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嫌疑人

陆之行随手拿了个本，把他说的这些稍作记录，但是却还是有些疑惑。

前面几句他还算能理解，独立的房产有利于他分尸，跟人相处保持一定距离，有利于在人群中更好隐藏自己。但是徐嘉洲的最后一句话，他却完全不知道是从何而来。

“凶手所有的事情都是有目的性的，而杀人也是他达成目的的一种方式。这样能让姚枂永远属于他，而头骨被抛弃的场所，在教堂。塑胶人形上的婚纱并不是一时起意，而是特意而为之。”

徐嘉洲慢慢将他疑惑的问题答案缓缓道出。

陆之行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的意思是说，他其实是要跟姚枂举行婚礼？跟一个死人？”

徐嘉洲的语气依旧平稳，“在他眼中，那是被他创造出来的，跟他完美契合的恋人。而姚枂被杀，或许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打破了凶手对她固有的美好想象。所以最后，他选择了由自己亲手创造。”

在场的人，都因为他的这一番话而汗毛竖起。

紧急会议之后，陆之行带领队里的人重新制定了计划。鉴于徐嘉洲的忠告：切忌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陆之行清楚，他能说出这话来，就表示一定不是空穴来风。所以这次的行动在很大的程度上，都是秘密行动。

掩人耳目的同时，搜查的效率自然也掉下来了许多。直到一个礼拜期限的第五天，才终于传来消息，符合条件的人终于找到了。

但是人选却不止一名，而是三名。

第一个嫌疑人，是在洛川首屈一指的国企担任部门主管的罗文斌。29岁。毕业于国外知名大学的经管系，收入稳定并且学历不低。工作能力突出，但是却不擅长交际。

第二个嫌疑人，名叫印畅。27岁。在洛川一中担任语文老师。父母都是大学教授，现已移居国外。所以幼年时期的经历暂时还需要考证。

第三个嫌疑人，邢世恩30岁。自己在经营一家中小型企业，数次在采访中表达了自己对于姚枂的欣赏。曾经因为虐待流浪动物而被拘留。

三人全部是未婚，只有邢世恩有一个正在交往之中的女朋友。

徐嘉洲把交上来的资料翻阅完毕，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打算。起身把文件合上，又丢回陆之行桌上，“走吧，对我来说最直观的还是人的面部表情。”

言下之意，他们得去挨个拜访名单上的嫌疑人。毕竟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能把人请来局里。

这种时候就是死马当活马医陆之行都认了，何况眼前的徐嘉洲还是一匹威风凛凛的汗血宝马。自然一点也不耽搁，一下从椅子上起来跟上他往外走的步伐。

他们首先去到的是罗文斌所在的国企，位于洛川经济圈中心的盛天大厦。

徐嘉洲两只手随意揣在兜里，不远不近跟在后边，看着陆之行拿着警官证开路。直到被一路领到罗文斌的办公室。

这个助理大概是刚来不久，弯弯绕绕几圈才带着两人停在经理办公室的门前。

“两位警官稍等，会议大概还需要十分钟结束，罗经理很快就会过来的。”助理交代完这句放下咖啡，便走了出去。

视线在办公室转了一圈，徐嘉洲才慢悠悠地在沙发上坐下。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陆之行知道他这是在观察，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徐嘉洲淡淡瞥了他一眼，“要是世界上都是你这种头脑简单的生物，犯罪率估计就不会居高不下了。试问哪个犯人会把对自己不利的东西，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摆出来？”

而他对于工作环境的观察，也只是为他之后的判断提供一些事实依据罢了。毕竟，生活习惯在很大程度上能直观反映一个人的内心。

整个办公室几乎是一尘不染，格调都是单调的黑白灰，甚至连一株绿色植物都找不到。里面的柜子和书桌的摆设运用的也都是极其简单的线条，更大的作用像是分割，而并不是装饰。

徐嘉洲随手在书柜里翻了几下，抽出一本来。

《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视线从书上移开，徐嘉洲重新望向书柜。肉眼所见的书籍几乎全是跟工作有关的东西。

这样的人日常生活里一定十分严谨和规律，或许还有严重的强迫症和洁癖。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陆之行猜到来人大概就是罗文斌，起身上前道：“罗文斌罗先生对吗？我是警察，这次过来是有一些事情想跟你了解一下的。不知道方便吗？”

不知道是不是陆之行的警察身份让他有些不自在，罗文斌一直站在原地没动，还伸手拽松了脖颈上的领带。脸上的表情也明显变得有些慌乱。

落在陆之行眼中，他自然以为他这是心虚的表现。便立刻趁热打铁追问道：“不知道罗先生认不认识姚枂？”说完，他把姚枂的照片放在罗文斌的面前。

他低头瞥了一眼，随口答道：“这不是前些日子新闻里报道的那个案子受害者吗？跟我有什么关系？”虽说话语中没有任何的毛病，但却一直有些坐立不安。

陆之行刚想说话，旁边一直沉默着的徐嘉洲却突然出声道：“12月17号的时候，你还记得自己在哪里吗？”

那天正好是姚枂被发现失踪的日子，陆之行有些意外，但却还是把自己想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静待后文。

罗文斌脸上表情依旧不怎么好，却还是耐心回答，“已经是上个月的事情了，我不见得能回忆起来。但是我之前那位助理，有把我的行程记录起来的习惯。如果你们不介意，可以留下联系方式，等我问过之后再给你们答复。”

徐嘉洲微微颔首，又问了几个在陆之行看起来，有些不着边际不痛不痒的问题之后。便拉着他出了盛天大厦。

两人到了车上，陆之行才把自己憋了好久的话给说了出来，“不是你说不要打草惊蛇的吗？怎么一上去就问他跟不在场证明有关的问题？而且他那个样子，一看就是心虚啊。”

徐嘉洲头都没抬一下，“如果你说的是他松领带以及坐立不安的一系列动作，我可以很负责任告诉你，那不过是他洁癖发作的表现。他的助理刚来不久，因此习惯性把要会面的客人带去办公室，但是这对洁癖严重的人来说，可以称得上是致命一击了。”

所以在短暂的谈话过程中，罗文斌才会如坐针毡一般。

“而在那样的情况下，你提到姚枂的时候罗文斌的面部表情也不过只有几分讶异。没有得意、爱慕、愧疚、轻蔑，以及兴奋这其中任何一种情绪。如果不是我学艺不精或者他脸部神经调节障碍，那么他就不可能是我们要找的凶手。”

真正的犯人完成了一次堪称是完美的杀人，而这次的完美同时给他带来了精神上的满足。所以即使他能藏住所有情绪，但是唯独兴奋是没法隐藏的。而罗文斌眼中只有焦灼。

陆之行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挑眉道：“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队里那帮家伙执行起任务来，几天不洗澡都是常事。就算是洁癖也不至于严重到这个地步吧？”

徐嘉洲给自己扣上安全带，一边道：“不如打赌，过不了几分钟你就能看见刚才那个助理，抱着盒子哭着从公司走出来。”

虽然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赌约，已经让他承包了接下来一年的公寓清洁和卫生。但是徐嘉洲那副十分欠打的样子，还是让陆之行一下脑热就答应了下来。

两人在车上等了大概半个小时，陆之行紧绷的面部表情终于放松了一些，“你看，这回你也失策了吧？我就说不能用你这种高智商的思维，去揣测我们老百姓的想法……”

话说到一半，徐嘉洲却向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往身后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就把陆之行给吓了一跳，之前领着他们上去的那姑娘果真是抱着箱子出来了。肩膀还小幅度地抽动，显然是已经哭过了，现在还没缓过来。居然还应了徐嘉洲说的那些。

“我靠！以后不能叫你徐大神了，得叫你神算子啊。”

徐嘉洲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服，“别转移话题，你为期一年的清洁工生涯又加了三个月。还有我这不是算出来的，而是通过观察分析之后，所得出的结论。开车吧，去一中。”

下一个目的地，是第二个嫌疑人印畅所任职的洛川一中。

两人到的时候印畅正在上课，接待他们的是一位资历颇深的中年女老师。

陆之行只稍微问了几句，关于印畅平时的为人，那位女老师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一说就停不下来了。期间还多次提到，印畅是因为在之前的学校出了事，最后才凭借关系调到了一中的。

言语之间，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就差没直接拿鼻孔怼过去了。

等她一股脑说完，看到陆之行稍微有些尴尬的神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确实不太妥当，这才亡羊补牢似的，挑了几个不痛不痒的优点说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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