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妥协
三姐制服了夏金桂后,长剑出鞘,在雪地里舞了一套剑法,才看见夏太太匆匆赶来。
她便收了剑,又警告见到救星的夏金桂乖乖跪好,等着人慢慢过来。
三姐剑出如龙、寒光闪闪,又当着夏太太的面压制她女儿,如此作为,让独自前来平息事态的夏太太有些后悔,恐怕自己一人制不住三姐。
“方姑娘,我儿犯了何错,夫子才来第一日就这般罚她?”夏太太先声夺人。
三姐微笑,“不是有人去报信了吗?太太真不知道?”
若不是她故意放走了那丫鬟,书房发生的事怎会传得这么快?
一向娇养着的女儿跪在冰天雪地里,夏太太心疼不已,三姐偏还拦在她面前,她也无暇多掰扯,“姑娘既然喜欢宝蟾,就把她带回家去如何?我们夏家如何供得起你这尊大佛,只当是走了眼看错了人。”说着,便想推开三姐去搀扶女儿。
“我却觉得令嫒真的需要一位师父好好板一板她的性子。”夏太太并没有大张旗鼓兴师问罪,让三姐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寸步不让。
“难道你罚了我女儿,我还得感谢你不成?”
夏太太皱眉,越发恼怒焦急,向仍跪着不敢动的女儿道:“金桂,你自回房里去。”
三姐都不必回头,手中长剑一转,剑鞘处搭在了她肩上,此物本是夏金桂借机发作的源头,却轻松令她不敢动弹。
“方姑娘,我家女儿确实冒犯了你,这不过是小事,如今你手执利器相威胁,你要想清楚,就不怕我告官吗?”夏太太一边在心里骂武夫没脑子,一边试图摆明利害软化她的态度。
三姐认真地看着她,“我想夏太太不是半途而废的人,你为女儿聘夫子,不就是想多教她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吗?难道是我理会错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跪的板板正正的夏金桂,“即便我的方法激进了些,可结果是好的,夏太太以为呢?”
对上女儿愤恨祈求的眼神,夏太太却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只是我女儿如珠如宝护着长这么大,你一来便如此惩治……”
夏金桂满脸震惊,又奋力挣扎起来,被三姐敲了一剑才老实起来。
正月间天气尚寒,宝蟾和夏金桂不过撑了一刻钟,便脸色发白,夏太太见三姐不为所动仿佛铁石心肠,咬咬牙终于松口了:“夫子,先叫我女儿回房吧。”她看一眼形容更不堪的宝蟾,“这丫头你领回去吧。”
三姐这才松了手,放夏金桂起身,又去把宝蟾拉起来,低声安慰几句,方让这丫头不那么害怕。
夏太太安顿好了夏金桂,又来请三姐说话。
其实,她即便不说,三姐也猜到一二,她家里孤儿寡母,纵有这样的家业在,可宗族、人脉乃至姻亲,又有谁靠得住?夏金桂已经及笄,不管是招赘还是出阁,总得她自己立起来。
而夏金桂在家里养出的骄矜傲气,在这个世上,并不能看作立起来了。
而方似源,有一技之长,又能结交三教九流,在市井中颇有威望,甚至机缘巧合救了侯府的姑娘,除却名声有暇,似乎也没什么不好了。
夏太太先致歉,又委婉希望三姐下次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三姐不敢保证,只能答:“若是小姐肯听我的话,自然不必我动手。”
夏太太苦笑,“姑娘知道老身最看重您什么好处吗?”
“干脆,能打?”三姐玩笑般答道。
夏太太摇摇头,“不,我最欣赏的当属姑娘识时务。我们聘你做先生,夏家也是主家,你做好本分即可,越俎代庖对姑娘的举止指手画脚,这不好。”
“既然如此,夏太太就另请高明吧,这种弟子我教不了。”三姐打量她的神色似乎并非作假,起身就要告辞,“束脩节礼你们自去取,在下分文不收。”
三姐的步子又大又快,夏太太追了几步她就快离开正堂了,半点没有拿腔作势的意思,她只好出声挽留:“姑娘若走了,宝蟾还是要留在我家。”
“夏太太难道没听说户部侍郎家的儿子打死了丫鬟流放三千里吗?还是觉得皇商之家不入律法?”
三姐回身撂下一句话,步子丝毫未停。
她闻言心中一惊,只是脚步慢赶不上三姐,累得气喘吁吁,唤到:“先生留步,再听我一言。”
夏太太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三姐身前,先是福身一礼,才道:“小女今后全赖先生教养了。”
三姐回身扶住她,只道:“我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就是,太太不必如此。”
夏太太自觉被她拿捏住,三姐得了便宜,谁不再多说今日的冲突,又商讨了一会如何教导夏金桂,三姐便带了宝蟾和她的身契,仍旧坐马车回了家。
路上三姐问了宝蟾的来历,得知她是三年前水患中没了家人,被一个远房亲戚卖进了夏家,自去年到了夏金桂身边,整日间为她磋磨,没有一天不担惊受怕的。
三姐叹了口气,无话可说。
到了家中,三姐又找出自己练功受伤用的药油给宝蟾揉了伤处,方去将这事告诉了尤老娘。
尤老娘看宝蟾亦是可怜人,也不多说什么,追问:“你打了夏家的小姐,夏太太还愿意你接着打?”
“妈,你胡说什么。”三姐哭笑不得,解释道:“夏太太请我做事,自然是看重了我的价值。”
尤老娘狐疑,她怎么没看出女儿除去美貌之外还有什么额外的好处。
三姐看了她的神色,也懒得多说了,“妈要是不信,你只管等着瞧好了。”
“信信信,妈怎么能不信你呢?”尤老娘凑过来悄声问,“你计家姐姐都要出嫁了,如今你也挣好了嫁妆,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女婿回来?”
三姐便敷衍她,“宝姐姐都没定亲呢,我不急。”尤老娘还要再说什么,她便起身回房逃之夭夭了。
第二日三姐自己骑了马,一路去到夏家。这次夏金桂见了她比见了自己母亲还恭敬,一丝幺蛾子都不敢出,乖乖学了一天数术。
她都这么大的人了,往日也并非一无所知,三姐几天就教完了基础数术,与夏太太商议了下一步的计划后,静候她安排妥当,便趁机告假几日去陪伴即将出嫁的计红胜。
计红胜夫家姓姚,丈夫姚江峰年纪轻轻就是有品级的武骑尉,家中亦是武将世家,又与计家是世交,未婚夫妻二人又都精于武艺,谁看了都说一句般配。
可是这将嫁的姑娘背着人时,却还是忧心忡忡愁眉不展。
三姐见她还在忧心计磊,便道:“师姐,我想到几桩事情,只是不知师傅愿不愿意做。”
计红胜握住她的手,“三姐,何苦在我这里卖关子,快说罢。”
三姐便说了京城中灾民众多,朝廷以工代赈,各家勋贵宗室也设置粥棚赈济灾民,若是计磊有意,随便做些什么都闲不下来。
计红胜眉尖微蹙,“此事虽好,只怕父亲不愿见这么多人。”
计磊在军中效力半生,眼看着积累了军功就要拜为将军,却伤了腿从战场上退下来,自此以后连往日袍泽来拜访都不大愿意相见,何况外人。
“还有一件,”三姐早与宝钗商量妥当,便接着说了薛家庄子里试做新农具的事,“师傅若有意,姐姐你可说薛家当家人不大管事,正要请一位可靠之人去总管此事。”
计红胜眼前一亮,“庄子里人少,这可真是好去处,好妹妹,我明儿就劝父亲去。父亲做事严谨,定不会丢了你的面子。”
她也知道皇商薛家,若想在人家庄子里塞人总管如此机密之事,三姐只怕要欠下人情。
“这有什么,若师傅这般人才能来帮忙,我们不知得了多少好处,自然只有多谢师傅的份。”
三姐待了一会,留下贺礼等物,趁着夜色又悄悄走了。
近来三姐每每出入计家,四周总有些不好听的话,她自己虽不甚在意,也不愿影响了师傅师姐,故而来回都是晚间,匆匆来去仿佛做贼。
反而是皇商夏家,同样是与她往来甚密甚至聘为夫子,市井流言却说她使尽手段巴住了夏家,迷惑了夏家孤儿寡母,一点不挑夏家的错。
三姐出得门来,也不想提灯笼,仗着自己熟悉地形,借着街巷人家的灯光一路飞奔回家,正好碰到更夫打了二更。
尤老娘早习惯了三姐早出晚归,宝蟾给她开了门,献宝似的道:“姑娘,我今日又学会了三个字。”
三姐便拉了她到书房去,“是吗,你写给我瞧瞧。”
宝蟾磨了墨,小心翼翼地提起笔,端端正正的写了‘天工开物’四个大字,三姐看了,虽是初学尚且稚嫩,但也是认真练过的,夸了两句,又从书架里拿出这本书,向她介绍其中的内容。
宝蟾听得如痴如醉,惊叹道:“原来书中竟有这么多事,连怎么种地都教,要是我爹当年知道这些,就不会饿死了。”
三姐便鼓励她:“你好好学,将来去教更多人。或许还能更进一步,总结出更好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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