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竹马天降
顾言清还记得，沐清瓷上场之前，她的室友们都上前给她拥抱打气鼓励，轮到他时，两人皆是一愣。
随即在众人的哄笑下，他终是笑笑倾身抱住小姑娘，下意识摸向她的小丸子：“加油，比赛结束带你去吃大餐。”
她心跳加速，红霞布满了脸颊。
“好。”她顾不得周边起哄声，头埋在他怀里，轻声回应。
然而那次大餐，终究是食不知味。
她从靶场下来，正向他走来时，忽然被一个男孩从身后叫住。
时隔七年，顾言清依然记得那场面，大概是青梅竹马重逢的画面太过刺眼，又或许那正是他们命运关系的转折点，所以记忆尤深。
男孩抱着沐清瓷哭诉这些年的寻找，当时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她的小男友。
陆晨便提议一起去吃饭。
饭桌上，顾言清提前点了许多菜，都是沐清瓷爱吃的，只是原本会是欢乐的庆祝场面，最后因为林歌的突然出现，大家都显得有些拘谨和安静。
男孩坐在沐清瓷身边很是激动，一直在询问她近些年的生活，看起来确实是很关心她，只是那是的沐清瓷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冷淡。
“阿瓷，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还好。”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联系我，姑姑说你和阿姨出国了，所以没法联系我，可你一直在海市为什么也不联系我们？”
沐清瓷低着头吃饭，没有一刻犹豫，回道:“我上的封闭式学校，高中没有手机，到大学，都忘了你们联系方式。”
男孩轻笑:“撒谎！阿瓷，别忘了是我发现你每次撒谎的时候，都不看着人说话，你现在不想说没关系，我等着你愿意说，对了，阿姨还好吗？我很久没见她了，你什么时候回去？我也想跟阿姨叙叙旧，她可比你个闷葫芦会聊天多了！”
沐清瓷拿筷子的手顿了顿，神色微变，许久，才抬头看他:“好，过段时间我带你去。”
而一旁的顾言清一口未吃，只是侧着身子，看她神色未变继续撒谎，心中酸涩陈杂。
“我就想问问阿姨，怎么会让你读计算机专业？”
当时的林歌不解，顾言清也不解。
沐清瓷出现在海大，本就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阿瓷，其实我去美国找过你，一年多时间，我都没有从姑姑嘴里套出一句关于你们的消息，是叶知秋告诉我，他说你大概会在这里，我就回国考来海市音乐学院，我想着，这里离你最近，总会遇上你的，可是你竟然……竟然去了海大，不过没关系，我总算等到你了！”
沐清瓷大概是还没察觉男孩的心思，她侧头问他:“你找我做什么？”
这一问，把男生问懵了:“沐清瓷，你说呢？”他一脸正经回问。
顾言清心中也仿佛压了千斤重。
是啊，一个男生这翻山越岭的折腾，从国外到国内找一个女孩子是因为什么？
沐清瓷依旧只是看了林歌一眼，不再说话。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明白没有。
那天的顾言清有些气愤这个叫林歌的男生突然出现的。
因为那天他是准备和沐清瓷挑明心意的。
他好像等不到她成年再告白。
但既然两人心意相通，为何就不能提前一年表明心意呢？
但直到最后两拨人分别，他们也没有再说上一句话。
顾言清几人坐上了回海大的公交车，沐清瓷则和林歌散步叙旧。
公交车缓缓加速，顾言清看着路边两人，男生笑着伸出手在女生头上比对，划到自己胸口，大概是在比对身高，女生却用力的打开了他的手，说了他什么，男生笑得更欢，抢过她的背包就往前跑，女生追了上去。
可车子很快将二人甩到后面，直至看不到身影。
顾言清想，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沐清瓷吧，有脾气会打闹，温柔而不柔弱。
或许，他是应该再等等，等自己再足够了解真正的沐清瓷，等自己真正走进她心里。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一等，竟是七年之后。
而摆在他们之间的，依旧是那个叫林歌的男生。
一切好像不一样了，一切好像又如当初。
他想起刚刚她送给叶辰的戒指，曾经让他误会了许久的戒指，却原来不是他认为的那个含义。
与此同时，叶辰坐在后座，正跟前座的叶知秋和林歌炫耀自己最满意的生日礼物。
“阿瓷姐姐把芳华的创始人戒指送给我了哦！以后我要更加努力练钢琴，一定不让姐姐失望！”
叶知秋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沐清瓷，道：“谢谢阿瓷。”
林歌回头看向沐清瓷，正与她目光相碰，怔了怔，心中有些愧疚，却见她嘴角弯了弯，最终还是跟他微微一笑。
“该谢谢林歌。”
当年母亲带她离开北市的时候，所有东西都没有带走，也不知道林歌是从哪里找到这枚戒指的。
所以再相见后，林歌希望她做回原来的沐清瓷，要么回北市重新参加高考，要么跟他一起出国，他让姑姑来安排一切。
沐清瓷自是没有答应，觉得他还是那个没长大的林小歌，他根本不知晓她现在的生活，也不明白在她看来，现在的人生已经逐渐走上正轨，过往的种种梦想，就当儿时童言吧！
谁还没有个童年梦了。
然而林歌穷追不舍。
“阿瓷，你这样，让芳华社怎么办？让我怎么办？我们一直在等着你回来！”
“阿瓷，求求你，回来吧！”
更令她脑瓜疼的是，林歌三天两头没事就往海大跑，甚至连上课都要跟着去。
搞得沐清瓷不得不花大部分时间陪他，都没时间去实验室和凤染流年了。
有一次，两人跑到综合楼教室，上课铃声早已过去十几分钟了，他们只能猫着腰进了教室最后一排。
两人刚坐好，便觉得一道目光射过来，沐清瓷直起身抬头看去，隔着一条过道的顾言清早已正襟坐好，低头翻看着手中的书页，好似没有看到她一般。
沐清瓷觉得近日顾言清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一节课听得恍恍惚惚，那天是专业信息理论课，偏理论又乏味，一堂课好像学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学。
下课后已经有点懵的林歌将她的书本来回翻了即便，看着上面满满的笔记，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瓷，你到底是哪根筋接错了？”
“好好说话。”沐清瓷没好气怼他。
林歌收起诧异，认真问她：“你真的喜欢这些吗？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你学什么都会很用心，可是，你真的喜欢这个专业吗？阿姨是怎么同意的？”
沐清瓷不想再多说这个话题，只是拿回了课本，言简意赅回复：“学好了，自然就喜欢。”转首瞥了他一眼，“倒是你，不要在这里耍少爷脾性了，你姑姑同意让你回国已经是我能想象的最大让步了，你别伤了她心。”
提起自家姑姑，林歌不敢造次了，姑姑是有如他亲生母亲一般，盼望他成才的，也将所有心血都放在他身上，只等着他点头。
可是从小他的梦想，就是和沐清瓷一起，将芳华乐队发扬光大，有他们自己的音乐工作室，做他们自己的歌。
可如今，他们几人，大师兄叶知秋接受了家族企业，二师姐梁晚发生了意外沐清瓷还不知晓，江小姜尚还在初中，他们五人走的走，散的散，唯有他还想坚持着从前的梦想，即便无法再回到当年的芳华，他也不想沐清瓷丢了她一身才华。
她一出生就是不平凡的。
“阿瓷，我不是耍少爷脾性，我只是……不想我们几个人留下遗憾，芳华是姑姑她们的寄托，也是我们六人的梦想。”
林歌少有的正经，却说着最伤感的话，沐清瓷看着他沉默不语，但见他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我不相信你会忘了。”
沐清瓷只看了一眼盒子便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可她不敢打开看，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泪奔，那是承载了她们几人的年少时光，她怎么会忘怀？
可是母亲临终前的戒言犹如在耳，她又如何能释怀？
“你这几天再考虑一下，好不好？”直到最后一节课下课，林歌也只敢小心翼翼询问，意料之中没得到沐清瓷回复。
出了教室门，隔壁教室冲出来两个男生撞到了走路也发呆的沐清瓷，沐清瓷往后倒了一下，幸亏身后路过的顾言清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顾言清……”
沐清瓷呆呆看着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也顾不得掉落的物件。
顾言清扶她站稳了，才蹲下身去帮她捡东西。
几本书，和一个古旧的小盒子，盒子已被撞开，是一枚简雅的戒指，唯一的装饰便是两个艺术字体fh相连，精致简约。
顾言清刚刚坐在后排，只隐约听见二人的对话，也亲眼看着林歌将它送给了沐清瓷，心中只觉难受，脸上却波澜不惊。
他堪堪收拾好，起身，递给她。
林歌这时也从另一侧跑了过来，询问沐清瓷有没有撞到哪里，一脸担忧。
顾言清目光落在他左手小指上，同款的尾戒分外刺眼。
他当时好像轻声笑了笑，将书本放入她手中时，云淡风轻说了句：“小心点。”
转身便走了。
同样的三个字，却比初见时冷漠了许多。
沐清瓷忽然就觉得心底空荡荡的，仿佛丢失了什么。
顾言清从前对她说的最多的字就是“小心”，也总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然而，长大后的他们，终究是有了距离，好像是她弄丢了他。
夜里再次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沐清瓷起身从床头柜拿出一个药瓶，没有犹豫的倒出一颗，就着冰冷的水吞了下去。
再钻进被窝后，便是半醒半睡的折磨，仿佛又梦见了那年放完河灯后的第二天，她跟随林歌回了北市。
回到繁华却冷漠的北市，见到叶知秋，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年，却不再是当初温润如玉的大师兄。
也是在来时的路上，林歌告诉她，晚晚姐在分娩时大出血，羊水栓塞，花样年华就这样走了，不可置信的沐清瓷更是不敢相信，叶知秋告诉她这一切皆是因为梁家和陈家背地里指使导致。
叶知秋在找到沐清瓷后短短几天时间，就将她近几年所有的事情弄得一清二楚，包括她母亲去世的原因，谁能想象，那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场蓄意已久的谋杀！
当叶知秋把那一个个真相摆到沐清瓷眼前时，他内心也是有些心疼这个十六岁不到的小师妹的，可是正如他对她所言：“阿瓷，我现在只是一个商人，想扳倒陈梁两家，我只能寻找最可靠最有把握的合作人，唯有阿瓷你，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也是在那一天，她十五年的认知里，多出了一个陈家。
一个让她所有认知碎裂又重新组合的陈家，关于母亲，关于自己身世的陈家！
“阿瓷，沐阿姨离开北市是想保你周全，只是这些人太过冷血绝情，或许只有人死才能守住所有秘密吧，阿姨她……不是心脏病发作死的，她是煤气中毒，自杀而亡的。”
沐清瓷把自己关在在北市曾经的家里整整半个月，陪伴她的只有母亲遗留下来的那些曲谱和乐器，那也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半个月。
十五岁的沐清瓷曾以为，上天怜悯她一生孤寂，会给她打开一扇通往幸福康庄的大道，只是她没想过，那是一所通往复仇的暗道。
她独自一人消化着这些消息，想着母亲，想着外公，想着儿时的记忆，想着未曾见面的陈家人，也想着顾言清……
隐忍压抑了多年的沐清瓷，在那半个月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哭到没有眼泪流出。
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住这些打击走出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存在这世界的意义。
面对顾言清忽然的告白，她只能含泪拒绝。
从梦魇中惊醒，沐清瓷发现泪水早已打湿了枕头，窗外的星光依旧，看了眼时间才3点。
今晚又是注定的无眠之夜了。
思量了许久，她给叶知秋发了个短信。
“明早我和你一起回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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