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我只是，有些难过
那人红衣红发带，青丝披散到腰际，尽数散开，随着风舞动。
她明眸皓齿，眼中星光不见，身段玲珑，看向江轻尘的目光有种叫人看不懂的意味。
她缓缓笑开，似乎依旧如往昔一般无暇灵动，可江轻尘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从前不一样了。
“轻尘。”
“我想跟你谈谈。”
江轻尘将包袱丢给清风，“麻烦你帮我带回去，我跟孟小姐有话要说。”
清风点点头，脚底抹油。
两人寻了个僻静处坐下来，有小厮送上茶水糕点。
中原已然到了近十月，夜晚的风有些凉意。
江轻尘咬了一小口凤梨酥，忍不住真心赞叹了一句，“真不错，可以跟一品香的相媲美了。”
孟听吟坐的端庄优雅，仍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她将手中的糕点放下，抹了抹嘴巴，打量了眼孟听吟的装扮，说道，“听吟你也喜欢大红色？之前也没见你穿过，今日这一见，倒也是惊艳。”
她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她才道，“之前很厌恶这种明亮的颜色，总是习惯性的把自己往长辈喜欢的方向打扮，想要做好他们眼中的孟听吟，想要配的上殿下，可现在，尝试过一次，又觉得自己这么穿也还不错。”
江轻尘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红色布料，吸了吸鼻子，顺着她的话到，“是啊，有时候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不要想那么多，其实生活的可能会比现在开心呢。”
“轻尘。”
“嗯？”她茫然抬头。
孟听吟眼神不似从前那般柔和没有棱角，此刻的她眼里有了进攻性，像是酝酿了很多次，在此刻终于爆发。
“我打小便是这全天下都认定的太子妃，若是有一天，我这身份有了偏差，别说我，这淮南百姓，定京百姓，我父亲，都不会善罢甘休。”
江轻尘一怔，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孟听吟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轻尘，我说过，若我们不是同喜欢靳长涯，我们会是好朋友，我还跟你说过，我要跟你公平竞争，可现在，”她嘴角挂着自嘲的笑，“我反悔了。”
“我不会再善良，不会再纵容你去接近殿下，等回到定京城里，我跟殿下的婚期，也不会在延迟，挑个黄道吉日，我会和殿下成亲。”
“听吟……”江轻尘不知道孟听吟经历了什么，她只是觉得孟听吟给她的感觉有些不对劲。
“可感情这事如何能够强求，殿下跟我两情相悦，这辈子，轻尘非他不嫁，他也会非我不娶。你若是执意如此，最后受到伤害的会有很多人。”
上辈子，孟听吟已经如愿嫁给了靳长涯，这辈子，怎么都该轮到她才是。
“两情相悦？”这四个字眼像是刺激到了孟听吟一样，她瞳孔放大，脸上的神情陡然变得愤怒，
她眼神冰冷的看着她，语调缓慢，“江轻尘，看来你是想让启国分裂了？”
江轻尘做好打算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这个后果，她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听吟，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靳长涯的手了。”
一瞬间，所有的伪装瞬间土崩瓦解，孟听吟腾地一下站起来，眼眶里殷红无比，一身罗衣下，将她的眉眼染得更加妖娆。
“你们江家，靳长涯的太子之位，你统统都不要了？你以为你跟靳长涯在一起就只有我这一个障碍吗？”她冷笑一声，似乎是在笑她的自不量力。
“你的出身，便是你不能跟靳长涯在一起的最有力的阻碍。”
“皇上，皇后，满朝文武，谁都不会同意，堂堂一国太子跟一个歌姬生下的女儿在一起。”
“殿下的婚事，永远轮不到他自己来做主。”
她眼神凌厉，高高在上，“还是说，你想让殿下抛下一切，跟你远走高飞，让他因为你成为这启国的千古罪人，让他被史官记入史册，留下个千古骂名？”
“江轻尘，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自己出身淤泥肮脏之地，就要把整个启国的希望也同你一样拽入泥潭中不成。”
她一字一句，似是凌迟。
“江轻尘，你这不是爱，是以爱的名义自私的将他占为己有，你是，”她平缓了下语气，继续道。
“想毁了他。”
江轻尘怔怔的看着她，她的每一句话只戳她的心窝，让她心脏止不住的抽疼起来。
她爱他是没错，可是她也会自卑，她不怕自己受委屈，但是她怕等日后靳长涯当真为了她放弃了些什么，在老了的时候，会怨她，会恨她。
这样的结果，让她觉得呼吸困难。
靳长涯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在这小亭子里坐了多久。
他在她身边坐下，带来清冽的莲花香气，他将身上的斗篷摘下来，披在她的肩上，拥住她，轻声问，“怎么在这儿？不冷吗？”
江轻尘这才回神，她冲他笑笑，靠在靳长涯怀里，睫毛轻眨，模样有些困顿。
“靳长涯，我不冷。”
我只是，有些难过。
如果她出身没有那么不堪就好了。
在这之前，她从没有想过自己出身有什么不好的，她认为人生而平等，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可是今天，她才明白，生活才没有那么简单，他们身为世俗人，就无可避免世俗的眼光。
靳长涯的婚事，不能是你情我愿，是要皇帝、皇后、整个启国人民都满意才行。
靳长涯将她抱了起来，语气轻柔，“好了，回房吧。”
江轻尘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小声的嗯了一声。
两人离开，都没发现柱子后面的女人。
夜晚的月光有些惨淡，将她的影子折射在墙角，竟有些扭曲。
手指掐入墙壁缝隙里，隐隐沁出血色来，她却似浑然不觉，眼神紧紧的盯着愈行愈远的两人，眼底深处早已猩红一片。
怎么说也不听，怎么劝也不肯放手。
她已经给足了她面子，对她步步退让，可她为她考虑了那般多，她又是如何回报她的。
靳长涯，只能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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