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再见，莫凡。
“成，我看上那个孩子了。”
我顺着莫凡的目光看过去，坐在吧台上的孩子估摸刚成年吧，浑身散发着青春洋溢的气息，健壮的身体充满力的美学，干净的眼睛里充满着对这个花花绿绿的世界的无限好奇，未经污染的模样确实特别招人，给人一种想把他染上自己颜色的欲望。
我沉默着喝了口酒，瞥了眼跃跃欲试的莫凡，点头应允。
一见我同意莫凡立马挂上狐狸般诱人又狡黠的笑，俯身亲我一口，才拿着一杯伏特加款款向那孩子走去，纤手一搭，微微一笑，便已勾得那孩子失了神，痴迷相望。
我又喝了口酒，挡住微扬的嘴角。
莫凡就是这样一个极品尤物，也不是说长得有多倾国倾城，但就像天生的狐狸成精，举手投足都带着致命的诱惑，只要是被他盯上的猎物，稍加勾引，就没有不沦陷的。但他又是那么花心，很快就会把目光投向下一个猎物，然后和现任和平分手。而和平分手后的情人，还大多数都能和他继续做朋友，简直神奇。
看着那孩子已经被莫凡撩拨着搭上自己的腰，莫凡那一脸得意，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我跟莫凡高中的时候是同寝舍友，上下床，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感情还不错。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喜欢男生，也不像现在这样冷淡，对谁都是温文尔雅的样子，加上成绩不错，属于老师家长眼里的“三好学生”。而莫凡这个典型射手座，虽然不像现在这么妖孽，但生性叛逆，花边无数，经常能看到他在学校哪个角落，与某个刚勾搭的小情人甜甜蜜蜜；他喜欢音乐，天天逃课跑到附近的酒吧学吉他，回来还强迫我给他当听众……虽然看着不靠谱，天天挨老师家长的批，却让我羡慕。
他身上有太多我所没有的东西，所以我会被他吸引，似乎挺理所当然。
生平第一次逃课，是被他拉着我，坐了四个小时的巴士，就为了看看他心心念念的大海。我本来就是海边生长的孩子，不觉得特意浪费半天时间换一个地方看的海有什么出奇，但看着他开怀大笑的脸，我还是忍不住跟着笑，心里满满的装着什么快要溢出来了。
呼啸的海风与刺眼的阳光恍惚了我的视线，我眯了眯眼，就看着他突然呆呆靠近，俯下身，在我嘴边轻轻落下一吻。
我愣着，胸膛炸裂一般极速鼓动。
他似乎也才回过神，脸难得变的通红，连我都能隐约感到那烫人的热度。但他似乎下定决心，突然一下抱紧我，猛地亲上来，那么决绝果断，仿佛赴死一般。我呆愕中被他撬开了唇齿，感受着他在我口中攻城略地带来的快感，本来伸出去要推开他的手，便鬼使神差般变成了拥抱。
他比我高了半个头，那么用力亲吻，让我渐渐受不住力往后倒。
我们摔在软绵而烫人的沙滩上，明晃晃的阳光下是他逆着光仍显得通红而灿烂的笑颜，我便也忍不住笑，抬头吻上。
他说他爱我。
我信了，哪怕后来看到他搂着某个陌生面孔从酒吧里走出来，我依旧相信着。
他说他不轻易爱上谁，他是真的爱我。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对别的孩子感兴趣，但也仅仅是感兴趣，玩玩而已，他最爱的还是我。
我笑了，我说我信。
一直到现在，只要他在外面看上谁，都会先问过我，我同意了，他就会出手。
其实就算我不同意，他也会出手吧？
我垂下眼，不再看那边上演的滑稽戏码，摇晃着杯中所剩无几的伏特加，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去。
一直到目送着那两人相拥而去，我坐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站起身，走到吧台把三个人的费用都付清，才走出酒吧。深深吸了一口夜里冷冽的空气，脑子从酒精中恢复清明，我揣着风衣的口袋，慢慢走向两人同居的公寓。
路程并不远，很快就走到公寓楼下。我抬头看着黑漆漆一片的窗户，口中呵出的气息在空中化成白雾，模糊了我的视线。我觉得有些冷，但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要干什么。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我摸了两下才摸出来，看一眼来电显示，略迟疑一秒才接通。
“喂？”
“嗯，嗯，我知道。”
“好，你来吧。”
“嗯，结束了。”
“结束了。”
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挂上电话那一刻，眼泪猝不及防涌了出来。我面无表情，机械地擦去不断掉落的眼泪，并没有理解这意味着什么，但当远处驶来的车灯照亮我身边的黑暗时，我已经停止掉泪了。
我回头看去，逆光中出现的黑影我并不算熟悉，但我知道他很安全。
他的面容慢慢出现在光中，紧皱的眉头，紧抿的嘴角，关心而愤恼的目光，构成了我熟悉的人。
我冲他眯眼笑了笑，把攥在手心的钥匙递过去：“去吧，皮卡丘。”
他似乎有些无奈，却还是乖乖接下钥匙，任劳任怨上楼去，把我早收拾好的行李一个个搬了下来。
我双手托腮蹲在一边，一遍一遍看着他爬上爬下，到最后居然只是喘了几口粗气，额上连滴汗都没有。我面上讶异，却由衷敬佩地鼓起了掌。我的身子骨早被自己熬坏了，至少这样上下楼来回折腾肯定是得腰酸背痛脚抽筋的，他这样面不改色，让我敬佩之余羡慕不已，多想抢了他的身体据为己有。
蹲久了腿有些发麻，起身的时候晃了晃，眼前还突然黑了一下，但下一秒就被人抓着手臂稳稳扶住。顺着手看过去，他又露出那种苦大仇深的神情，我又忍不住想笑了。
“燕成，别笑了。”他眸色加深。
“嗯？为什么，你这样确实挺好笑的呀~”
我站稳脚后挣开了他扶我的手，闻言笑得越发开怀，见他脸色越发不妙，我才耸耸肩膀，越过他坐到副驾驶座上。
一坐下就觉得头疼得厉害，我便把头搁在玻璃窗上，皱着眉闭上眼休息。
感觉到他上了车，探过身来帮我把安全带扎好，又拿了个小软枕垫在我靠着玻璃窗的脑袋下，我动了动手指，没说话。
从前这样无微不至的关怀，是我给予另一个人的爱。
车平稳地开着，我一直闭着眼，一路上都很安静。
突然感觉脸被什么温热的东西打湿，我张开嘴深呼吸几口气，没止住。
耳边传来轻轻的一声叹息，让我渐渐有了睡意。
再见，莫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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