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师兄，吃独食
晚饭只吃了半条烤鱼，庄漪突然觉得有点饿。
庄漪突然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火堆旁边，沈亦言背对着她，埋头不知道在吃着什么。
庄漪一下就火了，好啊你，居然趁着我睡觉吃独食！！！
“小！师！兄！”
庄漪噌噌噌地跑到沈亦言背后，双手插着腰，大声道：“晚上我还怕你吃不饱，把我半条鱼都分给了你，你居然自己偷偷吃烤鸡！！”
沈亦言转过身，手中捧着一只烤得汁水流油的烤鸡，油水滴入火中，火苗又噌地冒了上来。
火堆在庄漪和沈亦言之间形成一道天然的隔阂，隔着火焰，沈亦言问道：“庄漪，你想吃吗？”
“你说呢！”庄漪撅着嘴，对沈亦言吃独食的行为表示深深的谴责。
沈亦言略垂下眼，像是在看庄漪的腰包，他伸手指了指那个位置，对庄漪说：“庄漪，这烤鸡我用手不好分，你把你包里的刀给我，小师兄把肉分给你。”
“……直接撕个鸡腿给我不就好了，我又不用吃太多。”庄漪小声嘀咕着，仍是依言从腰包中把沈亦言给自己的短刀拿了出来。
沈亦言目光灼灼地盯着庄漪的动作，等着庄漪把刀递到他手上，却见庄漪的动作一顿，握着刀的手停在空中，没有再向前一步。
沈亦言出口催促道：“庄漪，快拿过来！”
庄漪把刀紧紧地抱进自己的怀里，警惕地看着对面的人，说道：“你不是小师兄！你是谁？！”
“沈亦言”眉眼锐利，是如出一辙的脸，连语气都分毫不差：“你又在做什么，我不是你小师兄还会是谁？你还想不想吃烤鸡了！”
“呸！”庄漪死死地盯着他，大声道，“小师兄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小师兄呢！何方妖孽，还不现出原型！”
站在庄漪对面的“沈亦言”兀地垂下手，色香味美的烤鸡应声落地，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庄漪，嘴唇嗫喏，不停地重复着两个字：“……好香，好香……”
庄漪本以为他是在指地上的烤鸡，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对面那个“沈亦言”指的是她。
“沈亦言”偏过头，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庄漪马上就想起了在现世看过的丧尸片中那些变异人类将要变成丧尸的样子，一阵可怕的骨头异响后，对面那人的脸突然自嘴角初裂开，露出刺眼的红色血肉来。
庄漪心中颤栗，一手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另外一只手悄悄地伸进腰包之中。
“好香……好香，庄漪……好想吃，好想吃掉……”
“沈亦言”面目狰狞地朝庄漪奔来，庄漪将短刀比划在胸前，打算在他靠近的一瞬间就把手中的符咒贴上去。
“啊！”凄厉的叫声响起，“好痛！好痛！”
“沈亦言”被手中的的短刀爆发出的光芒弹开，庄漪怔愣片刻，马上屏气凝神，手中快速甩出符咒，大喊道：“急急如律令！邪灵退散！”眼前的画面突然像雾一样急速散开，一道清脆的响声在空气中响起，庄漪手心触感温热，简直就像……她打了谁一巴掌。
“庄——漪！”沈亦言满脸不可置信，自己竟然这么被庄漪糊了一巴掌，愣神过后便是恼怒。
庄漪醒来，乍又看见如梦中一样的沈亦言的脸，警惕万分，连连退了好几步，手迅速地拿出了腰包中的图纹短刀，怒喝道：“别过来！”
庄漪呼吸急促，因为恐惧与紧张，手都有些发抖，眼神却锐利无比地盯着沈亦言，生怕他有什么对她不利的动作。
沈亦言的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痛感，可想而知庄漪那一掌使出了多大的力气，一个有些可笑的五指印渐渐浮现在沈亦言的脸上。
“庄漪，你……你做噩梦了？”
“别靠近我！”
庄漪的情绪很是不稳：“你，你别以为又装成我小师兄就能瞒过我，我是不会被骗的！”
虽然只是三言两语，沈亦言却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眼中闪过一丝寒意，看见庄漪真的怕极了的样子，便站在原地不再朝她靠近。
“这种时候都不忘那个‘小’字是吧。”沈亦言神情好像有些无奈，他放轻了声音，不急不缓道，“庄漪，你看看我，梦已经醒了，这是现实，我不是假的。”
庄漪先是望向沈亦言那双黑色的眼睛，少年剑眉星目，其中有担忧浮现，然后她看向他脸侧显眼十分的巴掌印，一下子就意识到她已经回到现实。
庄漪嘴一扁，亮晶晶的泪水在她的眼眶中迅速汇聚，她小跑几步过去，埋进了沈亦言的怀里。
“呜呜呜，小师兄……好吓人啊！呜呜。”恐惧的情绪得到了宣泄口，庄漪这才发现穿书至今的日子她都被保护得太好，真正一个人直面恐惧的时候实在是她难以承受的，一想到生活在这个世界里，这样的危机与情况恐怕还会上演千千万万次，庄漪便有些崩溃。
被抱住了的少年挺直了脊背，双手僵硬地悬空着，心中别扭十分，可是怀里的少女还在不断地发抖，他没法在现在将她退开。
最终，斟酌再三的沈亦言将手落到了庄漪的肩上，他讲究地用自己的两根手指拍了拍庄漪，然后又挪开，他的嘴唇张合一阵，不甚熟练地安慰道：“没事了，你……你别哭了。”
庄漪小声啜泣着，勒紧了圈住沈亦言的手，沈亦言只觉腰间一紧，庄漪便贴得他更近，他只需略一低头，便是少女散发着馨香的发。
沈亦言喉结抖动，随后他高高地仰起头，手保持着悬空的姿势，尽量不多碰到少女的身体，耐心地等待庄漪缓过劲来。
这是庄漪穿书两个月来，第一次哭得这般难过。
待她哭毕，眼睛已经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鼻尖还印着淡淡的红印，看上去像是只伤心的小兔子。
沈亦言如是想到。
庄漪接过沈亦言递过来的水壶，这才又看到沈亦言脸上的巴掌印。
“小师兄……对不起。”庄漪泪眼汪汪的，“我不是故意打你的。”
看到庄漪这个样子，沈亦言哪里还说得出什么苛责她的话，再说庄漪也确实并非故意。
那只织梦鬼果然不愿就这么放过庄漪，见庄漪出了逍遥门的保护圈，便复又织了个梦想引庄漪上钩，甚至还变成了沈亦言的样子，只为将庄漪护身的图纹短刀骗离身。
庄漪已将梦中发生的事悉数告知了沈亦言，沈亦言面色凝重，开口说道：“织梦鬼最是记仇，你在梦中伤了它，它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看庄漪才有些平静的情绪又被吓得一抖，沈亦言补充道：“……但是只要你把那把短刀带着，鬼怪便近不了你的身……今晚你没有轻易把短刀拿出去，还不算……”沈亦言本想说“还不算蠢”，但是看庄漪的样子，抿抿嘴，换了一个说法，“今晚你做得很好，庄漪。”
庄漪的手指冰凉，靠着火堆烘烤还是没能让其回暖。
沈亦言说：“织梦鬼唯一可怕之处便在于它可窥视人心，编织梦境，只要你意志坚定，它便无法伤你。脱离织梦鬼的梦，只需要你在梦中意识到你在梦中，便可迅速醒来。”
沈亦言与庄漪说这段话，本意是想通过剖析织梦鬼的内核，好让庄漪不再那么害怕……不过好像收效甚微。
庄漪颤巍巍地问：“我怎么才能知道我在梦中还是现实？”
“你在梦中是如何发现那织梦鬼并非我？”
庄漪被反问地一怔。
“无论是多么强大的织梦鬼，只要是梦，那便一定存在与现实不相符的地方，那些异样之处便是你能分辨现实梦境的关键。”
沈亦言看庄漪听得云里雾里，自己也知道这种事说归说，真正能够做到的人还是少之又少，这个道理大部分人都能懂，但当自己陷入梦里，又怎么能知道是庄周梦蝶，或是蝶梦庄周。
“算了，你现在先别想这么多。”沈亦言望向黑漆漆的天际，“离天亮大概还有两个时辰，你可以再休息一下。”
庄漪哪里还敢睡觉，她摇摇头，对沈亦言说道：“小师兄，你睡吧，换我来守夜。”
沈亦言又怎么可能放着庄漪守夜自己去睡觉，他拿树枝拨弄了一下面前的火堆，沉吟片刻，说道：“那便坐着休息吧，等天亮之后我们便启程。”
庄漪点点头。
她不敢一个人离得太远，便靠坐在沈亦言的身边，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腰包中翻了翻，掏出一小罐绿色的药膏。
“小师兄，这个药可以镇痛消肿，你脸上的伤，拿去擦一下吧。”
沈亦言接过去，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薄荷的味道扑鼻而来，他还从里面嗅出了几道名贵药材的味道，确实是很好的创伤药。
“……这药膏哪来的？”
庄漪老实回答：“临行前沐大哥给我的。”
沈亦言胸口一闷，把药膏放回庄漪手上，偏头道：“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我试过了，很有效的！”庄漪站起身，半蹲坐在沈亦言面前，伸手压住他的肩膀，不容他再拒绝，开口道，“小师兄，你别乱动，我给你擦上。”
沈亦言本想反抗，看到少女灼灼的眼神，莫名泄了劲，他别扭地扭过头去，哼声道：“随便你。”
冰凉的药膏质地顺着少女指尖的弧度落在脸侧，分明是有清凉效用的药膏，沈亦言却觉得脸侧变得更加火辣。
“好了！……小师兄，你脸变得好红，不会是过敏了吧？！”
沈亦言迅速挥开庄漪的手，把脸扭开：“擦好了就快走开，还看什么看！”
“……”看在这一巴掌是自己打的份上，庄漪忍了。
她坐回沈亦言身边，将膝盖曲起来伸手抱着腿，两手相触的瞬间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回了暖，身体不再发抖，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也彻底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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