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番外 凤栖于梧
三月的扬州城美如画，在春光中徐徐展开。
城中河道纵横，河水潺潺流淌，倒映着沿岸的繁华。
临河而建的茶楼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列位看官，今儿个咱说的这凤求凰啊，可大有不同。”茶楼的中央，说书人站在高台之上。
头戴一顶黑色方巾，身着一件青灰色长袍，神色飞扬，正口若悬河地讲述着一段传奇故事。
“那朱雀与凤凰，本是恩爱的夫妻，双宿双飞，好不快活。它们的栖息地，是一处如梦如幻之地，繁花似锦，彩蝶翩翩。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让他们被迫分离，从此天涯一方。”
“但凤凰并未放弃，它对朱雀的爱意就像是磐石般坚定。它展开双翅，飞过山川湖海，穿越狂风暴雨，四处寻找朱雀的踪迹。不知历经了多少艰难险阻，终于，在一处神秘之地，凤凰发现了一块散发着奇异光芒的红色宝石。”
“那宝石散发的光芒，就像是朱雀的灵魂之火，温暖而熟悉。凤凰知道，这就是它苦苦寻找的朱雀的化身啊！于是，它们重逢了，这场历经磨难的爱情，终得圆满。”
台下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有人轻声感叹，“此等深情，世间罕有，这凤凰如此重情，果真是最需要爱的神兽啊。以真爱至上，实在令人感慨。”
正当众人感叹时，听到被珠帘隔开的角落中，传来一道女子的轻笑。
笑声在这喧闹的茶楼中并不显突兀，却又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让众人纷纷侧目。
“这位姑娘，莫非你对这故事有何高见？”一名身着青衫书生，好奇地转过头来询问。
珠帘被轻轻掀起，众人看到靠窗角落里，坐着一位美丽年轻的女子。
她身着一袭浅紫色的衣裙，衣裙的材质是上等的绸缎。
面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澄澈如水的黑眸，眸光转动间，神秘又灵动。
女子只是微微一笑，缓缓说道，“世人皆知大火让朱雀与凤凰分离，却不知那火焰之中，亦是凤凰涅槃重生之地。”
“凤凰乃神鸟，其强大之处，在于即便面对灭顶之灾，亦能于熊熊火焰中重生。那火焰，对于它而言，并非只是灾难，更是洗礼。若非要将它看做一种象征，那么它所代表的，除了爱情的忠贞不渝，更该是生命与希望的永恒吧。”
话音落下，众人皆露出惊叹和思考之色。
茶楼内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书生似乎被女子触动了心弦，他合上纸扇，朝着女子缓缓走去。
他走到女子面前，微微躬身，眼中流露出一丝倾慕之情，“姑娘才情出众，见解非凡，小生佩服。”
“公子过誉。”女子微微颔首，平静回应。
她的语气平淡如水，波澜不惊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书生，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
书生看着女子那双眼眸，似一汪幽泉，只觉自己仿佛要沉溺其中，莫名脸颊微微泛红。
他看了眼女子对面的座位，心中鼓起勇气，说道，“小生不才，偶得一诗，愿与姑娘分享，不知可否...”
女子尚未答话，她身旁的女护卫已眉头紧皱，面露不悦之色。
书生心中一紧，有些犹豫，但女子这双眼睛实在生得动人，让他鬼使神差地想要继续。
他正欲上前一步坐下，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
“劳驾让一让，此座已有主。”
书生回过头，看到身后出现的男子身量高大，身姿挺拔，卓然的气质十分令人瞩目。
他生得面如冠玉，尤其是一双狭长的凤眸，深邃如幽潭，又似藏着璀璨星辰。
男子唇角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一出现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女子的目光。
她们或羞涩地低下头，或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眼神中满是倾慕。
“兄台莫要诓我，这座位分明是空的。” 书生眉头微皱，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男子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地看着书生，随手将腰间佩剑轻轻放在桌上。
剑柄上的花纹精致细腻，一看就不是凡品。
他漫不经心地挑眉，目光从书生脸上划过，“现在还是空的吗？”
刹那间，他含笑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那目光犹如实质般，带着强大的压迫力。
书生只觉得空气都冷凝了几分，一时间如芒在背，只得尴尬地收回了迈出的半步。
“是在下唐突了，还请姑娘见谅。”
他不敢再多言，转身匆匆离去，引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男子从容落座后，便将目光转向女子，眼神瞬间变得温柔如水。
“扬州春意如画，这次打算在这里多久？”他的笑意散漫，语气却温和熟稔。
女护卫上前，轻轻将珠帘放下，隔绝了众人探究的目光。
又缓缓退出，将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化为只属于两人的安静世界。
姜绾支着下巴，目光透过窗外摇曳的柳条，望向远处青山那若隐若现的轮廓。
“这里风景如画，我甚是喜爱，至少过了这个春天吧。”
她转过头，看着面前丰神俊朗的男子，眼中多了一丝笑意，“你呢？北境这段时日可还安稳？”
“有我坐镇，自然安稳如山。”言殊微微一笑，眉眼间愈发神采飞扬。
他目光缓缓落在姜绾捧着茶杯的手上，那双手纤细修长，白皙似玉。
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又道，“只是安稳归安稳，北境终究寒冷，我一个人在那儿，冷清得紧。”
姜绾看到素来桀骜不驯、英勇无畏的北境战神，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这幅委屈可怜的模样，不禁莞尔。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言殊的手。
“冬去春来，很快就不会冷了。”
遥想那场三年前大战过后，硝烟散去，尘埃落定。
两人也各自去完成未尽之事。
言殊心怀家国大义，选择镇守北境。
她则怀揣着对自由的向往，去游历山水。
两人相约，每年会相见一次。
时间一晃，三年的光阴悄然流逝，她的足迹已遍布名山大川、市井小巷。
此时她静静地看着窗外，是充满烟火气的世间百态，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世人皆求圆满，想追求那功成名就、阖家团圆的完美之境。”姜绾的声音很轻柔。
她缓缓说道，“可真正的圆满，或许并非是那些世俗眼中的荣华富贵、万事顺遂，而是人人都能遵循自己的心意而活，不被世俗所羁绊。”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或平坦，或崎岖，都是自己的选择。”言殊回应道。
他看着姜绾，那狭长而深邃的凤眸中，清晰地印出她的轮廓。
“就像我喜欢你，坚定不移。而你，永远是自由的。”
“我希望你会按着心意行万里路，去看山河湖海。可若有一天厌倦了漂泊，我永远都是你的归途。”
他从容说出的话语，像潺潺流水，却又似铮铮誓言。
姜绾看着他，一时陷入了沉默。
她会在哪一天停下呢？她自己也不确定。
但在这一刻，她的心却像是找到了栖息之所，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我在京都的庄园里栽了许多梧桐，并托人精心照料，或许明年就会开会梧桐花。”
言殊认真看着她的侧脸，“梧桐花开时，你会来吗？”
姜绾眸光微闪，似乎看到了来年那春和景明、桐花盛放的美好景象。
“好啊，我们每次分别皆是在冬日，或许，我真的还欠你一场花开。”
言殊顺着她的目光向外望去。
她眼中的风景亦落入他的眼中。
他突然弯起了嘴角。
人生海海，征途漫漫。
路的尽头在哪里有什么重要呢。
只要记住有一个人陪着看过一场花开，何尝不是一种永恒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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