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蚀骨诡香

外婆似乎知道我裤子被缝好，却不觉得意外，她说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我好。

        我想到昨晚的事情，有些抗拒的同时，还觉得不可思议，仍旧没办法相信纸干娘是真实存在的。

        外婆作为村里的落铜婆，在我们十里八乡的威望极高，红白喜事，都少不了外婆压阵，今天一大清早，又要人来请外婆去压阵。

        临走前，外婆郑重的叮嘱让我放学后就回家，天黑之后不要出门，若是有人登门，不管是求什么事情，千万不能答应。

        我耳濡目染，也知道外婆吃这行饭有许多忌讳，点点头记下了外婆的嘱咐。

        放了学就按时回家，不敢在外面厮混。

        傍晚，天麻麻黑，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时，一个身穿青衣的女人，撑着一把油纸伞推门而入，来找外婆看事。

        我告诉她今天外婆出远门不接事了，请她改天再来。

        青衣女人却不肯离开，从包里掏出一沓钱。

        长这么大，我从未见过这么一大沓的钱，说不心动是假的，但想到外婆的嘱咐，我还是摇头拒绝了。

        “小哥，也不是什么事，只要你把这个东西转交给李婆婆就好。”青衣女人说着，又从包里拿出了一尊极为小巧精致的盒子。

        我犹豫着，终究还是接过女人手中的木盒子。

        青衣女人露出一抹笑，将大钞递了过来，没有任何的停留，撑起伞转身离开。

        我目送着女人消失在雨幕中，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刚才女人那一抹笑有些莫名的深意，只是一想到得了钱，这点事便被我抛在脑后。

        这木盒子散发着一股特殊的香味，除此没什么特别的，我便把这木盒子搁在了桌上。

        夜深，我睡得不踏实，心里记挂着外婆，印象中外婆从未这么晚归家。

        看了角落里的纸干娘一眼，觉得纸干娘有些不一样了，不知何时，像是焉了干枯一般，两只胳膊软绵绵往下掉，脑袋也已经耷拉了下来。

        就在这时，拍门声响起，我忙去开了门，满心欢喜，等来的却不是归家外婆，而是板着一张脸的舅公。

        舅公是外婆唯一的弟弟，与外婆一样通晓阴阳，听说早年姐弟俩结怨，虽然住在同个村子，却极少往来。

        我讶异几乎没来往的舅公怎么突然来了，舅公却说，外婆出事了，在出远门的时候摔下了山崖，人已经快不行了。

        我如遭雷劈，舅公紧盯着我继续道，“你害死了她，有些人送来的东西，你不该收下的。”

        一句话，让我万分内疚，止不住的落泪，我明白过来，该是今天我收的那个木盒子有关，心里的愧疚无以复加。

        我忙去房间找木盒，却发现木盒已经消失不见。

        不一会，有人抬着外婆回来了，奄奄一息的外婆看着我，仍旧叮嘱着我。

        “阿川，外婆不能再陪着你了。”

        “阿川别哭，外婆一点都不怪你。”

        “你舅公答应了，会继续照顾你，你要好好听舅公的话。”

        听着外婆说的这些话，交代着身后事，我愧疚又后悔。

        我连连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外婆摇头，只是慈爱的看着我，摸了摸我的头说，“阿川，别怕，纸干娘会陪着你的。”

        外婆将我托付给了舅公，终是咽下最后一口气，就这样走了，那个对我百般呵护，慈爱和蔼的老人不在了，家里不知为何也变得极为幽冷。

        舅公指使着村里人布置着灵堂，我一直呆呆的守在外婆身边，看着家里人来人往，就连已经和外婆断绝关系的大舅一家都来奔丧了。

        半夜里守着灵堂，我望着外婆苍白的面容出神，只听一道道凄惨的叫嚎声在屋外响起。

        屋顶上，出现了一对对青色的眼瞳，不知从何处来了一群黑猫，挠抓着屋顶上的瓦片，发出刺耳的声音，那惨叫声便是这些黑猫发出

        诡异的一幕吓得灵堂上的亲戚纷纷起身，拿着扫帚要驱赶黑猫。

        这些黑猫却不怕人，一个个呲牙咧嘴，前仆后继的扑了上来，吓得女人们落荒而逃。

        “不能让猫接近尸体！”只听舅公大喊一声，挥着特制的木棍将扑过来的黑猫打开，那木棍两头大，中间细，在一头还系着一串小铜铃，挥动的时候，发出叮铃声响。

        黑猫被木棍打飞，发出凄厉的叫声，浑身黑帽竖起，惧怕舅公手里的木棍，却又不敢再上前。

        “不知死活的畜生！”舅公从口中洒出了一抓白米，口中默念晦涩古咒。

        那些黑猫被白米碰到，身上散发出阵阵青烟，滋滋作响。

        “还不滚！”舅公一声呵斥。

        这群黑猫仿佛能听懂人言，竟怕了舅公，纷纷跳上了房梁逃窜，最大的一只黑猫竟然扭头看了我这边一眼，才跃屋顶离去。

        等到灵堂恢复，舅公让人大舅先守着，便叫了我过去。

        “你看，你今天接到的是不是就是这个东西。”舅公指了指我房间桌子上。

        只见那搁在桌上消失不见的木盒子，此时竟然再次出现了，木盒子里袅袅飘出了白烟，奇香四溢，满屋子都是这种特殊的香味。

        “就是这蚀骨香，迷人心窍，也能引来那些畜生，为之癫狂啊。”舅公长叹一声，“看来，真是有些人按耐不住了。”

        我知道事情并没那么简单，这个木盒子不单今晚引来了黑猫，还是害死外婆的罪魁祸首，和纸干娘的干枯也是有关系的。

        我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舅公却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什么都不说了。

        拿过盒子，上面有精巧的锁，轻轻转动，那香味就止住了，只听咔嚓一声，盒子打开了。

        里头放着一个更小巧的长方盒子，通体红色，仔细看，上面有雕花刻字，看形状，更像是一副小棺材。打开了小棺材盖，露出了一截截的骨头，看起来森然白，细看之下，还有一段嶙嶙的手指头骨。

        舅公黑了脸，“这是人的手骨灰做成的蚀骨香，真是缺德，也不怕遭天谴。”

        这时，舅公又让我找出今天收到的大钞，我忙去打开抽屉。

        看了一眼，我浑身寒毛竖起。

        只见那一沓大钞，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叠冥币，吓得我后退了一步，失了魂一样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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