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宋引章的家事。不管是她的姐姐还是她的父亲。
但是我还依稀记得他说过顾赵氏就像她的亲姐姐一样。可要是这么说来的话，她的姐姐很有可能已经不在身边了。
父亲不得音信，姐姐去世。乐观又总是带着笑容的宋引章活得绝对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轻松。
宋引章是想脱籍的。
那她为什么一直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呢？
是怕我办不下来尴尬吗？
确实，这事要办下来有难度。不是脱籍难，而是脱籍后宋引章的户籍该放在哪里难。要是黑户的话，那脱籍就没有意义了。
我不是那般一手遮天的人，要办这脱籍一事也得按照流程来。
我朝虽然有女户，但是女户确立、审核与管理都是非常严格的。宋引章是不合条件的。
一般脱籍的月工都是找一个男人嫁了？只是万一那男人不好，岂不是‘才出龙潭，又入虎穴’了。
再者说我遇到的男人都是世家子，便是落魄了也是没可能娶宋引章为妻的。若是为妾的话，又和在待在乐籍上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不知道宋引章的意见。若是她心中有钟意之人，这是便好解决了。她愿意嫁的人，总比我在这胡思乱想，乱点鸳鸯谱来得的强。
……
我才走神了一小会儿，宴会上的局势突然间转变得我都有些看不懂了。
顾千帆突然成了话题的中心。
原是萧钦言与柯相二人你来我往的斗智斗勇。萧谓突然插了一句让顾千帆“献艺弹剑”。
不知萧钦言是怎么教养孩子的，顾千帆生得骄傲自大，萧谓也是这般有口无心的。
现在正是二位大人龙虎相斗之时，他说出这般没眼力见的话来。
肉眼可见的，萧钦言的脸上的假笑维持不住了。刚要开口训斥就被柯相拦住了。
“这主意倒是不错。”柯相笑道。
柯相这话一说出口，顾千帆脸上马上挂不住了。僵着脸说道：“我不会。”
“李白曾有‘弹剑作歌奏苦声，曳裾王门不称情。’的诗句，想来你也是这般的。只是老身不讲究这规矩。”柯相笑道，“拿把剑给我，我自己来弹。”
众人还处在惊讶之中，柯相径直走向顾千帆。说道：“孩子，把你的剑给我。”
语气亲和却不容拒绝。
顾千帆呆木地把剑接下来，双手捧给柯相。
柯相抽出剑，将剑鞘丢给顾千帆。笑道：“好剑！”
“使不得，这剑锋利得紧。”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了，开口劝道。
萧相也跟着开口劝道：“府里那么多乐器。柯公若是对什么乐器感兴趣，我马上找人拿来。”
“我当年随军的时候，玩过这个。”柯相笑着，也没有另外找来凳子，只是盘腿坐在地上便开始演奏。
剑，并不是乐器。比不得鼓瑟琵琶。但是柯相的声音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虽然柯相已经是一把年纪了，可是声音依旧是雄浑有力。所唱的曲调也是磅礴大气。曲词也是极赞边地大好河山。
柯相实在是音乐大家。他的声音一出，大家便都随着他沉浸在边地的世界里了。
前面越是极力地赞美祖国山河，后面对辽帮撕毁条约，兴兵犯境的深恶痛绝就更甚。
我甚至听了也萌生了一种“欲除之而后快”的欲望。
直到柯相唱完，将剑还给了顾千帆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余音绕梁的感觉。我还沉浸在柯相带给我的惊讶之中。
柯相却是已经开口了，“这人啊！纵使是万贯家财，也还是得阴骘积儿孙。”说着又瞥了一眼顾千帆与萧谓二人。那惋惜的神色更加加重了他对萧钦言的轻蔑之意。
姜还是老的辣。
我被接二连三的事情震撼到无以复加。原先柯相与萧相那些明里暗里的话，不过是你来我往的试探。到这里才是突然间于无声处起惊雷。
原来话还可以这么说。
震惊还在继续。
“我最近听闻萧家的祖坟貌似有些不太安宁。不知萧相回乡去看了没有。”柯相笑道，“若是没有，此番离京，我顺道帮你看一下。”
“劳烦柯公费心，我自己会处理的。”萧钦言皮笑肉不笑的回答道。
柯相笑着转过身来：“大家都知道，自古忠良万民爱戴，青史留芳有名在。我想在座的各位都想要芳名，而不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骂名吧。”
柯相这么一说，萧钦言的脸更是已经气成了猪肝色。
这分明就是在指桑骂槐。
然而柯相并没有因为说了这些而得意。相反他背对着萧钦言，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对同僚们说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国之栋梁，才能更是有目共睹的。老夫明日就要离京了。日后这国事还有劳各位多费心……希望打家能做到，不骄不躁、不媚上欺下，不贪赃枉法、不中饱私囊……”
听柯相殷殷教导，我这才突然回想起来，柯相这次是被贬离京的。
他反复叮咛，谆谆教诲，半点没有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但我心里对他的崇拜却是更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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