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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灵车诈尸


殡仪馆被农村人认为是晦气的地方,家属谁也不愿去,磨磨唧唧半天,最后推举出这家岁数最大的大哥大老陈。

        这位大老陈就是刚才磕头那小孩的爸爸,他面色阴郁,非常不情愿,可谁让自己是老大呢,这样的事就得冲在前面。

        义老师和火化班那边联系完毕,执尸队四人抬着棺材,从后门出了医院。门口停着那辆金杯车,义老师拉开车门问我,会开车不。我告诉他,部队的驾照,驾驶经验不多。

        义老师说了声:“没事,今天你开。你这当领导的亲自开车显得咱们尊重丧户。”说着,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闭目养神。

        我硬着头皮坐上驾驶座,从后视镜看到执尸队四个人抬着棺材进了后车厢。金杯车里的构造被改装过,一前一后用铁皮墙分割出两个空间。

        前面两排座,坐司机和家属,而车后面整个腾出来,专门运送尸体。

        那位家属大哥也上了车,坐在后排座。

        车里的气氛压抑,没人闲聊,我小心翼翼发动车子,一窜一窜地开出去。大晚上的我也不敢开快,龟速在县城内穿行。义老师说:“小刘,车技好好练练,以后办事都得开车去。”

        我答应一声,目不转睛盯着前面。大老陈给义老师上烟:“师傅,你给预算一下,这一套葬礼流程下来需要多少钱,我心里有个数。”

        义老师打开车窗,抽着烟说:“看你们想怎么办了,大有大办小有小办。我的意见是,死者毕竟是你们家人,走了就好好送他,省的他在黄泉下不安。

        “虽然上级提倡后养薄葬,但是也不能太过节俭,骨灰盒要买,墓地也要买,我们服务部给你们一套全办了,保证经济实惠,一分冤枉钱不花。

        “我们还会免费为死者超度,不会让他回来骚扰你们……”

        大半夜的,车后面还拉着尸体,我后脖子有点窜风。大老陈咽了口水,问:“师傅,钱好说,我打听一下,刚才棺材里突然发出异响,那是怎么回事?”

        义老师刚要说什么,突然后面隔断车厢的铁皮墙,怦怦响了几声。

        我头皮发麻,手一颤,紧急刹车。义老师和大老陈都猝不及防,一下撞在前面。

        家属大哥吓得面无人色,盯着后面铁皮墙看。义老师拉开车门,跳下车,来到后面。透过后视镜,我看到执尸队的人正在跟他说什么,义老师面色凝重,钻进了后车厢。

        家属大哥颤巍巍从兜里摸烟,没拿稳掉在座椅夹缝里,一个劲问我:“小师傅,不会出什么事吧。”念叨完了就骂自己那个死去的兄弟:“活着添乱,死了还让人心烦。”

        我听得烦躁,说道:“死者就在后面躺着,你就使劲说他坏话吧,尸骨未寒,半夜就得来找你。”我一吓唬,大老陈不敢说话,也不敢在车上呆着,开了车门跳出去抽烟。

        这时,义老师从后车厢出来回到车里,脸色很难看,我轻声问怎么了?义老师看我,做个眼色示意先不要问。他把大老陈叫过来问:“死者真正的死因,你是不是瞒了我们?”

        大老陈声音颤抖:“我这兄弟想自杀,在家喝了农药,在医院救了一个多月,就这么回事。”

        “他为什么自杀?”义老师追问。

        “医院的时候我们问过他,他说老爹死了之后,他也不想活了。”大老陈说:“我兄弟无儿无女,几十岁的人精神有点不正常,有抑郁症,我们老爹死了之后,他受不了。”

        义老师脸色和缓:“那不是什么大事,开车吧,到殡仪馆再说。”

        凭直觉,我感觉到刚才肯定有事,只是义老师不说。我是又害怕又好奇,好不容易集中精力,把车开到殡仪馆。

        义老师指示我开车到停尸房。停尸房外面是大厅,灯火通明,门口坐着值班的工作人员何九,负责登记。

        我与何师傅打了招呼,他穿着白大褂拿着号牌把我们领到里面的冰柜前,顺手一拉,拽开中间的冰柜。

        执尸队四个人轻车熟路,把盖好的棺材重新启开。四个人并没有急着往外抬尸体,表情有些诡异,看看义老师,义老师轻轻点点头。

        他们之间交流没用语言,只有眼神和微小的动作,我马上分析出两个可能。一是他们之间太熟悉了,用不着说话;二是这里藏着事,而且这个事还不能让家属知道。

        我初来乍到,搞不清水深水浅,还是默不作声为好。大老陈根本没我这个心情去观察那些小动作,他在这里呆得非常不舒服,又急又燥,恨不能早点出去。

        执尸队把尸体抬出来,放到冰柜里,工作人员登记造册,关上柜门,对大老陈说:“这里是三天保存期,费用等火化的时候一块交齐。过了三天,每过一天就另收一天保存费。”

        大老陈在协议上签字。出了停尸房,义老师嘱咐大老陈,明天早上到店里,了解流程和要准备的东西。明天晚上还要再到殡仪馆来,烧纸送魂,这是头等大事,千万别忘了。

        大老陈唯唯承诺,心急火燎想离开这里赶紧回去,没等我们送,自己打车先走了。

        等他走了之后,我们几个人凑在一起抽烟,我问义老师刚才在车上到底发生什么事。

        执尸队有个胖子插话:“路上的时候,诈尸了。”

        我听的耳朵根发热,问怎么回事。胖子摇摇头:“不知道。在车上棺材里突然发出声音,说不出是什么声,咔咔响,像是闹钟。我赶紧敲铁皮墙让义老师来看。”

        义老师看着殡仪馆后面黑峻峻的山,吐着烟圈说:“诈尸的事我经历过挺多,这次比较怪,棺材里的声音不对劲,不像是人发出来的。

        “我总觉得这人死的蹊跷。刚才开棺的时候,我观察一下尸体,却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胖子道:“管那么多呢,到时候火化一了百了。”

        义老师把烟头掐灭:“但愿吧,一切顺利,把钱拿到手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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