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微微亮，院子中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匆匆忙碌着，喂鸡喂猪，打扫院子。

        “爹爹，我去摘果子了”沈茉背上竹篓，冲着屋内喊。

        “去吧，注意安全啊。”沈二不放心地跟出来嘱咐道。“早些回来，今天中午要去你王伯伯家吃饭，他儿子娶媳妇嘞。”

        “知道啦。”

        “阿姐，等等我”。一个灰色的身影跟了出来。沈茉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这个弟弟简直就是个小跟屁虫，从小到大就喜欢跟在她身后，哪怕现在个子比她高了一个头，还是喜欢跟着她。

        “你这小子，今天不用去村塾？”

        “夫子今天要吃席，休沐一天。”沈苋接过沈茉身上的背篓，一边笑嘻嘻地回答着，

        沈苋口中的夫子便是他们村中的一个老秀才，年轻时曾在大户人家做过账房先生，后来那家投奔京郡的亲戚，他便回到村里。正好村中村塾缺个先生，村长便引荐了他。

        西吴国以武立国，因此十分重视百姓的文教，书塾学院很多，男女三岁启蒙便要入村塾识文断字，及冠及笈后可参加郡试，通过考试则可入郡书院进修，男子成绩优异者则有可能到京郡的精塾，那里便是西吴国的最高学府，凡是进到那里，出来后必会有一官半职，是寒门学子们出人头地的唯一出路。

        “村里大小喜事准少不了他”，沈茉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从怀里摸出一根木簪熟练地将用发带随意绑在脑后的长发挽成一个丸子。

        “阿姐，你都到及笄之年了，怎么还是只会梳个男人的发髻？牛婶不是教过你嘛。”沈苋跟在后面小声地嘟囔着。

        “要求别太高，这已经是我会的最复杂的一种了。牛婶教的太难了，而且不实用。”沈茉说着话，手上也没闲着，三四个新鲜的桃子就被放进竹筐中了。

        “今年的桃子长得不错呢”，沈苋伸手摘了一个，用袖子擦了擦，一口咬了下去，桃子的甜香扑鼻而来。“真甜。阿姐，你尝尝？”说着掰了一半给沈茉。

        “嗯，是挺甜的，今年做点果干留着过年吃。”沈茉接过尝了一口，“你一会儿多摘一些。那个黄桃也摘一些。我去摘几个西瓜，给王伯伯送去。正好宴席上可以吃点西瓜解解暑。”

        西吴国经济很繁荣，也是各个国家的往来的重要枢纽，因此市集也是特别热闹，各国的特产都有。小时候有一次沈二带着沈茉去镇上赶集，沈茉便呆呆地站在果树苗摊前看了好久，最后摊主送了她一棵小树苗才开开心心地离去。本以为就是一时新鲜感，没成想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竟然栽活了，不仅活了，隔了几年竟然还开了花结了果。沈二见状便开始了出一次门便会带回一些种子树苗的日子，甚至在后山的山坡上开了块荒，专门给沈茉栽栽种种，几年过去，已然是一个瓜果丰硕的小果园了。每年不仅自己吃，还可以拿到市集换钱。

        除了果园，家里的菜园子，农地，牲畜几乎都是沈茉管理着，沈二听着闺女指挥帮帮忙。不仅过上了自给自足的生活，还赚了不少闲钱，连之前的小瓦房都翻新了一番，多盖了几间厢房，村里人直夸沈二生了个好闺女，聪明能干。每当听到夸赞沈茉，沈二都是憨憨地乐着，满脸骄傲。就连村塾那个挑剔地夫子都曾说道郡试前三甲的沈茉如果是个男子，当能进精塾，日后也必然是个厉害的人物。只可惜女子不可入朝为官，郡书院也多是些官家世家小姐，或是为了日后能嫁给达官显贵的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为了日后选婿提早物色着。沈茉对这些倒是完全没有兴趣，相反她对田园生活情有独钟，在这些方面，沈二这个糙汉爹爹还是很尊重孩子的意愿，只要儿女喜欢，去郡书院也好，乡村了此一生也好，他都支持着。

        “太沉了，爹，快看看我们的成果。”沈苋放下竹筐，一屁股坐在地上，用衣服袖子擦了擦汗。

        沈二端了碗绿豆汤从屋里出来，“这天刚入伏，热着呢，你俩也不知道戴个斗笠。来，茉儿，快喝点绿豆汤解解暑”。

        “爹，我的呢？”“在屋里，自己拿！”沈二瞪了一眼一脸委屈仰头的沈苋。

        “偏心啊~~~，就知道心疼阿姐，这可是我背回来的呢！”沈苋故作哭腔，嚷嚷着。

        “臭小子，你找打是不是？难不成你还想让你阿姐背啊？”

        一见沈二撸起袖子，沈苋很自觉地闭上了嘴，冲着沈茉挤眉弄眼了几下，一路小跑回屋了。

        “爹爹，你别吓唬他了，不然他今天可不敢去吃席了”沈茉赶紧拉住正要找台阶下的沈二。“我摘了几个西瓜，一会儿爹爹你给王伯伯送一个吧。”

        “行，我现在就去。你和那个臭小子收拾收拾也快些过来，你顺子哥已经去接新娘了，估计再有个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接回来了。”

        沈茉沈苋刚到没一盏茶的功夫新娘子的迎亲队伍就到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一众人等在一旁观礼。村里大多都是熟识，请了这家不请那家也不好，所以但凡是谁家喜事，村里这几十口人家几乎都在，小小的院子摆满桌子，门口也挤满了看新娘子的人起哄叫好。沈茉不喜女人间的客套寒暄，筷子没动几下，便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她最喜欢村东山前那条小溪了，平日没事便跑到树荫下小憩，树下的石头都被坐的光亮。沈茉依着树干，看着溪水里的倒影静静发呆。为了参加喜宴，她特地穿了唯一的一件藕粉色的罗裙，长发用一根桃粉色发带束成马尾，没有多余的发饰，素雅却又不失俏皮，加上本就姣好的容貌，不算惊艳但却让人看着很舒服。

        身后苞谷地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沈茉睁开眼睛，有些警觉。

        “沈苋？”沈茉随手抓起一块石头，藏在身后，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苞谷地中的声音也停顿了。“难道是野兔野鸡？”沈茉心里想着，拨谷叶子往里面走了几步，弯腰看了看，不远处似乎有个黑影，突然黑影动了，一双眼睛看了过来，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啊！”，沈茉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把手里的石头扔了出去，转身跑了出去，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呻吟。

        刚冲去苞谷地就被一双手抓住了胳膊，“阿姐，怎么了？”沈苋的声音在头顶传来，沈茉才松了口气。

        “就知道你在这儿，爹让我来叫你回去呢，刚过来就听见你的叫喊声。”沈苋抬头看向沈茉身后的苞米地，问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嗯，一双人的眼睛，块头还挺大，不像是野兔之类的。”旁边有了人，沈茉也缓了过来。

        “我去看看”。沈苋走在前头，手里拿了根棍子，沈茉还是忍不住好奇跟在后面，只是里面那个黑影早已没了踪影，只剩下一地被啃得狼藉不堪的苞谷棒子。

        沈苋弯腰捡起一个看了看，回头说道：“姐，这个好像是人啃的吧，不像是野兽的牙印。还有那个脚印，和我的脚差不多大。”

        “那估计是哪里的流浪汉吧。吓我一跳。这是刘二伯家的地，回头告诉他一声。咱回吧。”

        姐弟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在田埂上，沈茉总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盯着，又想到可能是自己刚刚被吓到了，便也没有说出来。

        夜里，漆黑的小院中，一个黑影翻了进来，闪进了牛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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