多的外门弟子，没有任何背景的如何往上爬。
不过他们都是青州的天骄，自然不会说出不体面的话来。
即使他们都还只是低阶修士。
论亲疏，小满与这些司家天骄，不如与杂役少年熟悉。
只是司家天骄眼中，可没有什么杂役。
同住仙城司家，小满院子里的杂役少年，入不了司家天骄们的眼。
这些司家天骄，注意到小满，还是因为她与燕语宁走近。
不过燕语宁不与人交恶，也不是只与小满相处融洽。
真正待小满另眼相看，是她进入丙二班后，从丁三到丙二，听起来就很热血。
这种关注，也不至于令他们对小满院子里的一个杂役多加注意。
杂役少年是什么时候到小满身边的，他的名字长相出身……都不重要。
以至于在知晓，天灵根在他们身边时，他们对杂役少年的面容也没有一个明确的印象。
或者在知道他是天灵根后，对他仅存的印象，也地覆天翻。
双灵根三灵根都叫真灵根，四灵根五灵根叫杂灵根、伪灵根。
青州测的是灵格，灵格存在与否意味着能否修仙。
存在灵格，家族中就会提供物资，而灵格的高低几乎决定了青州修士的修炼速度。
能够在二十岁之前修炼到练气中期，五人都是真灵根，灵格值也不低。
可跟令蜉蝣宗执事面露笑容的杂役少年比，他们的资质就不够看了。
五人中有人说，夏又待杂役少年不好，这般一说，几人茅塞顿开。
认定夏又加入蜉蝣宗并非自愿。
而是杂役少年，要出一口气。
这口气不出，要是变成心魔怎么办？
一个养女惹出来的麻烦，与他们自然没有什么关系。
十九长老有先见之明，夏又根本没有入司家族谱，冤有头债有主，往后杂役少年一飞冲天，也不能找到他们头上来。
小满不知道，自己是被当成麻烦抛弃的。资质是司家子弟先测的，小满选门派时，他们都已经跟要去的门派执事站在一块儿。
是小满不跟他们一块，而非他们拒绝小满的加入。
洞府旁，两亩林地四周树起篱笆。
鸡仔长大些，能放到林地里养。
日头西下，抬头仰望，彩霞挂满天际。
蜉蝣宗修士，头顶同一片天。
四遭没人，小满甩了甩胳膊，仰躺树桠上。
行路、树围栏消耗了小满体内的灵力。还未修行时，一个时辰竖起一圈篱笆，是无稽之谈。如今，小满只是因为灵力消耗，有些乏力。就算不运转周天，体内的灵力也会恢复，会缓慢些，与专心修行时相比，是细流与江河。
整个人懒洋洋的，跟没骨头似的。
半月来，小满的举动，都是不假思索的，做事修炼都是下意识的事。
下一步，要如何，她没去想。
种子下地，鸡仔入笼，她自不愿留在外门。
若非出了意外，此时她还在青州问心堂。再待两年，她能入中州门派内门——
青州的灵气虽不比蜉蝣宗，可中州宗门，对青州的修士，要求并不高。
像是对下州的一种照顾。
因为意外，小满失去了这样的照顾。
过去种种设想，皆为空。
只有对修为的追求，生出了苗头。
夏又到中州，是要让杂役少年看见，她能到中州。
到中州的时间，比夏又设想的还早。
但这并非好事，事情向更糟糕的方向去
杂役少年直接入了内门。
故事的起因，
是小满非带他不可，也是她选了蜉蝣宗。
耻辱，难受的情绪，断了几日后，在此时重新归位。
往后他的脊背又会挺直，人们上赶着塑造他的风骨。
他会落入别人眼中，已经落入别人眼中。
可，他是她花银子买下的人。
杂役少年是为夏又做事的，而非司家。
他应当属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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