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千悦甘鹿衔启程
突然凌府的大门开了，千悦在门口探头探脑，看见甘鹿衔先是一笑，又立马绷起一张脸，说道，“你来了。”
甘鹿衔不知这是什么意思，还以为千歌留了话给他，“是，甘某前来辞行。”
“看你这一身青袍，圣上封了你七品官？”千悦一边拎着行囊往外走，一边羡慕道，“有些人当官真容易。”
直到千悦走近他的马车，一掀帘子想要坐进去，甘鹿衔才拦住她，问道，“凌二姑娘，可是要甘某送你一程？”
“不用。”
甘鹿衔刚松一口气，就又听千悦说道，“我和你一同南下。”
甘鹿衔：“南下？凌二姑娘也去三城一府，可是去探望什么人？”
千悦回头上下扫了他一眼，“自然是和你一同查案，不然仅凭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能不能活着回京都不一定。”
甘鹿衔向来自谦，饱读诗书的他自然也知道历史上不乏冠绝天下的女性，但他扪心自问，自己还没到需要一个女人来护着他安危的地步。
甘鹿衔回绝道，“圣上点了亲卫队随同，多谢凌二姑娘费心。”
“亲卫队在哪儿？”千歌左右看了一圈，“如今空闲的人力全都调去抗灾抢险、遣返流民，找遍全京城都没有闲人，哪有亲卫队送你？”
被说中的甘鹿衔也面色不改，继续回绝道，“甘某自小在深山中长大，身体健壮，孤身一人也能顺利抵达。”
千悦不爽道：“喂，说来说去，姓甘的你是不是看不起女人？”
甘鹿衔：“在下绝无此意。”
“那你就是看不起我咯。”千悦耸耸肩，道，“要不是姐姐让我跟着你，我才不去。告诉你，我骑快马一个时辰就可以抵达沂源城下属的云威县，半日就可以跑遍整个沂源城，是你拖累了本姑娘。”
千悦对着甘鹿衔做了个恶狠狠的表情，再不理会他，大步跨上了马车。
甘鹿衔没再反驳，和车夫一起坐在马车前室赶车。
不一会儿，后面传来千悦的声音，“姓甘的，姐姐有没有给你留信？”
“未曾。”
“想来也是，姐姐连我也没告诉，怎么会传信给你。”
今日京都的雨总算是停了，只不过阴的很，好像马上还要再下一场似的。不知千歌的行程顺利与否，只希望她千万平平安安。
下过雨的路泥泞不好走，足足走了半日才到云威县。到了云威县，甘鹿衔提议在驿馆吃了午饭再走，千悦也没不同意。
马车刚停住，千悦就欢快地跳下马车，左右看了看，甘鹿衔也目露期待，但更多的是凝重。
“姐姐。”突然千悦喊了一声，欢快地跑过去，道，“我就知道你在。”
驿馆门口站着的正是两日前出发去外祖家省亲的千歌，白色帷帽掀开一角，笑意盈盈，“快进来，已经叫人备好吃食了。”
甘鹿衔松了一口气，上前道，“千歌。”
“雪蒿。”千歌点点头，“并非有意瞒着你，只是怕父亲母亲担忧。”
甘鹿衔点点头，只不过胸中担忧之意更多。
三人围在桌前吃饭，千悦笑道，“姐姐这次是怎么说服爹爹娘亲的？想必费了好大功夫。”
千歌：“其实没费什么事，只说十分担忧外祖母娘就同意了，爹自然没有二话，只是多点了些人。”
千悦笑道，“也对，姐姐稍稍一皱眉，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愿意给你摘来，别说是爹爹娘亲。”
两姐妹说说笑笑，好似这样的事情已经司空见惯。
甘鹿衔去凌府听说千歌省亲时就隐隐有猜想，见到千悦时，猜测又确定了三分，姐妹双生，关系又那样亲近，哪有省亲单独去的。
“雪蒿，再不吃饭就凉了。”千歌打断他的走神。
甘鹿衔食不下咽，担忧道，“千歌，我知道你们姐妹不同于寻常女子，只是此行凶险，天灾不说，还有马匪一类。”
“为何你去得，我们去不得？”千悦道，“十个你都动不了本姑娘一根寒毛，有我保护，姐姐自然会平平安安的。”
千歌也笑着打趣道，“雪蒿是觉得我们姐妹二人不如你这状元郎了？”
“甘某绝无此意！”甘鹿衔放下碗筷，“千歌聪慧，凌二姑娘胆识过人，乃女中豪杰，不…是人中豪杰，只不过千歌你的身体，如何能舟车劳动，受风受寒？”
千歌道：“我这病是从小就有的，轻一点重一点都不碍事，况且马上天就要热起来了。”
听闻此话，甘鹿衔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不赞同道，“不论和何事相比，身体总是最该当心的。”
千歌垂了眉眼不看他，缓声道：“我自然知晓，只不过因为体弱就得一辈子困在宅邸之中，不得见天下的风光，千歌心中遗憾就难以自持。”
甘鹿衔从未见过这样的千歌，她向来聪慧，总是看透一切、漫不经心的姿态，何时这样过。
他叹了一口气，郑重道，“还请千歌让我日日诊脉。”
“好。”千歌抬眼，眼中是满满的笑意。
吃完饭，三人回到马车，千歌道，“昨日我抵达云威县，在驿馆周围见到一个乞丐，自称是当年富昌大坝的工人之一。”
“可有什么消息？”
“他说家乡受灾严重，自己此去京城是投奔已经做到三品大官的韩大人。”
“韩大人？”千悦惊讶道，“是大理寺卿韩大人吗？”
“正是。”千歌点头，“他说当年建造富昌大坝时，韩大人和他同塌而眠三个月，两人一起上工下工，是很好的兄弟。”
千悦感慨道，“想不到成日板着一张脸的韩大人年轻时竟如此平易近人。”
甘鹿衔问道，“韩大人没有一日离开？”
千歌答道：“是，那乞丐说三个月未曾有一日离开。”
“和传闻一致，看来韩家子弟当时确实和工匠同吃同住，还真是高风亮节。”千悦想到某个总是一脸正气的男人。
“不，这才是问题所在。”甘鹿衔掏出丸药递给千歌，又道，“如果这乞丐说的是真的，那说明韩家子弟当年并未上工，尤其是这位大理寺卿韩大人。”
“为什么？”千悦不解。
“富昌大坝建造时期，也就是琉元十一年，太子出世，天有异象，太阳过亥时不落，圣上以为祥瑞，在太和殿前赐御膳于百官，八品以上全在在宴请范围。”千歌解释道，“当时，韩大人任职刑部，从七品。”
千悦道，“可能是那乞丐记错了呢？可能韩大人回京一日再匆匆赶来，那乞丐不记得也正常。”
千歌：“不无此可能，还需要到三城一府探查。”
三人又商定了一番，确定此行的计划。
甘鹿衔手持钦差令牌，来此地慰问百姓，自然可以大大方方的进城。
但千歌千悦是女眷，这个时候进入受灾严重的沂源城未免太过奇怪，尤其是千悦，不仅是大理寺少卿之女，更是大理寺唯一的女捕快，辨识度之高难以想象，贸然进城只会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
最后商定千歌和甘鹿衔在明，以真实身份示人，只说大理寺少卿之女凌千歌定亲，两人趁未婚夫婿甘鹿衔上任，顺便向外祖一家报喜。
而千悦武功高强，先骑快马进城，躲在暗处多方探查。
千歌从行李中拿出一顶帷帽，叮嘱道，“沂源城女子温婉，出街多戴帷帽，你千万保护好自己。”
千悦笑着推回去，说道，“戴帷帽哪有穿男装方便，还是姐姐留着遮风。”
说完千悦笑嘻嘻地去了甘鹿衔的马车上拿自己的行李包裹，不大的包袱打开一看，竟有三套男装，还有一些瓶瓶罐罐。
一刻钟之后，有人敲千歌马车的车辕，传来一个有几分沙哑的声音，“姑娘，俺是北来的走镖人，有家财万贯，姑娘可愿意随俺回去，俺保证一辈子疼宠姑娘。”
甘鹿衔抢先掀了帘子去看，一看竟愣住了，“这……”
千歌也探头看去，只见一个五尺多高、满脸胡子的瘦弱汉子笑嘻嘻地站在那处，她道，“姐姐，我扮的像不像？”
千歌惊讶道，“你何时学了这样高超的易容术？”
眉眼好像没变，细看还是能看出原来的影子。只不过千悦浑身气势一散，活脱脱是一个无礼的二流子，那张脸又再普通不过，看过眼了也记不住到底长什么样子，大概只能记住眼睛鼻子嘴都在该在的位置上。
千悦收了笑，低沉道，“姑娘不愿意就不愿意，何必把俺认成别的人如此羞辱俺。”说完自己先笑了，道，“韩青松教我的。”
两人说笑一会儿，千悦先骑快马去了。
凌府的人和甘鹿衔雇的车夫各自赶着一辆马车，毕竟两人还是未婚夫妻，乘坐同一辆马车不太好。
马车摇摇晃晃，千歌想到千悦那张笑脸。
千悦，如果真的是韩家，你该如何？
即便韩青松没有参与其中按律法也会连坐。
甘鹿衔在马车内翻看文书，想找到有人伪造文书的确切证据。千歌执拗，只怕查不出真相不肯罢休，现在唯有快些破案，才能劝她回京城养病。
莫名地，他又想到千歌垂着眼失落的样子。
甘鹿衔开始回忆学医十几年的经历，究竟什么药方才能彻底治愈体虚之症？听说海外的大夫会另一种医术，等这次事情完了可以跟着贸易船只出海看看，若能学到方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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