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他们打算看的这部电影，是一部国产动画电影。预告十分吸引人，热度很高，即便是午夜场，放映厅里也坐满了人。
三个人的座位不是紧挨着，两个座位相邻，另外一个座位隔了一条过道。慕娉婷率先霸占了单座，剩两个相邻的座位给慕熙和乔染分。
慕熙坐在靠过道的方向，乔染坐在他右手边。
坐下以后乔染才发觉，这个电影院的座位有点挤，相邻座位之间挨得太近了。只要稍微动作，就会碰到左边的热源。
但偏偏她右边坐了一位大叔，体态偏胖，更加拥挤。乔染不得不往慕熙那边靠。
电影尚未开幕，慕熙看了乔染一眼，问道：“很挤吗？我们换座位？”
乔染摇了摇头：“还是不了。”
就算慕熙坐过来，他也会挨着胖大叔，也会往她这边靠，最终结果是一样的。
她和慕熙没必要计较这些，原本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同喝一瓶水的关系。但一想到莫小薇，乔染就觉得自己的位置不尴不尬。
此时隔壁市某音乐会现场，正在偷偷把头靠在祁谦肩上的莫小薇突然打了个喷嚏。
祁谦一脸嫌弃地推开莫小薇的脑门，递给她一包纸巾，道：“怎么几年不见，你还是这猪样。”
莫小薇翻了个白眼：“不会说话求您闭嘴。”
……
电影开场五分钟，一桶散发着甜香的爆米花放到了乔染的腿上。
乔染不想说话打扰别人，于是在备忘录上打字，把手机屏幕给慕熙看：【你什么时候买的？】
慕熙侧眸，突然靠得很近，在乔染耳边用气音回答：“刚刚某婷出去接电话，顺路买的，我坑她的。”
温热的呼吸落在耳廓，带着淡淡的薄荷香。
乔染的脸颊烧了起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慕熙的气息，和过近的距离。耳垂烫得吓人，好在电影院里很暗，应当看不清楚。
她若无其事地继续打字：【我不吃，还给娉婷吧，不能苦了孩子。】
“没关系。”慕熙仍保持着那个距离，“她买了两桶，这个就是给你的。”
【哦。】
乔染挪开目光，聚精会神地盯着电影屏幕。
她想，这个电影开头好难融入哦。
下一秒又在思考，其实随便一个异性靠太近都会紧张脸红吧，这是很正常的事。
她有些僵硬地拿了一颗爆米花，牛奶和焦糖的味道在唇齿中弥漫。即使慕熙已经坐回去了，恢复了正常的距离，她还是有些心跳加速。
然而两分钟后，乔染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因为电影实在是太好看了。
她心无旁骛，全身心地沉浸在曲折凄美的剧情中。
等再次回过神，前后左右的座位上已经有一半人在小声抽泣。
慕熙碰了乔染一下：“带纸巾了吗？”
乔染点点头，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在其他人的抽泣声中低声问：“你用？”
慕熙抽走了一半，往左边递：“某婷用。”
乔染表示理解。
过了半小时，慕熙又碰了碰乔染。
乔染：“还是纸巾？”
慕熙“嗯”了一声，直接把剩下的半包接了过去，认命般抽出一张：“这次是我用，太好哭了。”
乔染无声地笑了笑，莫名觉得他这样有点可爱。
等到电影结束时，周围已经哭声一片。有一位姑娘抱着自己的女伴嚎啕大哭，边哭边喊：“怎么这么惨！怎么就这么惨！”
乔染的泪点比较高，中间也有一次没忍住，好在带的纸巾够用。她来之前在网上搜了评价，说看这部电影要备好纸巾。
放映厅里的灯开了，乔染转过头，看到慕熙手里拿着三包纸巾的空袋，神色呆呆的。
他好像还没从剧情中回过神，眼圈还是很红。眼底水波潋滟，一副落难美人的模样。
片尾曲响起来，慕熙突然站起身，拉住乔染的手腕：“快走快走，我一听这歌又想哭。”
慕娉婷已经出了放映厅，在楼梯口等他们。她的眼睛红得像只小兔子，看见乔染，飞扑过来抱住她，把脸埋在乔染怀里：“染姐，这电影好虐！”
慕熙提着慕娉婷的衣领，把她拽了起来：“小兔崽子，别把眼泪蹭人衣服上了。”
乔染笑了笑：“没事。”
霓虹将夜空映得五光十色，椹城的晚上很热闹，丝毫看不出已经到了午夜。
慕熙低头刷了刷手机，道：“国漫要崛起了。”
片刻后他抬起头，又重复了一遍：“国漫要崛起了。”
乔染“嗯”了一声，道：“是啊，希望以后多一些优质作品。这和你的领域也有关系吧，动漫游戏不分家？”
“没有。”慕熙突然严肃脸，道：“我只是在为我一位身在二次元坑底的朋友——祁谦，感到由衷的欣慰。”
乔染弯起眼眸，没有拆穿他。
路过电影院侧门的冰糖葫芦摊，街角有一对小情侣在吵架。
女孩穿着卡其色的风衣，双手插着兜，一脸不耐：“你到底在搞什么？有事不能回家说吗？”
旁边的男生扯着她的衣摆，模样十分委屈：“你就只看电影，你都不看看我，你就是不爱我了！”
“我怎么不爱你呢？我去电影院，不看电影看什么？在家那么多时间都能看你，纠结这两个小时干什么？”
“我不管，你从电影开场到电影结束，整整九十五分钟，一次都没有看过来！你就是不爱我。”
“爱你爱你，咱们重新看好吧，下次一定不看电影只看你。”
“那我不要了！”
乔染听了一会儿墙角，笑得不行，目送那对小情侣手牵手离开。她看向慕熙，问道：“你说恋爱中的人都这么幼稚吗？”
慕熙从小贩手里接过三串冰糖葫芦，道：“不知道诶，我没有谈过恋爱耶。”
乔染斜睨他一眼：“不要阴阳怪气。”
冰糖葫芦一人一串，纸袋下方系了一条红色的丝带。乔染拉开丝带，才想起来今天似乎是个什么节。她点开手机屏幕：“什么节来着？”
“七夕节。”慕熙道。
“情人节。”慕娉婷道。
乔染查了日历：“别想骗我，今天二十五号，是圣诞节。这几年提倡不过洋节，我都忘了。”
慕熙故作震惊：“和七夕节有区别吗？”
慕娉婷也故作震惊：“和情人节有区别吗？”
“没有区别。”乔染想起了电影院里成双成对的情侣，“我像一只狗走在路上被踹了一脚。”
那两兄妹又开始重复她这句话，乔染抬手捏了捏慕熙的后颈，捏猫似的，忍不住道：“你们是复读机吗？”
“痒。”慕熙握着乔染的手腕，把她的手拉了下来，“别闹。”
乔染的手腕开始发烫，慕熙的手心有一点糙，不像小时候的肉爪那么软。抓着她的力道并不大，甚至很轻，却依然让乔染觉得触感清晰。
她低头拆开冰糖葫芦的包装，掩饰脸颊的热度。
怎么就没出息成这样了？小时候抱来抱去扑来扑去也是常有的事，打架的时候乔染小霸王能把三个男生压在身下，从来不知道羞涩两个字怎么写。
怎么现在，就没出息成这样了？
冰糖葫芦用糯米纸包着，鲜亮的糖浆凝结成透明的霜，亮晶晶的，包裹着内里红艳艳的草莓。
冬天的草莓很贵，但乔染不吃山楂，冰糖葫芦只吃草莓串的。她娇生惯养着长大，从小就十分挑嘴，慕熙竟然还记得。
读小学的时候，学校离别墅大院不远，只隔了两条街。街边时常有小摊小贩，卖烤红薯、烤面筋、冰糖葫芦一类的小吃。
那时候草莓冰糖葫芦还没流行起来，草靶子上插的只有山楂和蜜枣。有次乔染想尝个新鲜，买了一串蜜枣，边走边吃。
只吃了一颗，就受不了那种怪异的味道。剩下的大半串，都被慕熙拿去吃了。
自此以后，乔染就只能接受草莓的冰糖葫芦。
她和慕熙的回忆实在太多了，这个少年遍布她十八岁前的每个记忆角落，不时就会想起。
想起某时某地的某一件小事，和当时清凉的晚风、天边的火烧云，树荫下悠然绵长的草木香。
或许很多年以后，这一刻的故事也会浮现在彼时乔染的脑海中。踩过落雪的鞋印，唇齿间草莓和冰糖的酸甜，还有路灯下慕熙的笑。
他笑起来很好看，眼眸微弯，薄唇向上勾起一个弧度。光影交错中，像用呼吸融化一捧雪。
这时候乔染开始犯后劲，当年怎么就能轻易下了决心，要和这个人绝交。一分开就是八年，中间再没联系过。
如果慕熙没有回国，没有大排档的那场宿醉，没有错接的那个电话，是不是他们从此都不会再有交集？
那如果某一天，她突然回忆起那年放学路边的冰糖葫芦摊，想起记忆里的那个少年，她会不会很难过？
乔染偏了偏头，她想她会的。
其实失去本身并不算难过，真正的悲伤是从再次想起它的那一刻开始的。
但是幸好，所有的“如果”都没有发生。她还能在这个冬夜里，和慕熙、慕娉婷看一场电影，然后一起笑闹着走回大院。
这样就很好。
https://www.lingdianksw8.cc/70972/70972500/66448332.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ingdianksw8.cc。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ingdianksw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