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要不,这信还是别看了!”
听得出,周少安已经刻意保持语气的平缓,可这话一出口,可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与他之间,若卿总是处于弱势,她木然的转了下眼珠,说出的话,更是让周少安讶然,“周少安,只要你不再对我姐姐用刑,我答应你!”
周少安眸中的差异一闪而过,他何时对杜若兰用刑了?
略一思忖,他便想到,有一次听郑泓说起过,杜若兰浑身鞭痕遍布,似是在吴家受了虐待。
不过,他不想解释,只要肯让他瞧一眼身上的伤,都随她去!根本不介意自己的回答,意味着承认!
“可以,我答应你!”
话语中,周少安已经走上前,将丝带解开,薄纱一层层的褪去,光洁的肌肤裸露在外。
仔细一瞧,她的手肘,肋下,腿部,背部皆有红肿、淤青。周少安从袖口拿出一个青白相间的小瓷瓶,走上前。
他将瓶内白色药膏一点一点的涂于淤青处,手法轻缓,模样认真。生怕将她弄疼。
“这药对跌打损伤最是有效,三日后,淤青便会退去。”
说完,在她背脊处,吻了一下。
他的唇触摸到她的那刻,温热和细腻的触感,让若卿的背不自主的抽搐一下。
就在她以为周少安又要将她按在床上时,一件轻纱披在了她的身上。
耳边传来男人温热的气息,“一梦楼的红豆酥,刚出锅的,还热着,你吃点。”
若卿不予理会,急惶惶道:“周少安,信给我!”
周少安将信给她,伸手想要抚摸她的发丝,若卿吓的一颤,本能的后退了好几步。
大概只有这个时候,周少安才会感到一点点的挫败,他可以不顾反抗的要了她,可是,这人心,还真勉强不得。
不过,没关系,路还很长,他有的是时间!
夏日的风轻轻柔柔,随着开启的门,吹进了屋内,此时的若卿,眼睛瞧着的是那摊开的信封。
信似乎很短,只一眼便看完了,只是她眉头轻皱,神色肃然,似乎在极力的思考着什么。
周少安并没有刻意去瞧那信上的内容,只倒了盏清茶,慵懒的歪在昙花木椅上。
就在这时,门上传来几声扣响,接着便是王成的声音:“大人,属下有事禀报!”
周少安直接喊了声:“进来!”
王成进来后,瞧了若卿一眼,似乎有些犹豫,可瞧着自家主子并没有看他,只能上前禀告:“大人,淮阳公主病危,她要见杜姑娘!”
闻言,周少安端着茶盏的手凝滞片刻,转头看了若卿一眼,瞧她面色平静,看不出有一点的意外之色。
若卿站起身,想着姐姐的那封只有五个字的信:见淮阳公主。便知,那淮阳公主定是去过大理寺,看望过她。
若卿终于侧头瞧了周少安一眼,不用言语,周少安便能读懂,吩咐王成道:“去备车!”
眼下黄昏已过,天色微黑。那座气势磅礴、琉璃金瓦的宫城北门处,停了七八辆的马车,每个都是镶金嵌玉,宝盖华顶。
下了马车,若卿由淮阳公主的侍女领路,避开宫内的主要甬道。寻着宫人甚少的侧廊,走进淮阳公主的殿阁。
若卿戴着帽围,轻纱遮得住里面的别有洞天,却遮不住外面的各色面孔。
放眼一瞧,儿时的玩伴大都在此。其中最为惹眼的,便是打小便与她对着干的崔意婷。
若卿从那一经过,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目不说,相互间的耳语声,也变的无所顾忌,对于探病的贵女而言,好似病人病重与否似乎根本没那么重要。
若卿甚至听到一声轻笑:“她以为戴着帽围便认不出她了,就她那走姿,想认不出都难!”
若说丝毫不受影响,那定是假的。在她还是贵女时,她见到的,是与当下完全不同的嘴脸。
谈不上曲意相迎,但彼此尊重总能做到。
跨过殿门槛前,若卿停滞片刻,微微调整了情绪,才随着淮阳公主的侍女,走到了内阁。
脚刚踏入殿内,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袭来,金漆木雕人物龙纹紫檀床的前面,是一副粉彩大屏风,屏风上画着将军出征战马图。
见到那副战马图,若卿便知,这么多年来,淮阳公主心意未改。
若是她的哥哥杜若鹏,没有战死。这淮阳公主也不会日日寡欢,年已二十有二,却死活不肯另嫁他人。
或许,她早已名正言顺的叫她一声“长嫂”。
走过屏风,透过幔帐,若卿瞧见的是一张惨白的脸,和一头凌乱的发丝。
淮阳公主气息奄奄,眼睛木然的盯着幔帐,良久才肯眨动一下眼皮。
忍着多种情愫一并而发的情绪,若卿平着语调,喊了声:“淮阳。”
只见,淮阳公主眼眸登时就转向了她,虽说,转动的速度很慢,眸中的神色也有些涣散,可至少,看上去,有了生命的迹象。
若卿赶忙摘了帽围,眼前之人瞧了她好一会,才艰难的从喉间吐出几两个字:“若卿,你过来。”
语罢,又招呼一旁的侍女扶她起身,在侍女们一通忙和后,淮阳公主半躺半靠的卧在床边,双手无力的摊在锦被上。似乎是为了有力气说话,强行让侍女端来药汁。
若卿坐在一旁,端过药汁,一口一口的喂给她。
“若卿,我派去的人回来禀告,在缅夷看到了你哥哥的身影。但隔的太远,看不太清,可那人穿着的是大明的服饰。”说完,淮阳公主轻咳着。
若卿如雷轰顶,双手一松,端着的药碗瞬间落地,“这么说,我哥哥有可能还活着。”
似乎她的反应早已在淮阳公主的预料之中,她嘴角微微扯了扯,艰难的笑了一下,“他若真的活着,你一定要找到他,把这个交给他。”
说着,一旁的侍女递给若卿一个战马浮雕的黑漆木盒,若卿打开一瞧,里面装着的是一撮头发。心下一震,抬起头,瞧着淮阳公主。
只见她嘴角含笑,眸光悠远,“他曾说过,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她顿了顿,似乎想让自己休息一下,“这些年,我一直派人再找他的尸身,最终都是徒劳。我知道,我等不到他了,就这么一个小小心愿,他若活着,你便交给他,他若死了,你便将它埋在坟下。”
“你会好起来了!”若卿再也忍不住,眼泪一股脑的往外涌。
淮阳公主却笑着摇摇头,“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眼下杜家遭受池鱼之灾,我虽是大明嫡出的公主,可能做的毕竟是有限。”说完给身旁侍女一个眼色。
那侍女便拿着一本账册递到若卿手中,“这个是我在调查你哥哥阵亡之事时,无意中查到的,或许对若兰的案子能有帮助。”
顾不得看里面的内容,若卿握着淮阳公主的手,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哽咽着道:“谢谢你,淮阳。”
似乎该交待的已然交代清楚,方才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淮阳公主眸光一暗,似是自言自语,也似在对若卿说,气息越来越弱:“那年,父皇为我们赐了婚,出征前,他进宫与我告别,他让我将做好的嫁衣穿给他看,我就是不肯,非要等到成婚时,再穿给他看。开始他还有些不服气,后来,他就偷偷从背后抱起了我。要我等他回来,等他回来娶我。他力气好大,抱着我转了好多圈,直到我”
话音戛然而止,淮阳公主的手从若卿的手中滑落。头微微的歪向一边,眼底乌青,脸色惨白,身旁的侍女跪地嚎啕大哭,“公主”
若卿握着淮阳公主的手,眼泪滚落,连肩膀都跟着轻轻抽搐,霎那间,哭嚎声在殿内来回的盘旋。
“公主说过,要穿着嫁衣入葬。”一个侍女哽咽着道。手里托着一袭红色,转头又对若卿,“公主吩咐过,要奴婢将你送出宫城。杜姑娘,快走吧!”
闻言,若卿不得不戴上帽围,一步一回头的瞧着已经咽了气的淮阳公主,出了殿阁。
许是听到殿内的哭声,贵女们皆做出哀伤的模样,趁着这个间隙,若卿本想快步冲出殿外。
然而,就在这时,宫人的一声高呼声,让她不得不停了脚步,“陛下驾到!”
对于自小就在宫内走动的若卿,自是知道这般场合该怎么做。
她赶忙退至一侧,为了不引人注意,她俯首跪地,并随着众人做出掩面而泣的模样。
已值暮年的明宣帝由高公公扶着,跨进了门槛,他头发已近花白,面露哀凄。
在踏入殿阁门槛时,身子似乎有些站不稳,一个歪斜,半个身子都靠在高公公的肩上。
随后,若卿便听到一声哀鸣,“淮阳”
随着皇帝的这声哀鸣,无论是殿内还是殿外,哀哭声一声高过一声。
此番情景,若卿心里自是哀伤至极。对于淮阳公主的感情,除了她与自家哥哥那段未了的缘分外,两人亦是自小的玩伴,多年的挚友,感情自然是深厚。
可此刻,她见了她最后一面,却无法如身旁的贵女那般,再送她最后一程。想到她最后的遗愿,她得赶紧离开皇宫。
正陷入哀伤中的若卿抬眼环视一圈,正要起身溜走,却被身旁的贵女拉住了手腕,“若卿,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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