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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东风吹作黄金色(五)


自秦玉皎霸占了栖梧院后,徐北笙原先的行李就被搁置在了竹林环绕的青霄院,徐北笙懒得再折腾,便就此住了下来。

        两处院子相隔不远,徐北笙时常能听到秦玉皎的声音,不是同阿落玩耍,就是跟父母撒娇。请了三个教书先生,气走了三个教书先生,这次再不能蒙混过关,听到徐祯佯斥秦玉皎的声音,徐北笙眼睛盯着书面,嘴角却不经意微微扬起。

        秦玉皎被训斥,可算消停了两天,这次请来的教书先生得了徐祯的口令,对她也格外严厉。卫氏纵然再心疼女儿,这次也不能再偏袒下去。

        秦玉皎书读得不好,琴棋书画也唯有一个琵琶拿得出手,大抵是琵琶声音明亮又富有刚性,秦玉皎在琵琶的功底上可谓是稳扎稳打,就连教她乐理的卢先生都说她的琴音穿透力强,感情渲染丰富。

        她把诸多不满全部都交代在了琴音中,这感情能不丰富吗?

        读书,恨啊!下棋,不会啊!画画,撒把米让鸡踩一圈都比她画得好!

        卢先生对她的琴艺信心满满,想着好好培养,将来把自己毕生所学交付于她,以后保不准是个名师大家,于是临走之前,又给秦玉皎布置了许多指法功课。

        谁知他一走,秦玉皎就气得扔了琵琶,刚跑出门,就见一个黑影扑了过来。

        “阿落!”秦玉皎开心地抱着它,任阿落在自己身上蹭来舔去。这段灰暗的日子里,阿落是唯一能让她开心的陪伴了。

        一人一狗在院中玩着抛球,你扔我捡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她太过高兴把球给扔进了隔壁院子,还不等她反应,阿落就像离弦的箭一般嗖得一下冲向了青霄院。

        秦玉皎顾不了那么多,也跟着跑了过去。一番搜索后,终于捡回了玩具,可四下一看,却又找不到阿落。

        她唤着阿落的名字四处走着,不觉就进入了内院。

        但见徐北笙一身窄袖衣袍,不同于第一次见面那样,这次他的头发是垂散下来的,一顶青玉冠挽住了大半青丝,整个人懒洋洋的,正靠坐在廊下看书。

        秦玉皎看得呆住,情不自禁就往他那里走了两步,见他俊眉修眼,阳光洒在脸上,仿佛镀了层暖意融融的曦光。

        这一刻,她似乎忘记徐北笙多么令她讨厌了。

        “你在看什么书呀?”秦玉皎站在廊下问。

        徐北笙没作声,伸手翻了一页书,才开口道:“博物志。”

        “书里都讲的什么?”秦玉皎又凑近了些。

        “你若想知道,就该好好习文练字。”

        提起这个秦玉皎就不高兴,她撇了撇嘴:“我不喜欢念书,先生还打我的手。”

        说着她就将掌心递给他看。

        徐北笙终于抬眼,视线扫过她的掌心和指尖的红茧,复又转过头道:“这是为你好。”

        秦玉皎望着他面白如玉的脸,眼珠滴溜溜一转,凑过去笑嘻嘻道:“他们都说你博闻强识,箭术高超,是不是真的?”

        徐北笙微挑了挑眉,伸手将她的小脑袋瓜推远了些,“假的。”

        “好阿兄,你若替我在阿耶面前说说好话,我就认你做亲兄长好不好?”

        徐北笙瞥了她一眼:“我又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怎配做你的阿兄?不稀罕。”

        “小气吧啦!”秦玉皎立时恼了:“我失心疯了才来巴结你,呸呸呸!”

        这时阿落又不知从哪蹿了出来,秦玉皎立刻冲到它面前,指着徐北笙的方向道:“阿落,你记住这个人,长大了给我狠狠的咬他!”

        当晚在栖梧院,秦玉皎把对徐北笙的愤恨在琵琶声里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甚至还觉得不够解气,搬了个小板凳,对着青霄院的方向坐在那弹到大半夜,她气得睡不着,他也别想好睡!

        正弹得起劲,忽然从隔壁院丢过来一个竹筒,正巧砸在秦玉皎的头上。

        徐北笙站在墙那头,听到咚的一声响,接着就是秦玉皎呜呜咽咽哭爹找娘跑远的声音,他冷笑一声,拍了拍手自又回去睡觉。

        值逢中秋佳节,秦玉皎这次怎么说都必须要去一趟兰若寺。皇帝在宫中大摆筵席,徐氏夫妇抽不开身,便让府里套了辆马车送她去探望李氏。

        出了角门,竟意外看到徐北笙一身劲装骑在马上,秦玉皎指着他大叫:“你在这干什么?”

        徐北笙淡淡道:“母亲让我护送你去兰若寺。”

        “笑话!”秦玉皎气呼呼道:“城中太平,四下安定,我需要你护送吗?”

        徐北笙瞥她一眼,“随你,我只是听母亲吩咐罢了。”

        秦玉皎一怕耽误探望李氏的时间,二怕徐北笙又像上次那样砸她,便鼓着腮帮子爬进了车内。

        待到了兰若寺山脚,秦玉皎跳下车对他道:“这里不容男丁进寺,你自个打发时间吧!”

        走了两步,她又回过头看了他两眼,徐北笙实在太扎眼了,往人群里一丢也能一眼找出来的那种。

        她不满道:“你到旁边等着去。”

        见徐北笙脸色不好似要发作,她忙提着裙摆往台阶上走。

        快到寺门时再回头,见他已经跟车夫将马车停在了附近的榕树下,此刻正倚坐在车外看书,来来回回的小娘子和太太夫人们个个拿探究的眼神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他倒是岿然不动,稳坐如山。

        秦玉皎很不屑,偷偷朝他的方向做了个鬼脸,“嘁,大孔雀。”

        兰若寺里香火极旺,道旁芝兰玉桂栽垂,阶下流水细泉潺湲。

        秦玉皎熟门熟路穿厅过院来到一座禅房外,不同在国公府那样咋咋呼呼的,她轻手轻脚扣响门扉,听到里面有人应答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李氏正在坐定参禅,秦玉皎眼眶一红,扑过去唤道:“娘亲!”

        李氏见到她也是一惊:“你怎么来了?”

        秦玉皎很是委屈:“阿娘不肯见我,还不许我来找您吗?”

        李氏微微叹了声气,抚了抚她的发顶:“长高了些,胖了些,气色也不错,可还是这么冒失。”

        秦玉皎听她这样说,便知道她也是高兴自己来的。

        当年徐氏夫妇将孩子放在兰若寺,是李氏捡到她,因是月夜,便给她取名“皎皎”,记在她名下送往了夫家秦府。

        李氏原是秦茂德发妻,昔日恩爱在美人面前却变得不值一提,李氏心碎之下落发出家,自此勘破红尘一直虔心礼佛。

        秦茂德仰仗李家升官进仕,何况他有愧李氏在先,便欣然接受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婴。十三年来,秦茂德位居五品后渐渐不再仰李家鼻息,他明明知道秦玉皎受尽欺辱,却仍是不闻不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秦府的那些年里,只有李氏真正关怀她。当年她病得快死,是李氏下山将她接回寺庙亲自照顾,那也是她多年来唯一一次下山。

        “我给娘亲带了家里最最好吃的滴酥、玉露团,还有桂花蜜。”

        李氏淡淡道:“如今难得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就该安生过自己的日子,别总惦记着往寺里跑,以免惹你母亲不悦。”

        秦玉皎挽着她的手亲昵道:“不会的,我母亲很好很好的,今日便是她让府里备车送我来的。她是我的母亲,您也是呀。”

        李氏眼圈微红,摸了摸她的小脸:“在府里要听父母的话,现下有了条件读书,可不能再偷懒耍滑。”

        一提起念书秦玉皎就头疼,她避重就轻道:“阿娘,我如今琵琶弹得可好了,卢先生说我将来必是名师大家呢,下回我把琵琶带来给你弹曲子解闷可好?”

        秦玉皎缠着李氏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出得山门已过申时。

        夕阳余晖将满山树影拉得老长,秦玉皎想起落日宵禁立时慌了,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奔至山脚,却左右不见徐北笙和马车的影子,她心中不禁暗骂,难不成撇下她自个儿跑了?

        想及此处,她愈发怒火中烧,铆足了劲朝山道的方向怒吼:“徐北笙!我回去咬死你!”

        没想到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咬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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