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别众人，见徐庸
傍晚时分，千歌一行从大柳树县出发回昌城，临行前千歌和千悦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人。
“不知道她今天的诗背的如何了。”千悦想到那小孩摇头晃脑的样子就发笑。
千歌不禁也露出一个笑来，“那就去见见她吧。”
甘鹿衔不知所以然，但千歌想做的事情他向来是支持的，况且只是稍微绕路经过一个村子罢了。
三人将行李装上车，刚从驿馆出来就见众女子在等她，有人挎着篮子，有人握着一方手帕，押送陈玉儿的两个捕快站的笔直。
每个人眼睛都是亮晶晶的，给人一种阴霾扫清的感觉，见千歌出来，众人围上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这些人现下连个容身之所都没了，竟还备礼。
千歌从不平白收人礼物，她道，“辛苦诸位准备了，但千歌此行轻简，实在不便带此上路。”
陈玉儿将篮子拿回，在马车轴上摊开一张手帕，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下，又将手帕包好递给千歌，“这下就轻简了，凌大人可别嫌弃我只准备些不要钱的海棠花。”
粉白的海棠开得正好，一块素色的手帕，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千歌莞尔，伸手接过，“怎敢嫌弃花中神仙？只是我无职务在身，还当不起一声凌大人”
“谁给我断案谁就是大人，我陈玉儿难道还是为了奉承你才叫你凌大人不成？”
千歌见她开朗，遂玩笑道，“不怪我夺你财物？”
陈玉儿双目圆瞪，朝地上啐了一口嫌恶道，“老娘恨不得这辈子没沾手过他的钱，他贪了多少都和我无关。要我说，金丝银线钩的衣服都没我姐姐织的粗布好穿，起码穿上不叫人犯恶心。”
见她激动到恨不得当街把王贵良拉出来鞭尸，周北婉上前轻拍她的手背，又对千歌道，“姑娘们身无长物，这些东西心意大过价钱，凌大人挑着拿些合心意的。”
众人摊开手帕、掀了盖在篮子上的布，才看见她们准备了些什么。
有做工粗糙的木钗、一双布鞋、一把茶叶……甚至还有一篮子给马吃的料草。
见了这些东西，千歌心中惘然，久久不能回神，竟是这样一份不名一文又价值千金的“厚礼”。
将这些东西全部收下，千歌将篮子还给众人时悄悄放了些碎银，惟愿她们从这里逃出去后过得自在些。
“小姨！小姨！”晟儿带着一枝子袖子叶跑过来，人大腿高的小孩边跑边用叶子扫众人的腿，停下时已经气喘吁吁，她道，“我娘说去去晦气。”
陈玉儿一弯腰将她抱起，晟儿才透过车窗看见千歌和千悦，小脸皱成包子，疑惑地挠挠头，最后小声说了一句，“你们是会叫的羊子？怎么变样了？”
千悦扑哧一声笑出来，道，“我们是会叫的孺子。”
“孺……子？是什么？”晟儿灵光一闪，好似想明白了什么，一拍手指着千歌千悦道，“孺子可以变换男女对不对？晟儿也要当孺子。”
众人笑开，千悦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忍笑道，“下次去学堂问问夫子，到底是孺子会叫还是羊子会叫？”
在晟儿迷惑的双眼中，马车一摇一晃地往远走了，千歌将小叶子送的风铃挂在车窗，叮叮当当唱起一首祝福之歌。
大柳树县告一段落，杀沂源工匠的嫌犯也抓住一名，还有从王贵良处搜到的和其他屯兵营的书信，接下来就容易些了。
刚入夜三人就到昌城，徐庸胡乱蹬了一双鞋巴巴地在门口等着看笑话。
他的胡子长出来些了，大晚上举着一把扇子，嘴也不停。
“本大人威风不威风？”
众人答，“威风！”
“本大人潇洒不潇洒？”
众人再答，“潇洒！”
“比甘大人如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言。
徐庸啪的一声合上扇子，挨个敲所有人的脑门，气哄哄道，“谁给你们开工钱的，说点好听的都不会？一个两个的，是不是要气死本大人？！啊？！”
于是众人道，“徐大人玉树临风，潇洒过人，甘大人哪比得过您？”
“不对，应该是根本没得比。”
“对对，徐大人是托塔李天王下凡，甘大人一介凡人想给您提鞋都要排队。”
徐庸听得飘飘然，身子后仰，双眼微微眯起，啪的一声开了扇。
“继续说，本大人爱听。”
忽然一道温和嗓音插话，“徐大人，你的鞋不是一对。”
“啊？”徐庸低头看鞋，果然一只白一只黑，当即脸黑了大半，“一个两个的，怎么不提醒本大人？现在才说！”
他又啪的一声收了扇，回头道，“那三个讨人嫌快回来了，你们还不赶紧回去给本大人拿鞋！”
“大人，您要黑的还是白的？”
“随便！”徐庸急的踹人，“来不及了，快去！”
那人被徐庸踹了一脚，还没动，朝他身后指了指，“大人，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来……”他一回头，就见甘鹿衔好整以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徐庸急的不知道该遮鞋子还是遮脸，扇子啪嗒一声落了地，他也好似从武当山落到悬崖底，只可惜他不是绝世高手，使不出一招秘法稳稳落地。
只好尴尬道，“甘大人晚上好啊。”
甘鹿衔：“徐大人这是知道我们路途乏味，特意来此地逗趣吗？”
徐庸局促地拉外衫，想将鞋子遮住，心里暗骂一万遍，嘴上却道，“岂敢，岂敢。”
“今日我们也都乏了，徐大人有什么节目不妨明日再来。”说罢，甘鹿衔将车窗帘子放下，再不理他。
马车渐渐走远，叮当叮当的风铃声好似魔音，徐庸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气的将左脚上的黑鞋甩脱。
“大人使不得，我们还在城门口。”
抬头环顾四周，果然见来往百姓窃窃私语。
“看什么看？赶紧走！”他强撑着脸面吼道，“回府！”
后来徐庸知道甘鹿衔几乎把所有为捧他而贬他的话听完了，又气又怕，一晚上几乎没合眼。
最后决定见甘鹿衔就绕道走，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谁料第二日盯着俩大黑眼圈刚出门，就见甘鹿衔和千歌在府中大厅喝茶，下意识地，他低头瞧了瞧自己的鞋。
确认了鞋子是对的后才有气无力道，“甘大人一大清早的，有什么事儿啊？”
“衙门账目文书是谁做的？”甘鹿衔道。
徐庸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不以为然道，“账房呗。”
“你指使的？”
“不然呢，这昌城大大小小的事哪一件不是本大人亲自过目。”
“那这贪污近八十万两白银也是你干的？”
“那当……噗。”徐庸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不可置信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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