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白衣不染风尘色为君血溅三尺身
柳风眠低沉的声音，讲完了这一段陈年旧事。
其中，有些地方明显一带而过。陆清泠也不想追问其中细节，人生世间，谁还没有几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呢。
“多谢柳兄坦诚相告。我其实没见过家师，只是听别人转告了一些事。”陆清泠道谢，“柳兄怎么看待家师？”
“令师是一位侠肝义胆的奇女子。”柳风眠肃容说道，“不仅是因为她救了我们母子。小时候，在陇州，在肃州，我听到过不少关于令师的传说。”
“哦，都有些什么传说？”
“比如令师开办‘顺风’，通商西域，以中原丝绸茶叶换取域外香料宝石金银，获利极丰。”
“又比如，令师身为女子，却精通武艺与练兵。二十年前，前朝杨氏王朝覆灭，中原军阀混争，她手下有一支人数不多，却十分精锐的军旅，传说她投向谁，谁便可以一统天下。”
“这么厉害！师兄怎么没告诉过我？”
“怎么，陆姑娘不知道这些事吗？”
“哎，我现在功夫不到家，他说我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陆姑娘师门中事，我不便多问。不过，令师确实是一位百年难遇的绝世奇女子，更是一位扶危济困的侠女。”
“只是，这近二十年来，李氏平定中原，日子逐渐太平，却不闻令师之名了。连‘顺风’也消失了，我还是小时候在边关听到的这些事。
有时不免担心令师，但又觉得，以她那么大的本事，应该不会遭遇什么危险，何况，当年她身边也有不少能人异士，即使遭遇危险，也应该传出消息才对。”
“也许，是海外云游，消息断绝了才是。”
陆清泠没说话，陷入了沉思，“这么大本事，甚至可以左右天下局势，可是在她前几个月藏书阁看的书中，并无片言记载啊。民间流传，流于口头，再长不过几十年，一个人，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前面，湖岸边，三面临水，一面靠岸的，是一座两层的“观景亭”，陆清泠和慕清寒约好了在此见面。
陆清泠走入亭中，登上二楼，凭栏观景。
跟随的慕府随从摆上茶点，陆清泠邀请柳风眠一同上楼等人，柳风眠拒绝了，随即告辞离去。
冬日里，湖水平阔，四周寂静，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等了片刻，慕清寒那辆标志明显的黑檀马车远远驶来了。
一阵楼梯响动，一身雪白锦衣，袖口领边银线隐隐流光暗闪，宽袍广袖，气度从容若谪仙的慕清寒走上楼来。
陆清泠看着这一身华服，凤眸微闪的慕清寒，不禁呆了呆，
“这今儿是上哪去了，莫不是相亲去了，为何如此打扮？”
背后上楼的华城听了这话，不禁“噗”的笑出声来。
“我就说我们公子最近性情大变，以前只要干净素洁就好，如今真是招人眼目，今日出门，路上还有姑娘从门口追了一条街呢。”
陆清泠哈哈大笑。
慕清寒瞪了华城一眼，华城赶紧回身下楼了。
“怎么，不好看么？”慕清寒走近了，伸开两臂，眸光闪闪的看着陆清泠。
“嗯，好看，好看，像只开屏的白孔雀。”
“今日事多，你等急了吧？”
“不急，我顺便游湖，刚才还遇到了柳风眠，聊了一会儿。”
“他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说当年师傅多么厉害，开办‘顺风’，挣得钱财滚滚，还养着一支私军，能左右天下形势。多是民间传言，我不怎么相信的。”
慕清寒沉默了一瞬，然后神情肃然地开口：“不止如此，云姊当年做过的事情比这些还要厉害。只是，后来－－也就烟消云散了。”
“啊，比这些传言还要厉害？那她到底是人还是神啊？”
“是人，也是神。”
“扶危济困，定鼎江山，紫夜一出，江湖震惊。”
正在这时，忽听楼下传来华城的喝声：“是谁？鬼鬼祟祟，出来！”
只见楼下靠岸的一边，树林里窜出一个人影，劲装打扮，黑巾蒙面，转身三两步窜上湖边小路，跳上一匹马背，飞也似的逃了。
华城见追不上，转身上楼来报，“这是近几日发现的第三次了，这些贼子，死性不改，还滑不留手。”
“无妨，最多不过是那些人罢了。”
慕清寒摆摆手，华城下楼去了。
“是谁？那日我初次醒来，晚上在农家小院，黑夜潜藏，用飞镖断后的也是他们一伙的么？”陆清泠好奇问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无关紧要。”
拿起一杯茶，慕清寒淡淡道。
“京城中，盯着我的无非皇城探查司。你那天进京见到的李君逸，他的父亲李伯桓，时任千牛卫大将军，北衙禁军统领，暗中统领一部分皇城暗卫。
这些年，盯着我的无非是他，或者，还有宫中那一位。”
喝了一口茶，慕清寒放下茶盏，随意拿起一只桔子，却并不剥开，而是在手中把玩着。
陆清泠看着那修长白皙的手指，衬着橘红的果子，轻轻在手指间转动着，当真是说不出的好看。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陆清泠接到柳风眠递给门房的一张帖子，邀请她午后去家中听琴。
陆清泠给慕清寒留了张字条，就循着地址找到了柳风眠家中。
推开虚掩的院门，柳风眠并不在家中。
正在陆清泠发愣的时候，一个黑影，从身后窜了进来，一个黑布口袋，套在了陆清泠的头上，紧接着，一股冲鼻的迷香袭来，身前屋中，也窜出一个人来，扶住了正要倒下的陆清泠。
二人配合娴熟，一人扛起被迷倒的陆清泠，一人打开院门，左右张望一下，把一辆停在路口的马车驶过来，迅速把人装进马车，然后驾车离去。
前后不过几息，四周无一人看见，只有远远另一个巷口，一个五六岁的小童呆呆的看了一眼，又继续低头玩耍。
马车粼粼，出了城门，三拐两拐，进了一家院子。
陆清泠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口中塞着麻布。
一个中等个子，有点驼背，面罩黑巾的男子正站在她面前。
“醒了？”
“好好回答爷的问话，不许喊叫，这里没人听得见，也没人救得了你？”
陆清泠强作镇定，点点头。
那人拿出了塞在她口中的麻布，陆清泠果然一声不吭。
“不错，小姑娘还算识相。好好答话，否则爷手中的匕首划破你的脸，看你以后怎么嫁人？”
来人估计是把陆清泠真当作不懂世事的小姑娘，出言吓唬。
陆清泠装作害怕的样子，点了点头。
“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怎么进的靖国公府？与那位慕公子是何关系？”
“我是茶农的女儿，叫陆清泠，慕公子认我当义妹，说带我到京城享福，我就跟来了。”
“你跟了慕清寒了？”
陆清泠假装听不懂，
“是啊，跟了。慕公子经常出门带着我呢，说我天真可爱。”
“那他最近有没有―――”
那人话未说完，下一刻异变陡生。
“啪”的一声，陆清泠抬腿踢了他一个跟头。那人捂着胸口，直滚到门口去了。
“呸――呸――”
“脏死了，拿什么破布堵我的嘴呢，讲不讲卫生？”
滚到门口那蒙面人半天爬不起来，门口守门的另一个也不见动静。
陆清泠从容挣脱背后捆着手的绳子，鄙夷道：“书上不是都是抓了人点哑穴，点麻穴的吗，哪用这么麻烦，还用捆绳子？”
地上那人翻了翻眼，绑架的被被绑架的嘲笑了，点哑穴，那么高深的功夫，也得我会呀。
陆清泠甩了甩手，重新坐在椅子上。
地上那人挣扎着爬起来，转身往门口逃去。
这时，门外闪身进来一人，素衣玉簪，正是柳风眠。
“你来的正好，堵住她，我出去叫人。”
只见柳风眠侧身让过那人，嘴里说道：“好。”
那人急忙跨步，一脚迈出门外。
身侧的柳风眠不知从哪拔出一把短刃，扬手插进那人后心。当真是又准又稳，那人毫无防备，随即闷哼一声，倒地。
整个过程不过几息时间，陆清泠还站在椅子旁，而柳风眠从进门，到答一声“好”字，拔刃杀人，随即闪开，身上连一滴血也没溅。不得不说声“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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