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奔赴军营
指尖探入瓷瓶，蘸取少许冰凉湿润的膏体，涂覆在手掌处。
并没有想象中刺刺的疼痛感，药膏随着掌心的温度逐渐划开，泛着莹润的光泽。
涂抹的间隙，楼洵飞快抬眼看了一眼世子，对方仍然伏案桌前，纤细的笔尖快而稳地画出点点墨色，偶尔略略蹙眉，似乎记录的事务有些棘手，但也很快舒展开，又继续取过下一封信件。
方才，世子从手边的匣子里翻找片刻，便取出了这瓶药膏，他接过来后才发现，这可不正是管家在临行前，特意准备的金疮药。
得知幼女要上战场不说，还在遥远不可及的南方，王妃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到了地方不够用。燕崇在指挥仆从收拾时，对药品也是格外上心，不只是外伤，还有用来防蚊虫蛇鼠，也不落下。
而世子递给他的这瓶，据说经过世子长姐的改良后，相较于市面上普通的药物，止血疗伤的效果又有了显著的提升。
或者说，用在这道浅浅的划伤上，颇有些大材小用。
“……”
除却窗外的阵阵鸟鸣，室内长久地陷入寂静无声。
楼洵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又直觉世子情绪不大对劲。
然而此刻的情景不知为何透着些微妙，在没有摸清背后的原因前，他谨慎地选择了不要贸然开口。
不然，再出现昨日的尴尬状况……他恐怕更难以面对殿下了。
涂抹完毕，楼洵轻步走了过去，微微躬身，将药瓶放回原处。
浅色的长发随着动作，从收拢在肩后转为滑落，垂坠在空中。
“殿下。”
随后只听到世子淡淡应了一声，头却未抬，继续注视着面前薄薄的纸张。
以楼洵的眼力，足以窥见那上面的内容，赫然写的是“禀报殿下，今日进展一切顺利”。
怎么看这句话都是字面意思，十分简洁明了。然而世子却攥着这张纸，专注的视线似乎要将其盯出一个洞来似的。
再杵在这里，就显得太过刻意了。为了避免加深主君的不快心情，楼洵暂且压下担忧的探究，低头道，“洵告退。”
随着房门轻阖，青石板上的规律脚步，随着距离的增加，逐渐归为无声。
程宿秋放下手中信件，揉了揉眉心，只觉莫名烦闷。
许是因为在偌大长安，总归是束手束脚吧？
她猜测道，好在明日便要启程，想必情形会有所改善。
次日。
程宿秋一行人驾着马车，与所有私从汇合后，手持符节，佩戴着对应身份的金印紫绶，在哒哒的马蹄声中，抵达了位于长安东郊的军营。
在昨日时，此行入蜀的统帅，征南将军梁捷，已经提前从长安的府邸，换到了军营中的住处。
众人还没走到跟前，远远就看到旌旗随风飘扬，炊烟升腾，正是士卒们上午埋釜做饭的时间。
在长安待的时日尚短，还没有到髀肉复生的地步，程宿秋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牵着马匹，在随行宾客私从的簇拥下，按着流程去军营报道。
即使担当着文臣的角色，楼洵也随旁人一样，都身着甲胄，腰侧佩剑。
穿戴好一身行头后，再温润的人，也透出几分刀剑的锋锐来。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掌心，心道不愧是王府出品，过了一夜，伤口就愈合大半。
楼洵试着握了握手，的确，已经没有什么痛感了，只是在瓷白的肌肤上，那道痕迹依然十分明显。
门口的小吏大致察看了片刻，便躬身笑着，拱手放行。
此人虽然是将军的门下宾客，但显然也对长安之外的势力有所耳闻，无事也并不平白得罪。
众人验证过身份，正要进入营地，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问候道，“在下早已耳闻燕王世子年少有为，马上功名无数，自然敬佩不已，听说此行要与其同行，如今终于得见，果然是少年英才，殿下风姿，更甚于传闻啊。”
驻足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容貌寻常的青年人，驾着马车抵达门口的时候，才步行而入。
楼洵和孟霖都站在世子后边，不由对视一眼，震惊于一个普通的世家公子，居然派头比正儿八经的王公贵族还大。
等走到跟前，再仔细打量一番：此人有些矮小，年纪看起来比他们稍长几岁，腰间还挂着折扇，也不知道以现在的天气，要折扇作甚？
他快步走到跟前，才抬头自我介绍道，“在下梁赫，字奕煊，殿下称呼我的字即可。”
听到这，程宿秋终于知道来者何人了。
两人同姓，并非巧合，原来那征南将军正是他的叔父，此行作为左将军，率领另一支偏师，和她带领的右路一道，辅助前军。
程宿秋看他的目光，顿时流露出些一言难尽的意味。
凭借她的眼力，怎么看都看不出这人有一丝一毫习武的痕迹，反而是追随长安的风气，面白敷粉，身着宽袍大袖，一派故作风流之意。
与其说是要去军营，不如说是要赴宴畅饮。
寒暄几句后，二人便先去拜见接下来几个月里，实际意义上的最高领导者，而随行私从则携带着行李，前往住处布置一番。
世子瞥了他们一眼，楼洵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按着原先的计划，等其余人都离开后，他则手持世子令牌，准备在营地里大致转上一圈，打探打探情况。
“……”
一片落叶刮过。
半晌，一道声音轻飘飘地响起，只是相较寻常男声，更加柔婉几分。
“……那，那我可以说话了吗？”
楼洵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孟霖则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后神色严肃几分，“横竖现下无人，自然没问题。不过等进去后，恐怕就得注意了，仔细听，还是能辨别出来的。”
“好吧，那我就趁着没人，多念叨几句。”只听那道声音无奈道。
偌大一片空地，在场三人，除去以上两位，还有个披甲的少年郎，抿着嘴唇，神色似是有些不自然。
观其面容，赫然是扮为男相的许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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