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
82这般躲躲藏藏，倒也别有情致
杨悬的目光悠悠地从沉碧的身上拂过，却未作停留，只是自顾自地仰头饮酒。他此时只着一件中衣，衣带随意系在腰侧，看起来散漫而多情。
沉碧凫至近前，双手交叠，伏在岸边的青石砖上，一瞬不瞬地看着杨悬，目光柔媚，“郎君自斟自饮不嫌寂寞吗？可要妾身相陪？”
“如此，便有劳仙子了。”杨悬站起身，坐在温泉边的青石砖上。轻柔地擎住沉碧的下巴，俯下身来，渡了一口酒在她的口中。
双唇相接，一触即分，杨悬垂头看向沉碧。只见她仰着头，双目微阖，羽睫轻轻地颤动着。
杨悬与她近在咫尺，呼吸相闻，却保持着克制的距离。
呼吸开始变沉，杨悬的目光微转，沉碧的粉腮上，留着一滴晶莹的酒渍。杨悬凑上前去，轻轻地吮去。
然后，便又是几息的沉静，最终却是沉碧先耐不住，她睁开双眼，困惑地看向杨悬，然后将唇送了上去。
松醪的清甜在唇齿之间弥漫开来，绵软可口。沉碧觉得自己似乎醉了，却又迷恋上这种微熏的惬意，欲罢不能地追逐着唇齿之间的酒香。
这一次，杨悬显然淡定了许多，任由她在他的唇舌间辗转汲取，只在她跃跃欲试地探入他的齿间时，方才轻叼住她的舌尖。
她有些羞怯，仓皇退去。
他却不着急着追逐，只将双唇熨贴。此时沉碧的半个身子已经浮出了水面，她不得不攀附住他的颈项，方能稳住身形。
杨悬敷衍的吻，让沉碧的心中萌生了退意，她正要松开环住杨悬的双臂，重新没入水中，却被杨悬一把揽住了腰身，将她整个人带出了水面。
她一声惊呼刚要出口，便被骤然肆虐的吻堵了回去。她被杨悬紧紧地抱在了怀中，放在了身下，她的身躯与杨悬严丝密缝地贴合在了一起。
为人父母，纵欲过度的后果便是，当墨儿满世界的找娘亲的时候，沉碧还衣衫不整地缩在杨悬的怀中。
墨儿的声音已经近至东厢，沉碧一个激灵醒转过来，推开身边尚自埋首在她颈侧意犹未尽的杨悬，“墨儿寻过来了，快起来。”
杨悬不耐地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沉碧却已坐起身来，四下里环顾。
她与杨悬的衣衫早已在昨夜数次纠缠之后沉入水底，可墨儿的声音却已经只隔了一道门板。沉碧心中慌乱，连拉带拽地拖着杨悬一起，跳入温泉池中。
杨悬的眼风微动，分明是欲言又止。
沉碧却来不及细想，因为墨儿已经推开了东院的木门。
几乎是同时，沉碧拉着杨悬一起没入了水中。
“娘亲不在这儿？”
是墨儿的声音。
沉碧贴在岩壁上站着，心脏跳动地仿佛快要跃出水面。面前的人却在这个时候又熨帖了过来，沉碧险些惊呼出声。
“红玉姐姐，好多泡泡？”
墨儿发现了水面上的端倪。
置身于水中，所有感官都变得越发的敏锐，沉碧一动也不敢动，可那个拥着他的人却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她脆弱的理智。
“温泉底下的淤泥中，确实会有很多泡泡冒出来呀，之前红玉姐姐也带墨儿看过的。”红玉的声音异常的温柔。
“可是，今天好多呀。”墨儿的疑虑未消。
“大概是今天，泡泡们格外兴奋吧。”
……
红玉和墨儿的声音渐行渐远。沉碧松了一口气，将杨悬一把推开，钻出了水面，大大地呼出一口气，向岸边游去。
杨悬也浮出水面，倚在岩壁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沉碧，“墨儿是儿子，不是祖宗，你若不想他进来，让红玉带走便是，这般躲躲藏藏……嗯……”
杨悬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更甚，“倒也别有情致。”
沉碧白了杨悬一眼，“郎君为父威严，令行禁止，方才为何不开口？”
他明知道她觉得亏欠儿子，恨不得对墨儿千依百顺，这个黑脸本应该由他这个做爹的来扮才是。
杨悬凫至沉碧的身边，揽住她的腰身，笑道，“娘子急着要与为夫效鱼水之欢，哪里给过为夫开口的机会？”
沉碧的脸上微红，足下一荡，人已游至岸边，只见岸边的白玉桌上，不知何时已放着两套干净的衣服。
沉碧回头看向杨悬，指着衣服笑道，“郎君是从哪儿找到红玉这么一朵解语花的？”
杨悬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白玉桌上的衣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我身边的丫头，个个都是娇花解语。偶尔遇见娘子这般未经风月，不解风情的，才会入了彀，上了心。”
沉碧转身勾住杨悬的肩臂，凑过身去，在杨悬的唇瓣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听到杨悬的轻嘶声，方才松开了口。
沉碧轻抚上杨悬唇瓣上那道浅浅的血痕，眉目间已满是刚承恩泽后的娇媚，“妾身彼时举止轻浮，此时未经风月，郎君下次可得考虑清楚再开口，嗯？”
杨悬被她撩拨地火起，将她一把抱入怀中，却听门外红玉去而复返，“公子，少夫人，谷外有位姓冷的少年求见。”
杨悬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地凑至沉碧近前求欢，遭到激烈的推拒之后，方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对着门外没好气道，“来得不是时候，让他在谷外等上三天，我再去见他。”
冷无端三日后进谷。看到他霜尘满脸的模样，杨悬心情大好，方才决定收他为徒。
悬碧谷的日子，淡如流水无痕。沉碧在冬末春初入谷，谷中竹林的松土中，正往外冒着嫩笋。
一日，当沉碧又一次一脚踢开松土，拔了两个才冒尖的竹笋，扔给墨儿送去小厨房炒鸡瓜子时，沉碧才意识到，她们一家三口，已经在谷中隔绝人烟地住了一年了。
沉碧感叹时光荏苒，然后有生之年第一次生出了淡淡的闲愁。
她有些怅然地躺在院中的竹制美人榻上，看杨悬教冷无端练剑。这一躺下，就觉得浑身都懒怠起来，越发不想动弹。
冷无端在杨悬的教导下剑术大进，看到冷无端身姿卓绝地在谷中飞檐走壁，沉碧想，怕是要不了多久，这毛头傻小子就要成为天下闻名的剑客了。那个时候恐怕她也已经人老珠黄，无人记起了吧。
这时候，有一只红嘴的小鸽子飞入了谷中，杨悬伸出手，那小鸽子便乖巧地落在了杨悬的手心。
杨悬抚了抚小鸽子的羽毛，然后从鸽子的脚上，取下了一纸信笺。
杨悬向信笺上略张了一眼，便扔了剑向沉碧的方向走了过来。
杨悬坐在沉碧身侧，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中把玩，“阿碧，寒杏林有事，我要去一趟。”
他们隐居的地方，只有司华年清楚。司华年一向稳重，她传出信来，寒杏林便当真有紧要之事。
沉碧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她的反应有些迟滞。刚刚看杨悬教冷无端剑法时突然想到的一个问题，此时还在心头盘桓着，“郎君的内力恢复了？”
“碧水琉璃珠一直带在身边，内功恢复了一小半，自保无虞。”
他总能迅速地捕捉到她的弦外之音。
沉碧在美人榻上欠了欠身，还是觉得身上懒得厉害，言不由衷道，“那我现在去收拾收拾，我们明日一早出发。”
对于沉碧的懒怠，杨悬似乎早有意料，他支着额头，半躺在沉碧的身侧，伸手为沉碧掖了掖身上的薄毯，“这次我一人去便好，云州与金陵相距千里，你怀胎五个月了，路上若有闪失，可如何是好？”
沉碧频频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地看向杨悬，“我，怀胎五个月了？”
沉碧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上的坠肉，她还以为，是因为谷中的日子悠闲，她心宽体胖了。
杨悬抬手轻抚了抚沉碧散落在榻上的长发，声音中压抑着狎昵的轻笑，“大约是……在竹林中的那次。”
沉碧一脸震惊地看向杨悬，“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杨悬微微别开了目光，“寒杏林以医术起家，自家娘子有孕，为夫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沉碧觉得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发作，当真是涵养好，她忍着怒气，又问了一句，“那郎君为什么要瞒着我？”
“十月怀胎，诸多辛苦，怕娘子知道了，便要时时操心，日不能安，夜不成寐，”杨悬向沉碧凑近了一点，低声笑道，“有为夫时时看护着，不好吗？”
“这么说，妾身还要谢谢郎君体恤了？”沉碧挑眉。
杨悬的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你们夫妻，不必言谢。”
沉碧气结，“明知娘子有孕，还拉着她夜夜笙歌，白日宣淫，郎君就是这么体恤的？”
杨悬忍俊不禁地将沉碧揽入怀中，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的长发，“我时时顾念着这个小东西呢，是个女儿，日后一定像娘子一样倾国倾城。”
明知杨悬是故意转移话题，可沉碧的心中却不自来由地生出了期待和遐想。
她用余光扫了一圈，见冷无端不知何时，便已经识趣地离开了。她静静地埋首在杨悬的怀中，叹了一口气，然后轻声道，“郎君早点回来，还能赶上女儿出生。”
“嗯。”
竹影婆娑，春寒料峭。可杨悬的怀中很暖，让沉碧昏昏欲睡。从前她是一个圆木警枕的杀手，如今却怀孕五个月尚不自知，沉碧有些唾弃自己的惫懒懈怠，却依旧放任自己在杨悬的怀中沉沉睡去，毫不设防。
温泉水软，竹林幽静。沉碧日日醒了复睡，睡了复醒，比之怀墨儿时的殚精竭虑不知要悠闲上多少倍。
这一日，沉碧正躺在竹榻上小憩。隐隐有刀兵声入梦，沉碧迷朦着双眼撑起身子，一时恍惚，尚不知是梦是醒。
刀兵之声渐近，沉碧凝了心神细听，目光渐渐地清明了起来。
她从竹榻上起身，缓缓地向后院行去。这个时间，墨儿应该是在后院的桃园中玩耍。
她的身子日渐沉重，此时虽然刻意加快了步子，行进却仍缓慢。
行不多远，便听见身后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故人来访，沉碧这是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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