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好奇与羞涩
两周后。
出于好奇，石磊和小雨、菲儿一块去了桃仙湖。金色的阳光射向湖水，一部分吸进水底，一部分随风荡漾。碧绿和金色交错着，看着让人眼迷。三人站在湖边，依旧没有人来游泳，看湖的老头也不在。桃仙湖很少这么安静，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菲儿拉了一下小雨，说：“走吧，感觉瘆得慌。”
小雨说：“怕什么？又没要你下水。”
“打死我也不会下水的。”菲儿说，又扭头问小磊：“你还会在这里游泳吗？”
小磊默不作声。
两女生觉得他表情怪怪的，琢磨着应该是吓得不轻，不用问他了。如果今天不是三人一块来，估计谁也不敢单独靠近这片湖吧。
菲儿抱着小雨的一只胳膊，一副需要依靠的样子。她说：“告诉你们，现在这里已是案发现场了。”
小雨惊呼：“什么？”
“那刘生的一只脚的脚腕上有水草缠绕的痕迹……”
“我早猜是水鬼淹他的。”石磊连忙发表看法。
菲儿白了他一眼，表情好像在说你很无知。
“什么水鬼？你真好笑，居然还这么迷信。都说了是水草了。”菲儿用手指戳着小磊的鼻尖。
“别指着我。”小磊打开她的手。
“据可靠消息，经法医检查刘生不是淹死的，而是被人勒死的。”菲儿说着做了一个被人勒住脖子的动作。
“啊？”
小雨问：“那凶手抓到吗？”
菲儿摇摇头。
“唉！”小雨叹气。
“你干吗？刘生是坏人哎。”菲儿对小雨的反应很是不满。
“你还知道什么？”小磊追问。
菲儿干咳两声，表情严肃，语气也变得正经八摆。
“经警察分析，他应该是意外落水，然后被水草缠住，但他应该是摆脱掉了，也爬上了岸。上岸后突遭袭击，就是被人从后面绳勒住了脖子，窒息而死，之后又再度被推入湖中。”
菲儿说完，小雨和小磊依旧一脸惊愕，不敢喘气。
片刻，小磊轻声地说：“其实警察找过我了。”
女生们瞪圆了眼睛。
“不过，我看见他时，他还活着，就在岸边走来走去。”
“然后呢？”
“他在叫我上来，我当然不敢上去了。我想他是在替老头看湖呢，如果被抓着了，带去园区办公室可能会被罚款的。所以我从另一个方向游上岸了。”
“哎呀，如果你不走或许就知道谁杀了他了。”
“我看说不定连他也一块被杀掉了。”
“为什么？”
“你想呀，如果小磊看见杀人的一幕，杀人的人会让他带着这个秘密离开吗？那当然连他也一起……”菲儿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刀刃划开气管的动作。
菲儿的话让小雨和小磊后背阵阵发凉。
小雨忙拉着他们：“行了行了，别说了。你要早说这是犯罪现场，我就不来了。我们快走吧。”
三人立即快步往回走，一直走到停车的地方。依旧是小磊骑车带着小雨，菲儿骑一辆。
菲儿说：“小雨，你什么时候能学会骑车呀。”
“干吗？”
“骑车很方便的，你不想自己骑车吗？”
小雨嘟了嘟嘴，哑住声音，用口型对菲儿说：“这不是有现成的小驴子吗？”
菲儿忍不住咯咯直笑。
小磊知道她们在背后说自己，而他此刻根本无心跟她们扯这些。他满脑子都是刘生被杀的事情。对于他的死，小磊并不难过，只是有点遗憾没有看到杀人的一幕。不过又想，没看到或许真的是万幸，就如菲儿所说，看到的人可能也会性命不保。他在遗憾和庆幸之间来回摆动，越发凌乱起来，险些撞到行人。
“小磊，小心点，后面还坐着我呢？”小雨紧张地说。
三人都不敢再大意，认真地骑车看路，小心的避让路人。
快到小雨家附近时，十字路口出现了交警。
小雨赶紧跳下车：“你们走吧，就一点路了，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不行，现在坏人太多，我们小雨长得这么漂亮，可别让刘生之流截去了。”菲儿故意调笑。
小雨用遮阳帽打了菲儿一下：“呸，你才会呢。”说完气呼呼的扭头就跑。
菲儿见状，也觉得自己的玩笑有点过了，伸了伸舌头，骑过十字路口。石磊悄悄地跟在小雨的后面，与她保持着几米的距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也许是因为小雨生气了，也许是觉得菲儿的话说得有道理。反正就是莫名的担心，虽然也知道现在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但还是跟着，非要亲眼看她安全到家。
快到小区门口时，小雨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身，迎着石磊走过来。石磊一惊停住自行车。
“跟着我干吗？”小雨双臂抱于胸前，一副找人吵架的架式。
石磊赔了一个笑脸，见小雨没有一点缓和的样子，又觉得有些无趣，也板起面孔，说：“谁跟着你了，真当自己漂亮呀。”说完故意用目光追随着路上的女人。
“都是一副色眼。”小雨冷冷地说。
“你！”小磊一时语塞。
“小雨！”
她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立马卸下架在胸前的两臂，表情也温顺起来。她向不远处的一个女人喊道：“妈妈。”
小雨的妈妈走向他们，一股强大的气流也随之踏来。她的身后跟着那个赵先生。石磊上次已见过。赵先生勾着脖子，整张脸往下搭着。他跟在小雨妈妈后面像个跟班的，完全没有上次跟保安老头说话时的派头。
小雨妈妈看着石磊说：“这位是……”
“他是我同学，他叫石磊。”小雨大方的介绍。
当小雨妈妈走近后，石磊便不敢再看她，视线躲闪，但鼻子却努力嗅吸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香味。
“哦，石磊。”小雨妈妈轻声重复着。
石磊脸红红地小声地喊了一声：“阿姨好。”
“嗯，你好。”她优雅地回应着。又说：“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石磊立马一个劲地摇头。
她笑了笑，又说：“小雨，要不要请你同学回家坐坐。”
小雨白了一眼石磊说：“不用，他要回家了。”
石磊又使劲的点头。
“那好吧，那小雨我们也回家吧。”走之前又对小磊说：“那再见了，有空来家玩吧。”
石磊这次既没敢点头也没敢摇头。
小雨妈妈搂着小雨的肩头走在前面，赵先生搀着小雨的小妹妹跟在后头。四人走过去后，小妹妹突然回头冲着石磊做了一个鬼脸。石磊也回击了一个同样的鬼脸。直到四个人的身影完全走出了他的视线，这才踏起了自行车。
小雨妈妈的身影在石磊的脑海里反复摇荡，久久挥之不去。她妩媚、优雅、从容，眉宇之间又带着几许傲慢和冷漠。他隐隐觉得小雨的身上也有着几许同样的气息，只是多了几份天真和跳脱。女儿像母亲这很正常，石磊似乎已经看到小雨长大后的样子。他还不知道一个女孩是怎样一步步长成一个女人的。过去，在他眼里这些女孩和女人好像从一开始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更不曾想过她们变老时的模样。他并不是没见过人由年轻走向衰老，只是没有今天这般强烈的觉醒般意识。他有一点急切地想看到这种变化，当然不是希望她们都立马老去，只是想看到成年后的小雨。
他一直喜欢观察别人，至于究竟在看什么，他也说不清。于是他把这个喜好当成自己的秘密游戏。也许是好奇，也许是无聊，又也许是一种本能的需要，反正他对玩这个游戏乐此不疲。他喜欢观察别人说话时的表情，下意识的动作。从而揣摩他们，想象着这些动作和表情下欲将表达的或试图隐藏的。虽然自己并不能很准确地得出答案，当然他也想印证这些答案，但大多数时候是不可能的。所以答案对于这个游戏也就不重要了，应该是暂时不重要了。目前他只能陶醉于自己的想像，这种在脑海里无限蔓延出的想像。它们大多都是非逻辑的，甚至带有一些杜撰的性质。他明白自己为什么只能不停地增加这些想像，而不是真正看出的一点事实来。阻碍这种探究完全是因为自己无法与他人自然地对视。这种过于不自然的害羞使他无法细致地、持续地去看清别人的表现。这是他在玩个游戏时的最大障碍，也是他最大的苦恼。
此刻，他开始讨厌自己，讨厌自己为什么要躲避与人相对的目光。他多希望刚才没有犯下这老毛病。那样他就可以把小雨的妈妈看个清楚、看个通透。她是他没有见过的一类人，吸引他的不仅仅是陌生而带来的神秘感，更主要的是他想通过了解小雨的妈妈来预设出未来的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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