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莫云
莫欢听着这一场闹剧，脸上毫无表情，她缓缓起身，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那我先走了。”
他们吵得很厉害，可对莫欢来说，她仿佛就是一个局外人，甚至像是他们养过的一条狗，现如今变成流浪狗了，在他们面前，她一点尊严都没有。
莫欢像个行尸走肉般离开了医院。
她不想回家，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走在城市街道上，路过一条夜市，虽然已经快到半夜十二点，街边依旧有熙熙攘攘的人们来来往往。
有人说有人笑有人哭，她似乎感受不到这些情绪，心口空空的，只任由脚步一抬一落，没有目的的在街上游荡。
夜色冰凉刺骨，她却毫无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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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欣儿把在医院的录音发给江臣，又编辑信息说道：“阿臣，你听听，莫欢根本就不在意你，奶奶随便一句话，她就答应和你断绝往来，你放心，我是永远不会这样对你的！”
她刚把消息发出去，没多时，江臣直接发过来一个语音通话。
莫欣儿欣喜极了，她急忙接通语音，声音故作嗲意：“阿臣，我……”
那边声音发冷：“她在哪里？”
莫欣儿唇角僵住，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你问莫欢？阿臣，我在医院呢，刚看完奶奶，你……”
那边突然笑了，只是这笑声凉得像是要钻入她的骨头缝：“你们总是针对她，把她和她母亲的事情四处宣扬，可在我看来，你们才是有病的那一个。”
话落，忙音传来，江臣直接挂了电话。
莫欣儿站在走廊，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冰水，难堪到发黑。
她握紧手机，做着精致美甲的手指泛了白。
凭什么，她都做到这样了，她都这么努力了，凭什么他还是在意她？
她一个疯子的女儿，占了她姐姐的位置那么久，现在还要来抢她的男人，凭什么！！
她像是要咬碎牙齿，憋着气打给莫成天：“爸，女儿想放弃江臣了。”
她知道，问题解决不了，就去找她爸爸，她大伯现在很讨厌莫欢，只要爸爸跟大伯提一下，问题总会解决的。
莫成宽接到弟弟莫成天的电话，本以为事情解决了，谁知事情不仅没解决，还发酵得更加严重。
莫成天重重叹气：“哥，你这个女儿真不是省油的灯，我们欣儿真可怜。”
莫成宽脸色铁青：“我可没有她这个煞星女儿，欣儿的事情交给我，我这次一定让事情办成，江臣那小子不是想脱离江家独立出去吗？我让他踏到铁板灰溜溜的滚过来求我们。”
莫成宽还真有这个底气。
莫家如今在尚城酒店行业算是半个领头羊，江臣这次从江家独立出去，目前主要也是靠着jm酒店。
莫成宽实际已经在实施对付江臣的计划，这里面甚至还有江天明的帮助，不过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得加快实施才行。
夜色渐渐深沉，如墨般盖了整个尚城，也盖住了莫欢眼前全部的光。
她一步一步机械地往前走着，一开始还能感受到包里的手机在震，渐渐的，震动声慢慢消失，在这深色的夜里，她的世界安静下来。
偶尔遇到人对她吹口哨，她呆滞地看过去，原来是一些青春活泼的大学生。
他们在对她笑，但她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们。
她扯扯嘴角，想报以笑容，殊不知在外人看来，她这咧嘴一笑的表情，跟鬼一样难看。
男孩们吓得跑开，莫欢嘴角一僵，垂下勉强上扬的唇角，明白过来。
是了，就连陌生人都是讨厌她的。
尽管她现在很努力了，可依旧没人会喜欢她。
在这个世界上，她是一个多余的人，即便活生生的站在那里，即便她的呼吸依旧存在，可对其他人来说，她是多余的，是可有可无的。
就像是她写的那些悬疑小说，就算她不写，这个世界总会有人写。
没有什么，是没了她就不行的。
莫欢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一栋纯白色的建筑。
她仰头，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抿着唇僵着脸，盯着这里紧闭的铁门看了两秒，随后找了个角落蹲下，看着路边的街灯，看着远处黑黢黢的天际，思绪无边无际的放开，就这样蹲了不知多久，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天亮了。
保安打开铁门的声音响起。
有人在对她说话：“咦，你是谁？蹲在医院门口干什么？”
“快去叫医生过来，这里像是有个病人？”
“胡说什么，她不是病人，她是病人家属，快去叫梁医生。”
莫欢被人带着进了医院，上楼，走进办公室，直到手里被塞进一杯温水，她抬眸望着眼前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莫欢的思绪缓缓回笼。
“梁医生？”
她扫视了一圈周围，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办公室，对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满是疑惑。
梁峰看着眼前这个可以用“行尸走肉”来形容的女孩，心口憋着难受，脸上摆着和煦的色彩问道：“来看你妈妈？”
莫欢愣了下，昨夜的事情缓缓浮现眼前，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通透的眼神，敛下眸子：“恩。”
梁峰轻笑：“那你也太早了，我们医院的探望时间还没到呢。”
莫欢知道，她刚才瞄到了他办公室挂着的那个钟，现在才早上六点。
梁峰了然轻笑：“快喝点温水暖暖身子，我让护士去医院食堂拿点热粥给你，多少喝点。”
毕竟她在外面蹲了一夜。
莫欢没反驳，嗯了一声，又道了“谢谢”。
梁峰没继续她的话题，反而坐到办公桌椅上，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病历本，翻了几页停下来，递给莫欢：“你有一个月没过来看她，这是她这一个月的情况记录。”
莫欢眼皮掀着，接过梁峰给的病例看了起来。
她从刚才清醒后便紧蹙的眉头，在看到病例的那一刻，缓缓松开，面色布满的阴霾也在渐渐消散。
梁峰见状，稍稍放心，开始讲起了病情。
“她的药停了有二十来天，这段时间根据我的观察，她闹腾的时间只有两次，少了很多，看来回国对她确实有效。”
莫欢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上面大部分都划着红勾，沉闷的心稍微亮了一瞬。
盖上病例，她抬眸看他：“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梁峰盯着她的眼神，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被对方没有情绪的眸子震慑了两秒。
她的眼睛很美，细而薄的双眼皮，微微自然上挑的眼尾，卷翘的睫毛蒲扇着，本是美丽的眼型，瞳孔却没有一丝光亮，他看不出里面有任何欣喜、悲伤、难过的情绪。
两秒后，梁峰应声：“可以，不过她可能还在睡觉。”
莫欢点头，道了声谢。
医院走廊静悄悄的，大部分病人都还未苏醒，只有零星的几个值班护士来来回回的准备着一天的药物和输液装置。
遇到相熟的护士，对方和莫欢打招呼，她礼貌浅笑回应，一点看不出来她有什么问题。
梁峰走在她旁边观察着她的情绪，待他们走到816病房门口，他揽了下她的肩膀：“等一下。”
莫欢乖巧地停住脚步。
梁峰让护士先打开一个小窗，透过正方形的门窗，莫欢看到里面的女人已然清醒，她正坐在床边，怀里抱着一只40公分长的布偶猪，身子左右摇晃着，嘴里还哼着童谣。
搁着门窗，莫欢听不清她哼的是什么，但却能感受到女人身上柔软平和的气息。
莫欢疑惑：“她怀里的布偶哪里来的？”
梁峰笑道：“这只猪可有些意思，当时是我们一个小护士刚跟男友逛完街，那会儿她在闹腾，院里值班的护士搞不定，我当时又生病了一时半会赶不过来，只好让小护士过来加班，她当时就拿着和男友在商场抓的布偶猪。”
“神奇的是，你母亲看到这布偶猪，竟然一下就不闹了，脸上还带着笑，嘴里喊着‘囡囡’。”
梁峰认真道：“她这个月能这么安稳，这只猪可帮了不少忙。我本想让你找个时间过来问一下这只‘布偶猪’的故事，不过听说你找了个工作，还挺忙的，就没好打扰你。”
莫欢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房内抱着布偶猪的女人，女人的长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即便看不清她的表情，莫欢也依旧能感受到她身上那种祥和温柔的气息。
这是这三年来，她第一次感觉到跟她这么亲近。
莫欢轻声道：“她这样挺好的，不过，这个布偶猪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意思，抱歉。”
梁峰笑道：“没事，这个慢慢来，不过你的工作怎么样了？对你的小说有帮助吗？”
莫欢点头：“那本小说交稿了，工作我辞了。”
梁峰诧异：“怎么辞了？其实你可以再做段时间试一试，适量与人接触对你的情绪有帮助。”
莫欢沉吟，唇角泌着苦涩的笑，正想开口说自己在公司遇到了江臣的事情，突然值班小护士的声音传来。
“梁医生，有个人声称是莫云家属过来探病，可现在还不到探病时间，您看……”
护士边说边走过来，看到梁峰身边的莫欢，愣住：“这，已经有家属过来了？”
莫欢听到小护士的话，转头疑惑看她：“是不是搞错了？我才是莫云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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