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贼船（I）

江沅回来的时候，明欣正和吴阿婆在屋里闲聊。
“我做了青团，阿婆不妨带些回去尝尝。”明欣把竹萁递到吴阿婆手边。
竹萁里，圆滚滚的团子青翠欲滴，透着淡淡的艾草香。
要是眼睛能吃东西，几只青团这会儿定是已经进了江沅的肚子。
明欣转回身，见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竹萁，笑着把她也拉进屋里坐下。
青团软软糯糯，里面裹着豆沙馅，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比看上去还要好吃。
明欣住在西郊的时候，那庸医不知道吃了多少好东西。
想到这儿，江沅愤愤不平地又拿了只青团塞到嘴里。
“饿坏了吧？”见她吃的虎虎生风，明欣忍不住轻笑：“你方才去哪儿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去了趟五龙山。”江沅随口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吴阿婆的手抖了抖，青团差点滚到地上去。
这两人……怕是还不知道五龙山的事吧？
闵家娘子是个精明会算计的，大抵租房的时候没告诉人家，附近山上有山贼。
这事儿可办的不地道。
见吴阿婆手里拿着青团不动，明欣不明就里。“是不是我的手艺不好，做的点心阿婆吃不惯？”
“不是，不是。”吴阿婆赶紧摇头。
她看着手里的青团犹豫半天，觉得还是该把实情说出来。
这对小夫妻初来乍到，可别稀里糊涂就遭了山贼的害。
屋外，天清气朗。
五龙山层峦叠嶂，被郁郁葱葱的树木覆
盖着，显得格外宁静平和。
送走吴阿婆，明欣合上院门，转身回屋。
“这山贼的事情也未必可信。”江沅跟在她身后：“其实……”
她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向明欣解释，其实自己刚从“贼窝”里回来，五龙山上那帮“山贼”也并不是坏人。
至于吴阿婆口中，那些个强抢银钱，欺男霸女的勾当，大抵是有人顶着“山贼”的名头行恶事，就如同那晚的三只“蚂蚱”一样……
这事有些复杂，若不是亲眼所见，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
“其实你无须担心。”江沅摸摸耳尖。
明欣顿住脚步，转头看她：“我不担心。”
她说这话时语气温柔，但听上去又格外笃定。
江沅眨眨眼睛。
“因为我有阿沅啊。”
阳光落在明欣身上，把娇柔身形映衬得格外明艳美丽。
“阿沅无所不能。只要有阿沅在，我便什么也不担心。”
江沅弯了眉眼，清丽的眸中光华潋滟。
她挽起明欣的手臂，胡乱往人肩上蹭蹭。两人嘻闹着拥做一团，并排挤进屋门。
窗边，几枝蔷薇挨挨挤挤，绽开笑靥。
“我听人说，过几日是东隅节，到时候逸城热闹的很，我们一道去看看吧。”
“好啊。”
……
逸城紧邻郢川，远在大梁的东南角，这里的风土人情与平津城大不相同。
譬如这东隅节，便是个闻所未闻的节日。
“说是个祭拜河神，祈福纳祥的日子。”江沅只从钱宝儿那里听了个
大概。但这并不妨碍她现学现卖，煞有介事地讲给明欣听。
逸城临隗河而建。隗河宽广绵长，由南向北注入沅江。河水不仅为两岸渔民提供了生计，还灌溉滋养了大片良田。
是以便有了东隅节这个祭拜河神的特殊节日。
听着江沅磕磕绊绊的讲解，明欣抿唇笑笑，抬眸朝隗河望去。
不远处，数不清的舫船停泊在岸边。
这些船只虽是大小不一，但显然都为着节日精心装饰过。
微微翘起的船头上彩绸高悬，船身两侧也挂起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现在时候尚早，花灯还未亮起，但沿河已是人声鼎沸，一派热闹景象。
河岸边，各式摊点一溜铺开，卖点心的、卖山货的……挨挨挤挤望不到头。
江沅一下子来了兴致。
这些舫船装扮的新奇，摊子上卖的点心，什么船糕、渔福酥之类，也尽是她以前没见过的。
“走，我们去那边看看。”江沅拉着明欣，脚不住停地四处穿梭，眼睛都不够用了。
两人正走着，远远瞧见远处一条船上有人朝她们招手。
“江公子，明姑娘——”清脆的声音飘入耳畔。
钱宝儿笑吟吟地从船上走下来，快步来到两人面前。
她今日做了渔家打扮，一身淡紫色素布衣裳瞧着清爽利落。
“没想到今日在这里遇着你们。”钱宝儿很是热情：“来，到我船上坐坐。”
“我们不过是走马观花，趁着东隅节来凑个热闹。就不叨扰钱姑
娘了。”明欣客气道。
“哪有什么叨扰？明姑娘莫要如此客气。”钱宝儿快人快语：“东隅节不上船游河有什么意思？”
说罢，她看一眼江沅：“江公子你说是不是？”
江沅上回去五龙山，打算把她从“贼窝”里救出来。虽说是闹了场乌龙，但自那以后，钱宝儿便格外愿意与江沅亲近，连带着对明欣都亲热起来。
听着“坐船游河”几字，江沅不觉有些心痒。她看着停在岸边的舫船犹豫不决。
钱宝儿见她不开口，笑嘻嘻道：“怎么？江公子是怕我把你家的俊俏娘子拐上贼船？”
“钱姑娘说笑了。”听钱宝儿这么一讲，明欣忍不住弯起唇角。
钱宝儿不知道，可明欣清楚，江沅从小就怕水。上回在宸和园，江沅掉进玉镜湖里险些丢了性命，自那之后，她更是对湖泊水塘退避三舍。
“若不是怕我拐走明姑娘，那就上船来坐坐。”钱宝儿热情爽快地坚持道：“船上有的是好酒好茶，保管这个东隅节，让你们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江沅眨眨眼睛，心里明明害怕，却又痒的不行。
“这是舫船，不要紧的。”明欣知道她“有贼心没贼胆”。
舫船与普通渔船不同。舫船本是为着载人赏景而造，比一般船只要宽，体量也大，驶在水上格外平稳。
“来吧。”钱宝儿笑嘻嘻地拉起明欣的手。
来到船上，江沅一眼瞧见船舱里坐着的几人。
“山贼
”齐聚，还当真是条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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