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2章 学不会成全二字
她想，她到死都学不会成全两个字。
容肆脸上挨了几拳，顿时变得鼻青脸肿起来，他抹掉自己嘴角的血迹，没有还手的意思。
靳长涯倾身下来，抓住他的衣襟，眼神黯淡沉厉，声音恶狠狠。
“本宫是不是警告过你，要你好生的待书瑶？不过你看起来好像真的不怕死，也罢，书瑶死了，你就同她一块殉葬吧。”
容肆再也没了从前的意气风发，到现在他还不敢相信靳书瑶即将死去的事实，整个人变得萎靡又失意。
“不会的，她不会死的，她怎么会，为什么要舍大保小？谁同意的！”
他突然又像是疯了似的大喊，“我不同意！”
靳长涯一拳又招呼在他的右脸上，“你不同意？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平日清风霁月的太子爆了粗口，像是忍耐到了极致。
五感似乎丧失，心中的遽痛却接踵而来，容肆终于挨不住，想要回到灵暖阁去看看靳书瑶，他已然泪流满面。
“不会的，她才不会死，书瑶……你等等我……别抛下我。”
靳长涯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句句讥讽。
“书瑶日日追着你跑的时候，你不珍惜，你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拿她当廉价的下人。现在书瑶要死了，你反倒是给我装深情。容肆，世上没有后悔药，书瑶也不会永远的在原地等你，阴阳相隔，就是对你最好的报复！”
他从怀中掏出一沓子纸书来，洋洋洒洒扔了下去，“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纸书落在指尖，容肆怔然的看着。
“这是容佩当年毒杀你母亲，侵占容家财产的罪证，你对当年没有在你母亲膝下尽孝一事郁郁寡欢，书瑶就为了让你开心，命白洛初小心的收集罪证，所以，这便是你所认为的书瑶同白洛初的私通。”
容肆的脸彻底失了血色，他脑海中一片空白，黑黢黢的眼眸中逐渐涌现出懊悔、自责、震惊、痛苦的神色，让他险些熬不住。
靳长涯从未觉得他可怜，看到他的神情也没有多大的同情，他只是冷冷的说：“这辈子，你都将活在忏悔之中，容肆，你本可以……”
他话没有说完，许是觉得到了此时说什么都是废话，他不再看他，转身离去。
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要瞒着他？
爱与恨交织的滋味，让他似哭似笑。
苍茫天地下，孤鸟在怪叫，似乎也在嘲笑他的愚蠢。
容肆盖住自己的脸，泣不成声。
靳书瑶下葬的那天，本来到了冬季的天空却飘了绵绵细雨，黑云片片压过来，直叫人压抑沉重，仿佛上天都在为公主的逝去哀悼。
遵公主遗愿，驸马不得靠近棺椁十丈之内，棺椁周围没有任何人送葬，只有穿着孝衣的白洛初随行。
容肆一身缟素，容颜俊逸憔悴，身形瘦削仿佛只剩骨头，他像是没有魂儿似的，目光直直的追随着那远去的棺椁。
绵绵细雨打湿了他的眼睫，顺着他脸部轮廓汇集在他下巴处，凝结成一条干净敞亮的线条。
这两天发生了很多事，比如百合曾经参与容佩下毒一事暴露，再比如她拦截母亲给自己寄来的最后一封信，再比如她对自己全无真心，之前看重的是他容家大少爷的身份，现在则是想通过驸马的荣耀保她一世无虞。
不重要了。
一切都变的那么无关紧要。
他只知道，书瑶死了，他的心上也开始寸草不生。
岁月悠长，他却永远失去了那个最爱他的姑娘。
雪希抱着小世子撑着伞站在他身边，哭的浑身发抖。
目送棺椁出了城门，江轻尘站在城楼之上，眼底覆上一层阴霾，却并无几分伤痛之意。
目光垂下，她同底下的靳东风对视上，她愣了下，正欲同他打招呼，却不料他慌忙撇开了视线，匆匆离去了。
她脸上的神色僵在那里，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过了一会，她开始劝起了一旁的靳长涯莫要伤心，旁侧的人没有出声，她怀疑的看过去，却见靳长涯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她眉间一跳，察觉出了什么，“你是不是也知道？”
她虽然是练武的奇才，却不知道为何手脚总是冰凉，他已然习惯，不知道从哪给她拿了个暖炉塞进她手里。
他神色寡淡，也找不到什么悲痛的神色，声音却在这初冬的白日里显得格外的清润好听。“你以为，她那点小把戏能够瞒的过本宫？”
修长白皙的手指点在她的鼻尖，他眼眸深邃，其中带着宠溺的滋味，“还有你，也想瞒着本宫不成？”
江轻尘哑然。
是呀，他是谁呀？他是东宫太子，是万众瞩目，世界中心，什么能骗的过他呢？
她不由的想起那日的光景来。
江轻尘站在床侧，点头答应：“纵然你不说，我也不会再让那样的女人待在他身边。”
她说完这句话，忽然像是变脸似的，敛了几分悲伤，“所以，我帮你做事，你还要连我也欺骗吗？”
屋内安静几瞬，白洛初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看她。
靳书瑶仍是那副虚弱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的模样，眼神却不似方才那般虚弱，反倒是变得有些隐隐的凌厉起来。
江轻尘坐在她的床边，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的肚子，眼底泛着寒芒。
“你不让你父兄进来，是怕人多不好演戏容易暴露，你让我和白大人进来，是因为白大人是你的帮手，而我，你要我亲眼看到你的惨状，看在之前的情分上，对你不忍，替你铲除百合。”
靳书瑶的下巴尖削，因为刚刚生产过，整个人透着一股脱力的感觉，她冷笑一声，“江大人不过是猜测，没有证据。”
“方才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我同白大人一起，闻到了白大人身上有股淡淡的尸油的味道，细细闻去，还有股类似于檀香味，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东夷的假死药，还有定京的十里香。书瑶，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见两人阴沉着脸不说话，江轻尘又道：“如果不承认的话，那么我便将大家都叫进来，让他们来看看，公主是不是真的大限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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