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apter12

高中生涯的第一次月考，考砸了。准确来说，整个班的状态也就这样，所有人的心思都混沌着，有人在努力适应高中，有人在迷茫前路，也有人纯属闹着玩儿，尽情虚度光阴。

        第一个月学的内容太少太简单，说实话拉不开什么差距，许多人有力使不出罢了。只是优秀的人总是优秀，如李达牧；不要好的也翻不了身，如顾逸赫。

        或许我不该为他人愁前途，因为我自身也难保。数学和英语还看得过去，语文炸的我妈差点冲进学校。

        那日成绩出来后老妈准时来电，“居里啊，妈妈别的不想知道，你就告诉我语文，考得还行吧！”

        “可能吧……”

        “多少呢？”

        “没怎么看。”我说的是实话。一张张卷子传过来，清一色的三位数，好不容易瞧见一张两位数的卷子稳稳当当落在我的桌面上，得，不用传了，就是我的。我胆子小，没敢看就塞进了课桌，放学铃正巧响起，我跑回宿舍，老妈的电话就来报到了。

        “你没看啊，那我告诉你，八十八，你是不是要发啊！”啊！我以为一百六的卷子拿个九字头不是问题，果然，人不能太自信。

        “不是，我不是要发财，你知道还问我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是你妈！”

        “我也没说你不是我妈呀。”

        “小丫头片子还跟我顶嘴，长本事了啊，你自己反思去吧。”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怒气直传我的耳边然后爆炸，静默片刻。

        然而我还没想好怎么向老妈交代，老师也看不下去我了。

        语文老师是个头顶地中海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姓钟。第二日他气势汹汹的走进班级，把书扔在讲台上，“我在天一教了二十年的书，还没在实验班见过语文考八字头的，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那个考八十八的同学，下课来我办公室！好，把语文书翻到54页，卷子准备好，自习课来讲！”

        所以，语文老师的意思是，语文倒数第一就是我了，我绝望的闭上了眼。

        万幸实验班中的尖子生们根本不会在意语文，这个存在意义只为他们锦上添花的科目。

        纵使不被在意，我还是趁着大课间偷偷摸摸去找语文老师，其实也没啥，就两字——丢人！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窗帘半阖半开，语文老师正面对一套装备完全的茶具，捣弄着。此时他沉浸在茶艺的世界，我叫了两声他才回应。

        “老师？”

        “钟老师！”

        “啊！”他吓得清了清嗓子，“你就是居里？”

        “嗯。”

        “啧，是不是取了这个名字语文就不好了？”他叹气。我想说，老师，你也这么迷信的吗。然而我选择沉默。

        “等等，等等啊……”他自语，接着哼起小调，那调子老得像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产物，给我查起成绩来。

        “你看啊，语基也马马虎虎勉强看的过去，古文填空多好啊，你不也能拿满分！你们班那个谁，顾逸赫，零分！整个年级也就他能有这水平了！唉，我也不多说了。再看你这个作文，这点分绝对偏题了，也没看你写的啥，但凡只要你切入点准确，写的再烂也不只你这点分啊！下次多审审题，女孩子嘛，心思细腻的哇。我就不再分析了，你回吧！”他挥挥手，赶人了。

        原谅我着实不明白他老人家害我跑一趟有什么实际意义，他也说了，古文填空满分也不能够改变我倒一的事实，而这一部分，是我在语文上唯一可以稳住的地方。同样的，他都没有看我作文一眼，又何谈分析。

        走出办公室，眼皮重的睁不开，我揉了一下脸，冰凉的触觉爬上脸庞，我看向连廊外，细密的秋雨纷纷打在努力保持着鲜绿却挡不住枯黄泛出的草木上，原来，不知不觉，江南的这方土地，已是深秋。

        回教室的路上，我努力回想作文写的是什么内容，满脑子却充斥着顾逸赫的脸。月考那天，我竟然想的一直是他。

        考场里我对着作文题目不敢下手，可不知为何一想到顾逸赫，心底油然升起一股冲动，我想写一篇，哪怕只有一点点关于他的作文。对，我是一个胆胆怯怯，安守陈规的人，胆小了将近十六年。

        幸运的是，在这段无人知晓的暗恋岁月里，顾逸赫给予我了许多不能道明的勇气。

        当时我却不是这样想的，萧瑟的秋风吹的我冷兮兮，一提作文就瑟瑟发抖。天赋至此，我怕是没那个精力想太多了。顾逸赫，是我想不起的人。

        抑抑郁郁抑抑，凄凄惨惨戚戚，我光荣的发了一场烧。

        大概那天着凉了，肺炎找上了门。老妈到底也不舍得生我的气，因为我在宿舍烫得不成样子昏迷前的一秒，是她急匆匆飞奔到我的身边，用冰凉的手捂住了我几乎烧起的手。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一病病了半个月。住了一个星期的院，办完出院手续老妈就把我送回了学校，大家见到我也都是欢欢喜喜的，可我的视线每每游离在顾逸赫周围，就聚焦不起来。我不敢看他，也不愿意想起他。我也不知道这该死的情绪怎么沾染上的，我只想逃避，离校园里的一切远远的，生平第一次，发觉上学的苦恼。

        于是夜里体温又起来了，无法，第二天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再次请假。老师和我妈讨论了个折中的办法，白天学校上课，放学后去医院，高中的学业，比想象中的要拖不起。

        因祸得福，我放松了半个月的时间。一个中学生选择了的寄宿制学校，哪有这样一段走读的奇妙体验呢。

        这懒一躲就躲到了期中考试，还真怕在同学中落得个病秧子印象。不过，让我自生自灭还挺管用，比压抑着自己强得多，至少状态调整回来了。

        说起来那段走读的日子，真是高中阶段，最心如止水的时光。后来，身边的那些人，追追赶赶，在人群中偶然相遇，挤挤攘攘，在无意中互相推着走向未知的远方。

        而我，终会告别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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