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叶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外面华灯初上,正好能看到彦城最美的夜景。
按了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她从床上缓缓的坐起来,对着周围的陈设打量了一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酒店里。
记忆里,好像是因为她扭了脚,所以周起霖便说背她,之后她太累了,就趴在他背上睡着了,然后……她就被他送到了这里?
一想到这儿,叶筝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掀开被子正要下地,却发现自己肿起的脚踝已经消肿了不少,她有些诧异的在脚踝处摸了摸,又放在鼻子下面一嗅,果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油味。
难道这也是周起霖的杰作?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叶筝急忙用力摇了摇头。太可怕,太匪夷所思了,她宁愿相信是酒店服务生给她上的药,也不敢相信是周起霖做的。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周起霖的电话。
抿了抿唇,她小心翼翼的接起来,“周总……”
“醒了?”周起霖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息怒。
“嗯……”
“醒了就下三楼餐厅吃东西,我在这儿等你。”他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一点都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无奈的按了按眉心,叶筝不得不赶紧收拾好自己往楼下去。
赶到餐厅的时候,周起霖正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的用餐,他的姿态很优雅,动作也很绅士,与其说是在吃饭,倒不如是说在享受吃饭的过程。
叶筝缓缓走上去,微微颔首,“周总。”
周起霖叉起一小块牛排送进嘴里,头也不抬的说:“第一次遇到要我背回去的助理,吃饭还得我打电话催你,你架子还真够大的。”
虽然知道肯定会被训,但是他一开口就是一顿也与,叶筝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垂着眼,小声嘟囔道:“又不是我让你背的,我明明都拒绝了,是你一直坚持……”
周起霖放下手里的叉子抬起头,拧眉道:“你说什么?”
叶筝急忙摇头:“没,没什么。”
“有什么不满的就大声说,嘀嘀咕咕的,你属老鼠的?”周起霖瞥了她一眼,对着对面的座位努了努下巴,“坐。”
叶筝连连摆手,“不用了吧周总,我回去吃泡面就好了……”
让她和周起霖两个人坐下来面对面的吃饭,还不如让她去死。
“让你坐你就坐,你这个女人废话怎么总是那么多?”周起霖有些不耐烦的瞪着她,“同一句话非得让我说两遍,你是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是听力有问题?”
被他这样怼了一顿,叶筝也不好再拒绝下去,只好乖乖地坐了下来。
刚坐到椅子上,对面的男人便直接将一盘切好的牛排递了过来,面无表情道:“给你,吃这个。”
叶筝一怔,“这个是您……”
“放心,不是专门给你切的。”周起霖冷嗤一声,“还不都是因为你磨磨蹭蹭,我怕牛排凉了,闲着无聊才切好的,你别自作多情。”
“哦……”叶筝轻轻的应了一声,“但还是谢谢您。”
坦白来说,在面对周起霖的时候,叶筝多少还是有些无所适从,于是整个过程都在低着头默默的吃牛排,直到周起霖先开了口。
“这次和云之鹤的合作能谈得这么顺利,也有你的功劳。一码归一码,我这人向来赏罚分明,有功劳就应该奖励,说吧,你想要什么。”
叶筝倒是真没想到周起霖竟然还会奖赏她,原本和云之鹤吃饭的时候,她只是临时起意想弹一下古筝,希望能给那位和蔼的老导演一点启发,除此之外没有一点私心和其它的想法。但是云之鹤会喜欢也真的是出乎她意料的。
放下手里的叉子,叶筝认真地看着他道:“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周起霖点点头,“可以。”
女人提要求,无非也就是钱、利益,叶筝也不可能是个例外。比起那些,他觉得她更有可能会让他以后不要再报复她,或者是给她一笔高薪然后从华鳌离职。对于这个女人,他早就已经参透了。
叶筝抿唇想了想,良久之后才小心谨慎的问道:“那……我以后可不可以经常去看楠姐?您能不能允许我去照顾楠姐?”
周起霖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满是难掩的错愕,“你说什么?”
叶筝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对您来说,这个要求可能听上去很可笑,但我是认真的。我对不起楠姐,过去六年当中,我没有机会好好照顾她,好好赎罪。现在我出来了,希望周总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去照顾楠姐,帮助她康复起来。”
她的表情认真且诚恳,看上去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可越是这样,他却愈发的有些看不懂这个女人了。
既然当初那么决绝的想要害沈寂楠,而且在法庭上又言辞凿凿的说她恨沈寂楠,那么现在态度为什么又忽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难道六年的牢狱生活真的让她有了良知?
周起霖微眯着眼睛打量了她好一会,试图想要从她眼中看出一丝欺骗或者是心虚的样子,然而他看了很久,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她的眼神清澈而郑重,既没有开玩笑,也不像是在装模作样。
他在心里仔细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道:“好,我可以答应你。以后你可以随时随地去看阿楠,但是去之前必须要告诉我,或者在齐锐那里报备一声。还有你探望安安的时候,身边必须有第二个人在场才行。”
他的意思其实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他的不信任也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他原以为他说出这样的话之后,叶筝一定会失落或者生气。
然而她却完全没有这个样子,反而是很感激的连连点头道:“好的,我知道的,谢谢您,真的非常感谢。”
老实说,有那么一瞬间,周起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面前这个女人了。
上学的时候,他学的是传媒专业,有一次去监狱采访的时候,狱警告诉他,杀人犯作案之后,这一辈子最恐惧的人就是他杀害的那个人。那个人会变成他的心魔,永远活在他的心上,挥之不去。
可是叶筝却似乎一点都不怕沈寂楠,反而还总是想尽办法接近她,没有一点心虚或者畏惧之情,甚至脸上的喜悦之情都是极为真实的,没有一点矫揉造作的成分。
眉心深深蹙起,周起霖的眼神变得有些讳莫如深。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一直想办法接近沈寂楠,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说完之后,两人便开始继续用餐,期间周起霖不止一次的抬头打量她,却始终没有发现一点破绽。
正吃着,叶筝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沈寂北的电话。
当着周起霖的面接他的电话,多少有些尴尬,叶筝便直接把手机翻过来扣在桌上,但奈何沈寂北今天似乎格外有耐心,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眼看坐在对面的周起霖脸色已经有些不悦了,叶筝不得不接起电话。
“你干什么,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一开口便是他不满的质问。
叶筝偷偷看了一眼对面的周起霖,发现他一直在低头吃东西,似乎没什么反应,这才道:“我在忙工作,有什么事吗?”
“开庭时间提前了,这后天上午十点,你明天赶紧回来。”
“提前了?为什么?”叶筝有些奇怪。
原本的开庭时间是下个星期三,怎么忽然提前了将近一个星期?
“是苏恬那边提出来的,希望提前开庭。”沈寂北的语气有些不善,“怎么,跟周起霖在一起呆的都乐不思蜀了?让你赶紧回来这么不情不愿?”
这个男人怎么什么事都要联系到别人身上?
叶筝蹙了蹙眉,有些气闷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只是觉得奇怪,所以问一问而已,哪有你想的那么不堪?”
“哼,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你比我想的还要不堪的多。”沈寂北冷嗤一声,不由分说道:“总之后天开庭,你明天最好赶紧回来,耽误了开庭,后果自负。”
他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面对已经黑屏的手机,即便有千般恼火,她也只能咽下去。
一直在对面吃东西的周起霖忽然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句,“寂北?”
“嗯。”叶筝尴尬的点了点头,“那个……不好意思啊周总,我后天有急事,所以想明天早点回江城,接下来的工作,可能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周起霖回答的很是不以为然,“无所谓,反正你跟着也只是添麻烦而已。”
他这样的态度,叶筝也算是习惯了,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
*
原本叶筝以为周起霖不会管她死活的,可是第二天一早,当她要走的时候,经过前台的时候,忽然被大堂经理叫住,接着递给了她一个信封。
她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张机票。
周起霖竟然早早派人给她买好了机票,而且还是头等舱的!
说不惊讶那肯定是假的,只是比起惊讶,她更多地是无法理解,但周起霖那个人做事向来不按套路出牌,她也没什么好质疑的。
回到江城的时候时间尚早,她原本还想去见见边静,然而刚一下飞机,就接到了一条来自叶婉心的信息。
信息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来寂禅居见面。”
这样颐指气使的语气倒是很符合她现在沈夫人的身份,叶筝看了一眼那条信息,接着手指便移到了删除那里,按下去的一瞬间,她的动作忽然一滞,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点了回复:“一个小时之后到。”
在机场简单的收拾洗漱了一下,叶筝又画了一个清淡的妆,这才打车去了寂禅居。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在叶婉心面前总是有一个想法,她不想暴露自己的短处,只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给那个曾经她应该叫做母亲的女人。
寂禅居是一间日式的茶室,老板娘是一个日本女人,在和中国丈夫离婚后便留在了大陆,并且开了这间茶室。这里的服务生大多都是附近的大学生,换上粉色的樱花和服,看上去倒也很有日本女子的风情。
叶筝被一个女孩子领到一个雅间前面,门一打开,她便看到了跪坐在桌前的叶婉心。
她今天穿了一套蚕丝的白色套装,跪坐在自己的腿上,姿态优雅的品着茶,那个样子倒是很有日本女人的样子。叶筝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就觉得这个女人越来越陌生,甚至完全不像是记忆里那个母亲了。
记忆里那个女人,虽然拥着廉价的化妆品,嘴上永远涂着艳俗的大红色口红,笑起来妩媚又浪荡,可至少她活得很真实。
而面前这个女人,穿着高贵奢华的蚕丝套装,画着精致的妆容,喷着奢侈的香水,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金钱包装出来的人一样,就连笑仿佛都是训练过的一样,虚伪而又刻板。
门在身后被合上,叶筝走进去将自己的包往地上一放,也不像叶婉心做的那么讲究,随随便便往垫子上一坐,扬着下巴道:“找我什么事?”
叶婉心将手上的杯子放下,抬头看了她一眼后蹙了蹙眉,有些不满意地说:“筝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讲究了?坐没坐相,在这么幽静的地方,怎么能坐的这么没样子?”
“沈夫人真会说笑,我哪儿像您似的见过大世面。”叶筝嗤笑一声,讽刺道:“您今天找我来应该不是为了给我上礼仪课的吧?”
叶婉心抬手挽了挽耳边的碎发,思忖了一下道:“筝儿,我听说寂北要帮你负责那个孩子的抚养案?”
果然。
叶筝其实早已料到这件事,不以为意的点点头,“是,怎么了?”
叶婉心有些急了,“筝儿,你一定要把那个孩子抢回来吗?这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吗?你现在才二十五岁,如果带着一个六岁的小男孩,将来还怎么嫁人?你这样余生都会被拖累的!”
“沈夫人想太多了,我本来也没有想着再嫁给谁,余生就这样瞎过了。”
“你!”叶婉心被她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气到,白了她一眼道:“你还年轻,不要说这种丧气话,听妈妈一句劝,我们不要那个抚养权,妈妈送你出国,或者是给你找一个好一点的人家结婚好吗?”
她说着便拿出手机,从相册里翻出几个人的照片,一张一张翻给她看,“你看,这个是盛华集团的公子,现在人在芝加哥,比你大五岁。这个是中诚公司的赵总,年轻有为,虽然个子不太高,但经济实力还不错的。还有这个,张鑫,大学老师,你看看你喜欢哪个,妈妈给你牵线认识一下……”
她的话还没说完,叶筝便已经蹙起了眉,一脸不耐烦道:“沈夫人,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叶婉心愣了一下,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她。
叶筝冷冷的看着她,字字掷地有声地说道:“你这个样子,像极了过去在棚户区街口给你拉皮条的老鸨!”
叶婉心先是一怔,随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抬手拍在桌上,怒道:“叶筝!你说的那叫什么屁话!这是你应该和妈妈说的话吗?”
“妈妈?”叶筝冷笑,“我早就说过了,从我进监狱那天起,沈夫人就不再是我妈了。我要不起您这样高贵的妈,您也不用再管我的死活,我们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谁都不要再过问谁的生活了,不好吗?”
见她态度抵触,叶婉心只好放低了姿态,换了一种口气恳求道:“筝儿,你别这样,妈妈是想要跟你好好说话的。妈妈不想让你把那个孩子留在身边,也是为了你好,你还年轻,我不想让你因为一个孩子荒废了余生。”
“您真的是为了我好吗?”叶筝微微眯眼,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沈夫人,你我都是明白人,有些是真的不用这么虚伪。你为什么不想让我要回孩子,理由我清楚,你心里也清楚,不是吗?”
大抵是被她说穿了心底事,叶婉心看了她几秒,忽然怒从心中起,大声道:“对,我就是不想让你接触沈寂北,怎么样?!但我这么做有什么错吗?如果不是因为她,你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吗?你忘了当初是谁在法庭上说要从重处罚的?你会有今天,都是他一手造成的,难道你还要执迷不悟吗?没错,我不想让你们在一起的确有私心,但是你自己好好想想,现在对外来说,你俩是异父异母的兄妹关系,你们在一起是乱伦你知道吗!”
叶筝笑了笑道:“您究竟是怕我们‘乱伦’,还是怕我会影响您沈夫人的豪门生活呢?”
叶婉心蹙眉,“这俩没有关系,你不要乱讲。”
“好,那我不乱讲,我跟您说点现实的。首先,我不会放弃抚养权,明天就是开庭的日子,我的孩子这辈子一定是要在我的身边的,我就是死,也一定会想办法夺回他。其次,我已经说过了,以后我和沈夫人您没什么关系,还是少见面为好,尤其是像今天这样的见面,能不见就不见,我知道您其实也不想见我,既然这样也没有必要勉强自己了。第三,我知道你肯定找人调查过我,所以我也懒得瞒你,我现在和沈寂北住在一起,虽然不是同居,但我们也是生活在一起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跟他在一起,等这个官司结束,我就会想办法离开他,甚至有可能会永远消失在江城,保你沈夫人一世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叶筝笑了笑,“这样子您满意了吗?”
她说完,端起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茶,耸了耸肩道:“茶还挺好喝的,沈夫人的品味真是比以前提高了好多,我记得以前你从来不喝茶的,因为你说过,喝茶的人牙齿容易变黄沾染茶渍,那时你总是很注重自己的形象,不喝咖啡,不喝茶,也不像那些站街的女人一样,手里总是捻着一只烟,因为你没有钱去整牙,所以总是会想尽一切办法避免这些影响你美貌的事。而现在你再也不用担心这些事了,因为你有钱,可以换一口洁白的烤瓷牙。”
叶筝抬头看向叶婉心,明明是笑着的,可眼神却冷得让人心寒,“但是您别忘了,就算是在原来的基础上镶一口美丽的烤瓷牙,您内在是什么样子,您清楚,我也清楚。就像过去您穿着二十块钱一条的亮片吊带裙,如今穿的却是五位数的奢侈品牌一样。二十年前,一位姓叶的音乐老师在给一个学生上课之后被学生家长强奸,从此踏上了荒淫放荡的路途。我的存在,代表着你的过去,也代表着一位叫做叶婉心的女老师未婚先孕,生下了一个没爸的女儿,从此卖身为娼的开始。所以不要再来找我,我相信沈夫人应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过去是怎样的吧?”
“你,你……叶筝!”叶婉心的眼眶都红了一圈,气的浑身颤抖,就这样又怒又恨的瞪着她。
“你知道吗,其实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怀念过去。”叶筝淡淡的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虽然那个时候我们真的很穷,你总是会用廉价而且充满香精味的口红亲我,你的身边总是有换不完的男人,但那个时候你活得至少很真实,从什么时候,你换上了锦衣华服,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长长的叹了口气,叶筝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就这样吧,希望沈夫人永葆青春,享遍金山银山。”
她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手搭上门把的一瞬间,身后忽然传来了叶婉心怒不可遏的质问:“你死也不放弃那个孩子,究竟是因为母亲这个身份,还是因为那个孩子的父亲是沈寂北?!”
叶筝的手一顿,背对着她道:“您如果这么觉得,那就是这样吧。”
叶婉心用力攥了攥拳,“六年前,你和宋炎宁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个孩子的亲生父亲就是沈寂北,对不对?”
叶筝终于回头朝她笑了一下,话里有话道:“那件事的真相,您比我更清楚,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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