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再会
记忆的最后,石愿看着邱意浓取了新笔,于书房中写下心愿,然后她来了。
故事并不复杂,也很没新意,耽于情爱的女子,过河拆桥的丈夫,这样的戏码在人间上演了千百遍,并不稀奇。
不过有趣的是,看似好聚好散的二人,其实都在逢场作戏。石愿起了兴致,倒觉得这个恶愿也不是吃不得,总感觉面前的女子会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唔,倒是挺让人期待的。
“这个愿望,倒也不是不可以实现。”她没有过多犹疑,既然愿意做这笔交易,倒不如爽快一点。石愿轻点下巴,“我观你心中自有打算,说吧,我该如何助你?”
“哇!姐姐你真好。”听闻这话,小桃灵忙飞过来,一派亲昵,仿佛石愿做了何等了不起的决定,一顿猛夸。
是个极讨喜的桃灵幼崽,石愿轻抚她的头,笑而不语,只等着沉思的邱意浓作出决定。
“还请大人入夜后带我去云阳县衙。”邱意浓神情坚定,话语中带着决然,“帮我控制住吴知文。”
“好。”石愿颔首,便见小桃灵略带兴奋地飞舞,“姐姐,姐姐,桃桃可以跟着一起去吗?”
石愿不置可否,看向对面的邱意浓,“我可做不了你的主。”她说完就掐着诀隐去了身形,“晚上见。”至于二人如何商量,并不在她的关心范围之内。
昼夜流转,邱意浓借口困顿,早早地进屋休憩。石愿如约而至,就见邱意浓换了一身深蓝色的窄袖束腰裙,腰肢纤细,衬得她越发单薄,脸上的妆容与她出嫁时如出一辙,见石愿现身,她悄然行了一礼。
石愿微微颔首,却是没见到小桃灵,她也没在意,依着邱意浓养孩子的态度,她早就猜到桃灵不能如意跟随。
石愿语气淡淡,“走吧。”她朝邱意浓打出一道灵光,而后双手翻飞,掐了个精巧的手诀,二人转瞬消失在房内。
无边夜色中,昏暗的朦胧的物体轮廓一闪而逝,叫邱意浓什么也分辨不清。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奇异的是,她周身似有什么看不见的屏障,将疾飞途中的寒冷尽数抵挡开来,身下是一朵软绵绵的行云,如同由老师傅亲手新打的棉花堆叠而成,触感十分软和舒适。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这就是飞行的感觉吗?邱意浓难得如此惊奇,她几乎要沦陷在这乘云而行的感觉之中。
可真叫人羡慕啊,她如此感慨。
等到适应这黑暗以后,邱意浓慢慢的能从这些飞逝而过的场景中辨认出些树木山林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城墙的轮廓出现在前方,她们径直飞入城内。石愿目的明确,直接带着邱意浓降临到城内的一处院落中。
这就到了?邱意浓心底惊奇,却见石愿于院中打出几道灵光,没入四周的黑暗中,而后对她颔首,语调平淡,“走吧。”
石愿推开了一处房门,邱意浓那你抬脚跟上,越过一座山水屏风后,看见了床上睡得正酣的男人。
“我设了灵力结界,这个房间里的动静不会传出去一星半点。”石愿一边说一边又打了一道灵光去到睡着的吴知文身上,“从现在起,他将浑身无力,反抗不得。”
做完这些后石愿唤出行云于黑暗中坐下,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邱意浓行了个谢礼,点亮了房间中的烛火,烛火照亮了半个房间,再看到吴知文熟悉的睡颜时,竟恍若隔世。
她执烛台走近床前,这番动静惊醒了睡梦中的人。邱意浓眼见床上的人睁开双眼,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半夜惊醒忽然发现有人执烛火站在你床前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吴知文只觉得魂都快吓没了半条,一时间失了言语,这份惊骇叫他骤然清醒。他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手软绵绵的,使不上一丝力气。
来人手持烛火,那烛台堪堪与她的腰身齐平,乍一看去尤为刺眼。是个女子!吴知文一惊,眼角被烛光刺得流下几滴眼泪,他却无暇多顾,忙挣扎着抬眼望向来人的面容,这一下倒叫他看清了,是小师妹!
素来恬静柔和的小师妹冷着面容,在烛光的映照下竟显得有几分骇人,她如何会在云阳县?他竟半点不知情!吴知文心头惴惴,情知来者不善,但他还是勉力挤出笑容,有气无力地问道,“小师妹,你怎么来了?”
他在害怕。邱意浓勾唇,意识到身前人故作平静下掩藏着浓烈的恐惧,于是,她放柔了声音,“吴师兄,我来恭贺新禧啊。”
吴知文去年秋日就同户部侍郎家商定了婚期,正是今岁孟夏之时。
“小师妹,你来云阳县竟也不跟我说一声。”吴知文略带地抱怨到,他很清楚,不管邱意浓来意如何,只怕是不会放过他了,他没有收到任何她离开恒安镇的消息,现在身体又这般虚弱,多半是被做了什么手脚,只能随机应变,寻机脱身。他冷静地思考着,想将局势挽救到对自己有利的一面,“我都没法设宴款待。师妹夜访县衙,是有什么急事吗?若师妹有难,我定义不容辞。”
也是好笑,这人明明话语神态都透露着虚弱,可这番唱念做打之下,竟也添了几分文雅之感。
“啪——”却是吴知文连人带被从床上滚落,碰倒了床头摆着的小矮桌,那上面摆着一套陶瓷茶具。
“嘶——我近日偶感风寒,倒是使不上太多力气。”他虚虚地倒在地上,额间流下汗水,勉笑道,“让师妹见笑了。”
“吴师兄,不必故作姿态了。”邱意浓矮身,将烛台放在吴知文面前,就这般俯视着他,“今晚不管你闹出多大动静,旁人都不会知晓的。”
吴知文脸色急巨变化,眉目间有一闪而逝的狠厉。不过形势如此,如今他为鱼肉,只好端起笑容,力求叫邱意浓感受到他的和善,“师妹这是何意?”
“呵。”邱意浓冷笑一声,言语中带着几分惊奇,“难不成到了如今,你还做着我和你言笑晏晏、心平气和的美梦?”
她起身睨了他一眼,言辞刻薄,“吴师兄,我竟不知你何时变得如此天真了?”
“师妹。”他加重了语气,提醒道,“师父如今可还安好?”
“不必暗示我。”邱意浓神色冷淡,语气是吴知文从未感受过的轻蔑与不屑,“我做事可没你那般不顾头尾。”
“师妹,你究竟意欲何为?”吴知文终于装不下去了,语带威胁,“我如今可是朝廷命官。”
“那又如何?”邱意浓反问,而后做出一副才想起什么的样子,“啊,我今晨可还在恒安镇的集市上呢!明天还要去刘记酒楼取餐食,这可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云阳县的朝廷命官被害,与我有什么干系?”
她的声音一如往昔,清亮婉转,犹如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然而话语中透露出的意味却叫吴知文胆寒,“师妹,你我相识数载,何至于有如此大的仇恨?我知和离一事是我对不住你,可我也是迫不得已呀!”
他言辞切切,努力地抬头与邱意浓对视,好叫她感受到自己的一片真心,“师妹,从始至终,我心里的人都是你啊!”
“吴知文,你真叫我恶心!”然而以往那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里,此时此刻装满的全是厌恶与嫌弃,她神情冷肃,有一半面容被掩埋在黑暗之中,烛光明灭间,竟犹如披皮恶鬼,恐怖难言。
吴知文额头上冒出层层细汗,无人可助之下,他惟有自救。到如今他才恍然惊觉,他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与他同榻而眠了四载的妻子,“浓浓,你信我,我是真的爱你。”
“哦?吴师兄,你爱我的方式就是拿了钱财与他人,要取我性命?”邱意浓反问,故作天真,“那我如今的行径,不也正如你爱我这般在爱你吗?”
她知道了!电光火石间,吴知文明了这场杀身之祸的起源。不,不对,那事他做的隐秘,经手的也俱是些素不相识的人,他从到尾都未现身于人前,师妹一个久居内宅的妇人如何知晓真正内情?必是在诈他,吴知文定定神,神情中带着不解与茫然,“你在说什么呢?浓浓。我怎会做出此等狼心狗肺之事?你必是误会了。”
说完他又换上了一副愤怒的面孔,“你竟然遭受过此等恶事!是何人如此歹毒?浓浓,你等我好起来,我一定将幕后之人揪出来,还你公道。”
黑暗中忽然响起一声不甚清晰的笑声,她还有同伙!吴知文使力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人凌空坐在昏暗处,看不清面容,只依稀能从那道笑声中判断出她是个女子。这……这显然不是凡人!邱意浓请了妖魅助她?
吴知文瞳孔微缩,神色震惊,他再也端不住那副清高的神态,开始努力思索该如何自救,“浓浓,这是谁?不如我们好好谈谈?”
“啊,抱歉,听到个笑话一时没忍住。”倒是石愿先行开口,她嘴上说着抱歉,话语中却听不出多少歉意,“我倒是觉得吴传胪做官可惜了,若是去唱戏说不定倒能名动一方呢。”
这话实在有些侮辱人,却没人在意。只见那女子对邱意浓点头示意,“意浓,不用管我,你继续。”
“浓浓,你信我!”吴知文神情焦急,连声开口,“莫要与虎谋皮!”
“嗤——”邱意浓朝石愿颔首后转头嗤笑了声,她满脸厌恶,再不见以往的深情。
“吴师兄,那你与魏家小姐寺外偶遇、情意私生、书信传情也是假的吗?”
从再会到现在,她都是带着姓氏唤他。她如何知晓得这般清楚?!吴知文心中惊惧,他终于意识到,他以为的完美的假面,从来没能骗过他的前妻。
她看破了他所有的伪装!心念电转间,吴知文汗流浃背,他要如何逃过这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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