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 燕国使臣入京&张家投奔肖母
恭政殿内香烟缭绕。
薛景指着地图上一点,葱白的手指慢慢向下延伸,划出一条路线来。
周早前来通传:“启禀皇上,张相来了。”
薛景道:“让他进来。”
张简步入内殿,躬身道:“臣参见皇上,皇上,燕国使臣苏步康一行人已安置于驿站之中,等候皇上相见。”
薛景扔出来一张地图。
“爱卿,你看看吧!”
张简张开图纸,仔细查看:“皇上……这是?”
“这是京都至福州至澎湖两岸的商路线路图,关绍翁一死,这张图就落到了朕的手上。”
张简了然,再看这张图就有了别的意思,福州自古以来便是四面八方入京都的陆路商贸要道,京都以东为临海的汉州、甘州,只可通水路,陆上商贸并不发达。
京都以南为江州、兖州相连,再往南便到了崎岖峭地,古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不利于大量的商贸车马通行。
京都以西为汉州、冀良,西北有沛州,以山地为主,由于地理位置的局限,畜牧与农业发展得顺风顺水,然商贸业并不发达。
因而,整个兆国,四面八方的商贸之路竟全都需要经过福州,足以可见这块地方是一块多大的香饽饽。
“关绍翁的幕僚多数聚集在此处,大肆收敛钱财,且与各地商人有联络,真要断了他的根,并非一朝一夕。”薛景如实说道。
张简几乎是立刻就懂了薛景的意思,地图上燕国与冀良毗邻,有一条商路直达福州,兆、燕两国征战数年,关绍翁方一倒台,燕国便派使者前来议和,怎么都透着一股诡异。
“福州亨和商行与万通商行都与关绍翁有合作,万通的当家,朕已查明是七年前来自燕国的商人因战事流落兆国而发迹。”
“那亨和商行呢?”张简知道,薛景既然提了这两个名字,定然是两个都有问题。
薛景欲言又止,张简敛眸思索,大抵是其中有什么事令皇上犹疑了,皇上自四年前开始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般,行事作风雷厉,果断决绝,像此般吞吞吐吐,恐怕只能是和那位皇后有关了。
果然,薛景开了口。
“亨和商行,现在负责的人叫张生,原先的当家荀可天,来路不明,朕的人也查不着!”薛景沏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荀可天?这个人有什么稀奇的?
“明天你迎接使臣入宫,朕全权交由你来负责……”薛景想说什么,顿了顿,“……下去吧!”
张简抬眼睨了前方的珠帘一眼,躬身下去了。
荀可天……
手指在案牍上轻敲。
从二的姥爷……
坠崖……
薛景敛眸思索着,就是想不通这其中的联系。
两年前他们离开福州不久,荀可天便坠崖而亡,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
“夫人,有人前来拜见!”葛三叔悄声说道。
肖母奇怪地说道:“有人前来拜见,你不去同老爷说,怎么来同我说?”
葛三叔踌躇道:“来的人……是张生!不只有张生,他们一家子都来了!”
肖母惊道:“张生?”
张家一家三口进了大院,张娘子一见肖母便高声笑语,满脸是喜气,“妹妹呀,许久不见了,你说你现在都是什么身份的人了,怎么还整日素面朝天!”
肖母对她这番热络甚是无奈,她又何尝不知她们虽是姊妹俩,张娘子却不喜欢她。
“衣服罢了,穿什么不是穿!”肖母说道。
面前的三个人穿的是绫罗绸缎,腰上手上挂满了器件,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富贵。
“话不是这么说啊!你看我们,走出去就是脸面,是人都要给三分薄面!”张娘子笑道。
张生道:“就是啊,有钱就是有面子,面子都是挂出去的东西,妻妹啊,这可是你的不是了,你现在代表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脸面,而是皇后大人的脸面啊!”
肖母嘴角含笑,眯了眯眼,“你们怎么来京都了?”
张生和张娘子对视笑了笑,肖母单刀直入不给他们寒暄的机会,着实是叫他们心里不喜,又不好表露。
张生道:“妻妹啊,自从爹意外身亡,大哥呢也不在福州,我呀,只好勉为其难接下商行的重担,这两年也是干得风生水起,这不,我这一思量啊,你说你们都在京都,我就打算在京都开设分行,离你们也近些,方便走动啊!”
张生推了推自个儿子张拾,张拾不情不愿地躬身道:“姨母好!”
张娘子立刻接上:“你看看我这儿子就念着你们一家子呢!”
肖母哪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恐怕寻亲是假,牟利是真,不过看张拾这个孩子,倒是不像他爹娘一样趋炎附势之辈。
肖母道:“在京都有个照料也好……”
张娘子立刻装作为难地说道:“是啊!就是我们也打探过,在京都开商行必须得有户部开行的印章,可是户部的人说了,只有京都本地人才许在京都开商行……这就有些难办了!”
肖母了然道:“那你们是想?”
张生笑道:“从二……哎呀,你看显得我们像是有求于从二似的,都是一家人,妻妹应当不觉得见外吧!”
肖母道:“你们是想让从二帮你们弄印章来?”
张生和张娘子对视一笑:“这怎么好意思呢!哈哈哈,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肖母嗤笑一声,不过念在亨和是父亲毕生的心血,她也不是不能帮忙,便应下了。
张娘子乐不可支,她就知道荀韵卉不会拒绝,“爹爹在天有灵,看到亨和能在京都开行,一定非常欣慰……”
张生道:“那便好了,我们去京都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或者……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也行啊!”
张娘子连忙点头:“是啊妹妹,你是不知道京都的客栈贵得很哦,圳南最好的客栈不过二两银子一晚,什么都齐全,京都那些个客栈看着也不起眼,居然要三两银子!你说是不是抢钱!”
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肖母是想拒绝也插不上话。
张娘子提着包袱牵着张生就自顾地往里走,张拾见了摇了摇头,朝肖母躬身致歉,肖母笑着朝他颔首示意。
“对了,怎么不见你们家见越,不提见越我都忘了,我们家张拾已经考上举人了,还是乡试第四呢!明天就要参加春闱,你说说,张拾打小就聪明,想让他学经商他都不乐意,就是要读书!”张娘子笑呵呵地说道。
肖母笑道:“张拾这孩子我看着不错,我家见越比不得,这次乡试没考好,乡试只拿了第二名……第一名作弊被取消资格了。”
肖母说得风轻云淡,张家两人却都是愣住了。
张娘子阴阳怪气地重新换上笑脸:“那可真是厉害啊!对了,幼菡呢!这姑娘今年快十六岁了吧,要我说啊!婚事得赶紧落成,再大点就难嫁了,毕竟幼菡那个性子虎得很!”
肖母敛眸给他们倒茶,随意道:“你们不知道,幼菡前些日子刚出嫁!”
“出嫁了!”张娘子啧啧道,“哎呀,你说说,怎么不跟我们商量呢!我们圳南有几户熟识的人家还有未婚配的,年岁也就二十出头,年纪大是大了些,但是家里有钱啊!肯定得要比幼菡现在嫁的好吧!你说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肖母递上茶:“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是皇上亲自指的婚事,皇上还给幼菡封了宁舒公主,你们说,这个公主的头衔能有什么用,我们做爹娘的只要她嫁的是个好人家,过得开心就足够了……不过,幼菡嫁得是个大将军,应该也还行吧!皇上还赐了将军府,就在隔壁街上,什么时候我带你们去拜访拜访!”
张生和张娘子对望一眼,尴尬地噤了声。
“这个荀韵卉,现在怎么这么伶牙俐齿!真够讨厌的!”张娘子小声道。
张生埋怨地说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非要打自己的脸不可!”
张娘子嘟囔两声,这才不情愿地安静下来。
肖母将肖见越喊出来,两年未见,肖见越年岁小,因而养得比从二好得多,个子拔的高,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身高已经比肩肖父。
“侄儿见过姨夫姨母,张拾表哥!”
“两个孩子差不多大,明年都得参加春闱,不如一道学习,也好互相勉励!”肖母说道,她对张拾这孩子挺有好感的,有这样一对父母也是难为这孩子没有近墨者黑。
张娘子刚不屑地要拒绝,肖母又说道,“正好,宫里的退下来的徐司空是我们众三的老师,张拾也可以跟着一起学习。”
张生立刻改口,“那感情好,咱们要开分行,哪有时间照顾拾儿,不如让两个孩子一道,咱们也可以省点心里。”
这样一说,张娘子便也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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