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memory18
次日,宋皖着戴了副墨镜,鬼鬼祟祟地隐藏在一辆轿车后头。不禁颇为感慨,拍谍战片真不是容易。
她仔细观察过路的人。
买菜的大妈,散步的老爷爷,甚至还有哼着不知名音调的侯叔。
而就是没有等到她要等的人。
宋皖着蹲在地上,冷风中凌乱。
不知等了多久,宋间谍终于捕捉到了她的目标。
陆系国。
脑中自动响起bgm,宋皖着跟了上去。
她站在陆系国身后咳了一声,好似手里真的有一把枪。
在陆系国回头惊愕的注视下,宋皖着把墨镜扯掉,抿出一个礼貌又不失甜美的笑容。
“嗨叔叔,有空聊一聊吗?”
咖啡馆里,香醇浓郁香味扑鼻。
舒缓的音乐在装帧简约复古的卡座区回荡。
“叔叔,您喝点什么吗?”
服务生递来单子,宋皖着询问。
陆系国摇头:“不用,谢谢。”
服务员去吧台传单,四周安静下来。
“很少有见大人不喝咖啡的。”宋皖着莞尔:“叔叔是对咖啡过敏吗?”
对咖啡过敏的体质很少,陆系国犹豫了一瞬:“没有。”他厚沉的声音一如既往严肃:“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宋皖着记得,芜澜人比较爱喝咖啡,因为大多人都是坐办公楼里的上班族,陆系国不过敏的话就更加证实她的猜测。
咖啡会对胃黏膜造成刺激,有胃病的患者不建议喝咖啡。
她没有深想下去,再不言归正传怕是陆系国没耐心听下去了。
宋皖着直奔主题:“叔叔,昨天我和陆归齐去了一趟医院。”
闻言,陆系国怔住,转而急促地问:“是他去打架受伤了吗?这臭小子有话总是不和我说。”
虽然摸不透陆归齐的心思,但宋皖着猜,陆归齐不说就是并不想让陆系国知道他打架受伤的事。
“没有,是我被路边的狗咬了。”
宋皖着面不改色扯谎。
陆系国神色尴尬:“这……你还好吧?”
“我没事了,但是……”宋皖着的话被服务员摆放咖啡的动作打断一刹:“但是,我在肠胃内科那层看见了叔叔你。”
陆系国倏然眉头紧锁,宋皖着有些紧张。
她头一次多管闲事。
“陆归齐看见了吗?”
“没有,我还没有告诉他。”
陆系国深深叹了口气,眉宇疲惫不堪:“谢谢,我不想影响他考试。”
良久,没人再说话。
音乐换了一首又一首,似万里晴空般透明欢快的旋律格外不应景。
陆系国终于泄气般地解释。
“工作忙,饮食不规律。这么几年反反复复,的确是有胃癌的征兆了。”
宋皖着微睁大眼,启唇欲言,又止于喉间。
她想过陆系国会是生病了,但从未往癌症这方面想。
“让他知道我生病了,铁定把我往医院送。”陆系国素来不苟言笑的面庞此刻嘴角上扬:“这傻孩子虽然经常惹他老子生气,必要的时候还是很乖的。”
“归齐中考之后,我会去住院的。”
“在这之前麻烦你继续替我保密,谢谢了。”
陆系国道谢的语气生硬,但是眼里的谢意很真挚。
许是太久没和人敞开心扉,他絮絮叨叨。
“他妈妈在他初一的时候离开了,归齐在我们面前强装没事人似的,有事情也不和家里人说。”
“打架指不定会伤到自己,我劝他也不听。”
“后来我对他越发严厉,也知道他讨厌我。”
陆系国像是觉得在一个小姑娘面前伤感不好意思,他宽厚的手掌揉了把眼睛,苦笑:“可是我没有办法了。”
妈妈没有在身边,而这又是一个不善言辞,不会表达的父亲。
两人之间难免冲突。
但他却很真切地疼爱陆归齐。
他怕自己生命所剩无几,不能保护儿子平安,便狠下心以不太恰当的方式催促他成长。
“叔叔,陆归齐的成绩有特别大进步。”宋皖着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沉吟片刻,继而绽开一个温柔的笑:“您要相信他能上四荷。”
陆系国闪过一丝很深的落寞,宋皖着看不懂。
只听他报之以笑:“也还得谢谢你姐姐。”
告别之后,宋皖着望着陆系国往医院的方向走。
她站在原地,入耳是大道的鸣笛声。
不解满身酸楚从何而来。
很心疼,不止是得知陆系国的病。
还有陆归齐。
王依琏因为乐有欢的死状态不好,要办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杨素黎不知从哪里听说这些事,怕给王依琏添麻烦,打算把宋皖着接回家。
宋皖着在电话里说好明天下午回去。
一来,在王依琏家待下去确实不方便。
二来,她怕面对陆归齐会露馅。
最后一天待在王依琏家里,她想做些什么。
“你明天有事吗?”
宋皖着发了条消息给陆归齐。
“如果写作业不算的话,那没有。”
“来个冬日半日游怎么样?”
陆归齐勾了勾嘴角:“行。”
宋皖着锁定屏幕,抱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个滚。
她猛地直起身子,心生一计。
换上外套,匆匆跑出去。
陆归齐放下手机,奶奶匆匆忙忙进来让陆归齐帮她找一份材料,陆系国怕老人家记性不好弄丢了一直都是放在自己的房间里。
打了几个陆系国的电话没接,奶奶很着急。
陆归齐到陆系国的房间帮奶奶找。
备用钥匙将抽屉打开,由于陆归齐长大后就不怎么来陆系国房间,他翻找了很久。
突然他想起最低下那个抽屉的夹层。
他三四岁的时候,和陆系国玩游戏,会把东西藏在那里。
他拉开夹层。
一份白纸资料被拿出。
那是一份病历报告单。
陆归齐怔在地上,脑海中万千思绪浮现。
一切的疑点都有了解释。
他不说话,指间颤栗。
末了,他熟视无睹般小心地把病历放回原处。
可呼吸都是麻木的,难熬的。
原来是这样。
陆系国真的病了。
他翻找着其他抽屉,终于找到了奶奶要的资料。
陆归齐咬牙,大步走向客厅。
房门带上仿佛就能够阻隔难以摆脱的噩梦。
他头疼欲裂,似被蚂蚁密密麻麻噬咬着。
资料递给奶奶后,陆归齐回到房间。
陆系国病了。
胃病。
至少两三年。
而他!从来没有注意。
太阳穴突突地跳,他烦躁地按住。
眼尾猛然泛红一片。
宋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想起很久没和饶溪宜联系了。
饶溪宜寒假有化学竞赛班,也忙着训练。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快放假了,她试探地拨了个电话过去。
没有预想中的忙音,嘟嘟的提示音响起。
电话打来时,竞赛班下课有一会了,教室只剩下两个人。
饶溪宜高高兴兴毫无包袱地接起。
“呜呜呜宝贝我好想你。”饶溪宜一贯的撒娇声传来:“你把远在他乡的老婆忘了,是不是有了新欢。”
宋皖着对饶溪宜的质问置若未闻:“不好意思,我打错了。”
“!!!”饶溪宜愤怒:“负心汉。”
“什么?哪有负心汉?”陌生夹杂着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果然啊,像我这样帅气又专一的男人已经不多了。有时候想想,我都会爱上自己。”
饶溪宜捂住听筒,骂道:“你丫走开,你是来搞笑的吧。”
“这是夸我幽默吗,谢谢。”蒋泽一本正经:“虽然我知道我是如此优秀,但你再夸,我会骄傲的。”
宋皖着:……要不我先挂了?
饶溪宜对蒋泽翻了个白眼,顾不得宋皖着:“手下败将没资格在我面前骄傲。”
“一个小小的际川杯罢了。上天是怕我太出风头遭人嫉妒,考试诱惑我填错卡,不然我就是冠军。”
在饶溪宜眼里,蒋泽的欠扁已经到了举世无双的地步。
“三个选择都是诱惑你的啊?鬼信你我都不信。”
电话那头乱糟糟,这天是没办法聊下去了。
最后饶溪宜一脚踹开蒋泽,和她的宝贝宋皖着讲话。
九点左右的时间,两人叽里呱啦说着话。
东扯西扯四十分钟,挂电话前还约好出来玩。
饶溪宜把手机放进包里,关好竞赛班教室的灯。
锁门时才发现隔壁班后门旁边靠着一个人。
“你也打的有够久的。”
“我草。”
一连串的脏话从饶溪宜嘴里飙出来:“蒋泽你的是不是?”
蒋泽嫌弃地看着饶溪宜:“说话文明一点。”
饶溪宜平复心情,冷静下来:“你怎么还没走?等保洁阿姨一起回家吗?”
蒋泽不怀好意,顺着她的话:“是啊。”
饶溪宜扯扯嘴角不以为然地往前走。
并肩了一段路程,饶溪宜反应过来。
“你不等了吗?”
蒋泽吹了声口哨:“我等到了。”他戏谑的目光落在饶溪宜身上:“快走吧,保洁阿姨。”
懒得计较的饶溪宜踏出机构的台阶:“等我干什么?”
蒋泽叹气:“最近街上有很多骚扰女孩子的傻缺,我不太放心貌美的保洁阿姨这么晚一个人走。”他做感动状地抹抹不存在的眼泪:“长得帅就算了,我还这么体贴。”
今天的确是老师临时加训到这么晚,饶溪宜本来挺感动的,情绪硬生生地被蒋泽自恋的话语逼了回去。
他们挨得不算近,蒋泽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还莫名其妙放声高歌:“哈啊啊,我怎么会这么迷人有才华。能否告诉我为什么,啊咦呀,蒋泽这么帅。”
路人投来异样的眼光,饶溪宜就知道站在蒋泽身边准没有好事。
她血液倒流,尴尬地扣出三室一厅。
饶溪宜忍住骂人的冲动,好言好语相劝:“蒋泽你稍微……”
“嘿哈嘞!化学的元素与我相互依存,我这么帅还这么爱你!”
“哦——”
以为蒋泽在告白,路过陌生的行人为他喝彩。
饶溪宜自闭无法自拔。
这一段路他们没有遇到那些骚扰女生的壮汉,蒋泽洋洋得意,声称一定是自己帅气夺目让他们不敢靠近。
不过饶溪宜依然坚信不疑,他们很可能是被蒋泽的高歌吓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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