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奶奶也变了
犹豫半晌，莫欢还是点了下去。
莫慕青统共发来三条微信消息，都是语音。
她皱眉想转成文字，却不小心点到语音上，直接播放了出来。
【姐，奶奶想你了。】
【奶奶问你什么时候来看她呢，她快出院了。】
【姐，奶奶真的挺想你的，你要不找个时间过来看看她吧？她最迟一个星期后出院。】
莫欢唇线抿直，她明白莫慕青的意思，出院了，她要想再见奶奶，可就难了。
这三年莫慕青时常给她发消息，她大多是选择忽略，但因为他时常会给她带来一些奶奶的消息，甚至有时还会给她发一些奶奶的视频，她便没有删他微信，更没设置免打扰模式。
反而会时常关注一下他微信消息，或者他的微信朋友圈。
这次收到他的信息，莫欢的心弦微沉，思索片刻还是回了个消息：“我什么时候方便过来？”
莫慕青自然明白莫欢的意思，他那边回得很快：“就今晚吧？奶奶说她今晚就想见见你，而且今晚他们都有事不会来的。”
莫欢回道：“行，我晚点过来。”
想想又怕奶奶久等，又道：“我十一点左右过来，让奶奶困了就先睡吧。”
莫慕青回道：“奶奶说没事，她等你，本来在医院就一直躺着，她现在睡眠少了很多。”
莫欢紧悬的心稍稍放下，隐隐有了期待。
自从那次从莫家离开，她也三年多没见过奶奶了。
在莫慕青拍的视频里，莫欢看着奶奶精神还不错，但视频有滤镜，也不知奶奶现如今最真实的是什么样子。
伴随这种期待的想法，莫欢等到夜间十一点，打车到医院。
她翻出莫慕青发过来的房号，找到7楼，正四处张望着寻找719，一路找过去，在楼道拐角处，与对面来人差点撞一起。
莫欢后退两步正要说声抱歉，看清对方长相后，她唇角弧度一瞬间凝结。
是莫欣儿。
莫欣儿也目露意外，但嘴里说的话却是：“都十一点了你才过来！莫欢，你还真谨慎呀。”
莫欢确实想避开他们，才找的这个时间过来。
她抿唇：“我只是想来看看奶奶。”
莫欣儿冷笑：“看奶奶选这么晚的时间，也不怕打扰奶奶休息，而且不是让你九点过来……”
她说到这里，嗓音陡然停住，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上有些纠结。
莫欢神情微僵，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能性，但不敢确定，疑惑又惊讶道：“你什么意思？什么九点？”
莫欣儿心虚地抿唇，眨眨眼试图遮掩过去：“没什么，你不是要看奶奶吗？还不快去，别让奶奶等太久了，她的病不能熬夜。”
莫欣儿侧过身子给她让道，莫欢的脚却像是被钉在原地，有些迈不出去。
她愣了好一会儿，暗暗把自己宽慰一番，心想那些猜测应该不可能的，奶奶不是这样的人。
她提步走向719病房，抬手敲了三下，听到莫慕青在里面的声音，才推开门进去。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病房内收拾得很干净，但怎么也掩饰不了浓烈刺鼻的药味。
莫欢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揉了揉鼻尖。
莫慕青见她过来，急忙起身，俊逸还带着少年气的男孩神情微微有些拘谨，喊了声：“姐姐。”
莫欢视线落在男孩身上。
三年未见，莫慕青已经长高很多，她离开那会儿，他还只是个备考中考的小男孩，现如今已经长成一个即将面临高考的大男孩，翻过年就要成年了。
莫欢轻轻嗯了声，又揉了揉鼻翼，试图赶走鼻炎导致的不适感。
莫慕青转身去开窗通风。
他们的声响吵醒了床上的老人，老人缓缓睁开眼，看到莫欢的那一刻，浑浊的双眼发出一抹亮光。
平躺着的老人想起身，莫欢急忙上前扶着她。
“乖囡囡，你可来了，让奶奶看看，我们囡囡这几年是不是长得更好看了。”
老人捧着莫欢的脸仔细端详，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上缓缓绽放出一抹微笑，笑容很慈祥很温暖。
莫欢心想，刚才她应该是想多了，奶奶对她这么好，不可能是她想的那样。
她听着奶奶嘴里唠叨着，说她瘦了，皮肤白了，小脸还是不化妆好看这些话，她以前最不喜欢奶奶说这些，现如今听着，却觉得异常温馨。
她也闻声细语说奶奶你怎么头发全白了。
两人互相关心着，时间不知觉流过，奶奶突然要去上厕所，莫欢扶着老人进了卫生间，站在门口，看着那个一直默默坐在窗边的男孩，莫欢思绪万千。
如果不是奶奶，那很有可能就是莫慕青。
她说不清如今对莫慕青是什么样的感情，毕竟以前两人就经常在家里斗嘴，莫慕青自然是斗不过莫欢的，以往莫成宽他们都会让她让着弟弟，可她从未正儿八经的主动让过。
按理说，莫慕青现在对她的态度，应该和他父母一样才对。
但又因为他经常给她“通风报信”关于奶奶的事情，这让莫欢也产生了犹豫。
她迟疑着问道：“我刚来的时候，在走廊遇到莫欣儿。”
莫慕青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莫欢是在和自己说话。
他啊了一声，意外道：“你怎么会碰到她的？她不早走了吗？”
莫欢问：“早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莫慕青：“走了快有两个小时了吧，她是又回来了？”
莫欢闻言，沉默不语。
如果莫慕青没说错，那莫欣儿就是在医院走廊足足等了她两个小时？
她怎么知道她要来看奶奶的？
莫慕青俊逸的五官皱成一团：“她回来干什么？姐，她没为难你吧？”
莫欢摇头：“没有，不过，她好像知道我今天会来。”
莫慕青：“啊？怎么可能？”
他回过神来，急忙解释：“姐，我真没给她通风报信，你信我……”
莫欢唇瓣紧抿，她没这么说，可刚刚心里确实冒了点这种念头。
但现在看莫慕青的神情不像是说谎，她一时间也拿不准莫欣儿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如今是什么情况。
此时卫生间门打开，莫欢闻声转头，看见奶奶拄着拐杖从里面走出来。
她急忙上前扶着，低着头看奶奶脚底，没注意老人的眼里目光闪烁，被她扶着的手微微颤抖。
莫欢把奶奶扶上床，给她掖了掖被子，嘱咐道：“奶奶，你要好好养着身子，囡囡以后还想——”
她的话未说完，病房突然被人推开，随之而来的是莫欣儿刺耳的声音：“啰啰嗦嗦磨磨唧唧的！我都等了半个小时了，老太婆你能不能快点把事情说完，我待会儿还要和朋友去酒吧玩呢！”
莫欢转头，看到莫欣儿一副不耐烦到极点的样子，神情难辨，又回头看着奶奶，声音依旧轻缓：“奶奶是有什么事情要嘱咐我吗？”
老人艰难地移开视线，把手从莫欢的手里抽出来，侧脸看向窗外被风拂动的树叶，颤声道：“莫欢呀，奶奶对不起你，但奶奶也没办法。”
“奶奶想说，你可不可以为了奶奶，和江臣彻底断了，让欣儿和江臣好好处一处，奶奶真心希望你过得幸福，可你也知道奶奶……”
莫欢只觉得耳朵嗡的一声，老人后面再说什么，她是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她只知道，原来奶奶也变了。
她看着奶奶满是褶皱的唇瓣还在上下动着，她脑子的嗡嗡声越来越大，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可她知道，奶奶变了，奶奶不再说她的奶奶了。
莫欢心脏处一抽一抽的，就像是被人用钝刀轻轻割着她的肉，刀太钝了，疼痛加剧难忍。
莫欢鼻尖酸涩，她的兴趣早已经被三年前的他们消耗一空，此时泪腺已经干涸，她垂眸，轻声道：“好的奶奶……我听你的。”
老人停住话语，长叹一口气，随后是短暂的沉默。
莫欣儿高亮的话语打破这个沉默：“好了，莫欢，你可是答应奶奶了，我也把你和奶奶刚才的对话录了下来，以此为证！”
莫欢没出声，只是目光依旧轻轻地落在老人身上，认真描摹着老人的五官，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忆着曾经这个老人对她的好。
她会为了她跟莫成宽吵架，她会把她偷偷藏的私房钱给她买昂贵的青橙说她乱花钱的化妆品，她会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做她喜欢的慕斯蛋糕，她还会在半夜她饿了的时候，给她下一碗最普通，也最温馨的鸡蛋面。
莫欢和她有很多宝贵的回忆，这些回忆是她这三年来珍藏着的，一直舍不得破坏的宝贝。
可此时，她才发现，原来所以和莫家的一切都是海市蜃楼，一点一滴她都没有资格占有。
莫慕青气得面色铁青，站起身来指着莫欣儿：“莫欣儿你他妈的神经病啊！你没事跑来这里发什么疯！”
他还大步上前去，想要夺过莫欣儿手里刚录完音的手机。
莫欣儿快速地把手机揣进怀里，瞪着他大声道：“莫慕青你他妈别忘了，我才是你亲堂姐！这个莫欢跟你什么血缘关系都没有，她才是个疯子！她全家都是疯子！”
莫慕青见她把手机抱得紧紧的，气得脸色发青：“你把录音给我删了！”
“我不删！我还要发给江臣，让他听听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留恋的，等他认清了莫欢的真面目，他总会注意我的好。莫慕青，你给我消停点认清现实，等我跟江臣的事情定了，你以后说不定还要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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