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香囊

苏影看着霍欣瑶，心里总算觉得好受一些，她摸摸自己袖口藏着的东西，终于淡淡一笑，轻声道：“我们去前院看看吧，我大哥应该在的。”

        “谁要看你大哥！我想去看看那个容公子到底是何许人！”霍欣瑶似乎对还未见面的“容公子”有些敌意，已经将他想成了自己的假想敌。

        “对了，你去前院要见谁？景王殿下吗？”霍欣瑶说着转过身来，“你们俩处的怎么样？”

        苏影一脸无奈：“什么怎么样。我是因为瑞王殿下从前帮了我的忙，如今来苏府，我便过去送份礼罢了。”

        霍欣瑶眼里的八卦之火瞬间熄灭，连连念叨：“没意思没意思。”

        忽而，霍欣瑶又支棱起来，认真道：“瑞王殿下虽然性子冷了些。可是据说人也算是极好的，如今后院都没人的王爷实在是太难见了。妹妹，你看瑞王怎么样？也合心思不？”

        “合你个大头鬼。”苏影被气着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位殿下大我们那么多，平时肯定就把我们当小孩子看。不过，你知道我的小心思，我也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我大哥心思不在你这，你肯定心里也不舒服。若有什么，你来寻我。”

        霍欣瑶见自己的心事被人说穿，立马蔫儿了下来，闷闷道：“寻你做什么？”

        “寻我给你开解开解！”苏影敲了敲霍欣瑶的脑瓜，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走吧，去前院看看。”

        霍欣瑶应了，牵起苏影，两人出了浣花居往前院走去。

        前院人熙熙攘攘，苏钦帮父亲安顿好了客人，正在忙碌着与下人说着什么，见苏影和霍欣瑶在门口探头探脑，便三步并两步穿过人群，走到门口急急道：“方才有人来报，说后院…你们俩都还好吧？”

        苏影只能淡淡笑一笑，霍欣瑶见状，在一旁道：“的确是吓人，不过好在我们没事。”

        苏钦像是松口气的样子，话语里依旧有些不放心：“影儿脸色不是很好，还是吓到了吧。”

        苏影情绪依旧有些低，只低声回道：“大哥放心，我没事的。瑶姐姐来寻你，你同她说说话吧。”

        “妹妹！”霍欣瑶低低嗔怪了一句，脸上飞过一段绯红，望着苏钦道，“我，我只是见快要放榜了，来祝福大表哥，希望你能榜上提名，一举夺魁。”

        “谢谢表妹。”苏钦温柔地笑着，摸了摸霍欣瑶的脑袋。

        “对了，影儿妹妹来找瑞王殿下的。”霍欣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看向苏影。

        苏影点点头，抬头问道：“大哥，你能让瑞王殿下出来一下吗，我有事寻他哩。”

        苏钦一愣，随即立马笑着点头道：“你等等，我这就去唤他。表妹呢，要不要随我进去再吃些东西，表哥给你介绍一位容涟哥哥。”

        霍欣瑶红着脸点点头，被苏钦带进偏厅安排好，苏影便在门口，伸着脖子到处偷瞄，却见到不远处座上的瑞王林暄正看着自己。

        苏钦走过去同林暄耳语几句，林暄有些意外，望着门口探头探脑的小脑袋，疑惑地指了指自己，见那小脑袋忙不迭地点头，这才起了身，朝小脑袋的主人走了过来。

        苏影缩回头，等林暄出来了，便拉着他到园子外的一处连廊里，看了看四下无人，犹豫了片刻，从自己的袖口揪出一个物什来。

        林暄定睛一看，那是一个鷃蓝色的丝绸香囊，面上似乎绣着什么东西。

        苏影看了看自己惨不忍睹的刺绣成果，有点不安地双手捧着递了出去。

        林暄接过来看了看，鷃蓝色有些厚重，有些像沉沉夜幕，香囊两边都绣了类似青竹林的图案，只是竹节那里模糊不清，似乎是拆了重新做了几次。香囊其中一面，图案的左上角还绣了一轮明月，不过针脚不是很细致，有错漏的痕迹。

        “这是…月照竹影？”林暄有点不确定，仔细观察了一下，迟疑地问道。

        苏影听到这个问句，心下有些不安，她咬着唇点点头，轻声道：“这是答应给殿下做的……香囊……我记得殿下说喜欢青竹，所以，就做了个月亮照着竹子的绣样……就是有点丑……”

        苏影越说声音越小，渐渐低下了头，却听到林暄的轻笑从头顶传了过来，她抬起头，见林暄将香囊凑近了鼻尖，细细闻了闻。

        “香囊里除了茉莉，还放了松针和晒干的菊花瓣，除此之外还有丁香和藿香，可以清心安神，不知道殿下喜不喜欢这个味道…不过，我第一次制香，也不知道这些香味能留多久。”

        苏影见林暄仔细闻着香囊，便开口解释了一番。

        “我喜欢。”林暄颇有兴致地把玩着小小的香囊，见香囊顶部的绳结有些复杂，又开口道，“这个绳结是你编的？”

        苏影点点头，没有多说话。

        “我记得王府生辰时，你送了我一把扇子，那扇坠儿下面也有一样的如意结，那个也是你编的？”

        “是。”苏影点点头，不欲多言，这绳结是上一世她母亲教自己编的，如今也不好解释。

        林暄低下头，看了看苏影，似乎感觉到她有些不高兴，便也没有多言，直接把香囊挂在了腰间。

        “啊，殿下。”苏影见状，有些为难道，“我这绣工实在是上不得台面，殿下莫挂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被人嘲笑了怎么办。”

        林暄挑眉，自己低头审视自己腰上的香囊，露出很满意的表情，抬头见小姑娘实在有些不开心，便开口道：“也好。”

        说罢，林暄将香囊取下，解开圆领一粒扣子，将香囊放进了贴身的衣襟里。

        苏影见状，也不欲多说什么了，行了一礼道，“香囊也送到了，我该告退了。”

        苏影准备转身，却被林暄拉住了手腕。

        “你怎么了？”林暄皱眉，稍稍弯下腰来，盯着面前的小姑娘看。

        苏影本来已经控制好了情绪，可如今被这么一问，心下又觉得委屈难过了起来，一时间不自觉地红了眼眶，她咬咬嘴唇，最后还是无声地摇了摇头。

        “来。”林暄不由分说拉着苏影到连廊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同我说说，看看有什么能帮你的。”

        苏影犹豫了半晌，张了张嘴，却不确定该不该把这事告诉林暄，林暄则是握着苏影的手，没有再催她，只是耐心在一旁无言地候着。

        “白芨…白芨死了。”苏影犹豫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轻轻说，才说了一句，眼泪就又不听话地流了出来。

        闻言，林暄握着苏影的手突然一紧。

        苏影抽抽鼻子，细细将方才熙和园的事情道了出来，瑞王紧紧握着苏影的手，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我本来应该能救下她的，可是我没有出头替她伸冤，我只恨自己没有开口。”苏影咬着嘴唇，眼泪簌簌滴下来。

        林暄另一只手摸了摸身上，发现自己没带帕子，思索了一下，索性用大袖的边缘轻轻给苏影擦着脸，将她脸上的眼泪鼻涕都擦了干净。

        “宫商。”

        宫商听林暄唤了一声，出现的毫无声息，垂头拱手跪在那里。

        “三小姐说的事，你看到了多少？”

        “回王爷的话，今日苏府大办寿宴，贵客太多，属下不敢贸然接近，怕露了身形。索性就在浣花居周围盯梢，以防有人混进浣花居。寻常三小姐的吃食都是在浣花居或者梧桐苑的小厨房做的，今日寿宴上的菜却是在府里的厨房做的，反而给了贼人可乘之机。属下顾此失彼，没看到贼人，现下愿意领罪。”

        苏影摇摇头，抽抽鼻子道：“这事儿本来就防不胜防，不怪你。我方才气极，已经罚了碧落，如今心里还是有些心疼的。殿下就别罚宫商了。”

        林暄闻言，沉默了片刻，只能叹口气，对宫商道：“你先下去吧。”

        宫商应下，瞬间就消失了。

        “这事是我的责任，若是一开始抓到了贼人，也不会让你今日受惊，白芨也不会这样白白没了。”林暄轻声道，“如今这样了，回头我们好生去祭奠白芨，你将她的坟地在哪告诉我，我也该去凭吊。”

        苏影一听，想到还放在浣花居的那根白芨的如意簪，一时哭的不能自已，林暄叹口气，轻轻把小丫头的头摆到自己肩膀上，任由她抽抽搭搭的哭泣，泪水濡湿了他的肩头。

        过了好一会儿，苏影才慢慢缓过神来，她的小身子依旧有些抽搐，哭声却低了下去，林暄扶住她，柔声问道：“可好些了吗？”

        苏影吸吸鼻子，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把殿下的衣服弄脏了。”

        林暄摇摇头，依旧很轻柔地继续说道：“如今我们最该做的，便是把那贼人揪出来，也算是替白芨报仇。这事不怪碧落，你也莫去怪你太奶奶。要怪，你只管来怪我无能，找到线索却没护好你。”

        苏影忙摆手道：“这哪里能怪殿下。贼人狡猾，防不胜防。殿下如今让宫商来护着我，我没有同任何人讲，但是心里总归是安心的。”

        林暄思索片刻，见自己还握着苏影的手，便连忙松开，却看到苏影白白的手腕上有四个手指印，他抱歉地看看苏影道：“抱歉，我手劲大，一时没注意，捏痛你了吧。”

        苏影摇摇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发呆。

        林暄轻轻牵起苏影的手，来回翻看了一下她的手腕，见红印子在一点点消退，才终于松口气，随即又疑惑问道：“我送与你的镯子，你今日怎么不戴了？”

        “啊，那个镯子。”苏影解释道，“殿下放心，我平日里都戴着的。人养玉，玉养人，有时候我睡觉都不摘下来的。如今那镯子颜色好看的很，我很喜欢。只是今日来的人太多了，我担心，万一又惹了事……那样也是给殿下添麻烦，所以就摘下来了。”

        “不会添麻烦，你若喜欢那镯子，往后还是日夜戴着，我看着也开心。我向你保证，荣安若敢再欺负你，有理没理我都会护着你。至于其他人惹你不开心了，你且告诉我一声，我替你出头。”

        苏影终于咧了个淡淡的笑容，连连向林暄道谢。

        “咦？影妹妹怎么在这里。”

        林暄还欲开口，就听得一声曼妙的女声从连廊旁的花园里传了过来，他皱了皱眉，和苏影一道站了起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苏彤从花园假山后面慢慢走了过来，见到苏影就笑开了花，随后看到瑞王林暄像是吓了一跳，赶忙下跪行了礼。

        林暄的手还牵着苏影的手，见苏彤过来，林暄忙放开了苏影的手，皱着眉清了清嗓子。

        “平身吧。”林暄的声音不大，语气十分冷淡。

        苏彤缓缓站了起来，面上笑容不变，身上还是那身华服，满头珠翠，她笑着道：“我见妹妹受了惊，便去了浣花居寻你，结果听到你来前院了，就过来看看情况。妹妹可还好嘛？”

        苏影点点头道：“劳姐姐关心，妹妹一切都好。”

        苏彤好奇地看看林暄，又看看面上还有泪痕的苏影，关切道：“妹妹好生休息休息才是，怎的还乱跑呢？”

        苏影淡淡笑了一下，敷衍道：“刚好有事来寻瑞王殿下，就说了会子话，现下是要回去休息了。”

        苏彤笑道：“既然来了，妹妹也陪我走走吧，不知殿下可否赏光一道？妹妹今日真真是受惊不小，该好好散散心。”

        苏影无奈地撇撇嘴，刚要拒绝，却听到林暄道：“也行。”

        “……”苏影无语，轻轻扯了扯林暄的袖子以表抗议，却见林暄低头对自己眨了眨眼，苏影没明白什么意思，却知道林暄有想法，便也就随了他，反正自己只管跟着走走路就好了。

        “说起来，今日一天都没见到玉磬姐姐，姐姐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会不会不方便？”苏影见苏彤一个人，早先她便问过这个问题，不过那时候苏彤没回答。

        “玉磬今儿身子不好，我就让她留在院子里休息了。姐姐我不像妹妹，罚了碧落还有丹枝可以跟着伺候，咦？现下丹枝也不在。”苏彤四下看了看，没见到丹枝的身影。

        “丹枝就在前面等着，白先生也在的。现在就准备去叫他们了，彤姐姐同我们一道吧。”

        苏影说完，便转头向连廊尽头走去，林暄跟在身边，苏彤搁着连廊，赶紧提着裙子，在一旁花园的石头路上小跑，一路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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