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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堂审


“出什么事了?”

        周函之深吸两口气,“方才孙晋父母和之前枯木案死者的家眷来大理寺大闹了一场,又哭又号,说我们办案不力这么久还没有抓到凶手,威胁说再不给大家一个交代就去御前告状。”

        “你是不知道孙晋母亲虽是农妇,可那舌灿莲花的功夫,十个我也辩不过她,冲着我又叫又嚷喷了我一脸口水,真真是刺猬掉在肉锅里——属实是个扎手的老混球。那场面,哎哟哟给我这小心脏吓得,最后还是宋大人出面动之以情,承诺在七日内抓到真凶他们才肯收场。”

        江澈头大:“这老宋是给我挖了个大坑啊。”

        周函之:“是啊,枯木案拖了许久都没有进展,闹得民心惶惶,上任少卿就是迫于上头压力才辞官回家种地去了,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关键线索,怎么可能在七日内结案!”

        江澈:“倒也不是不可能。让你查卫家查得怎么样了?”

        周函之顿时来了精神,“收获颇丰!我这两日去了卫府和卫家名下的酒楼、香铺,还把前几起案子案发地重新搜查了一遍,果然给我挖出来不少东西。虽然见到了卫姑娘,可你是不知道我这两日四处跑有多累,你得补偿我,我要吃桂花冰雪圆子,两碗!”

        江澈气的头更大了,“除了吃和卫姑娘你还晓得什么!”

        “哎呀,孟夫子都说了,食色性也!不吃饱哪里来的力气查案。你是不知道,原来梁都第一富户卫家连下人都这么多明争暗斗,比那清晖桥底下说的书还精彩。”

        “卫家那些奴仆表面上个个光鲜,其实背地里作奸犯科的事情没少干,尤其是孙晋的那个相好名叫茶萱的,年纪轻轻的小女子,那阅历那心肠比我看过的几十本话本加起来都离奇。”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大理寺,“进去和你细说,我建议直接把茶萱传唤来审问。”

        周函之去卫府盘问下人才知道,原来这个叫茶萱的自视有三分姿色,像只花孔雀似的好出风头拈酸吃醋,处处都要与其他人较个高低,府上的丫鬟都不喜与她来往,她还同时和好几个男人相好,其中最亲近的就是孙晋。

        卫家家大业大,茶叶、丝帛、香料生意做遍姜国南北,因卫锦瑟喜爱美食卫老爷还特意千里迢迢请蜀中名厨来丰乐楼掌勺,各门生意是做的风生水起,可内院却没有一个能管事儿的。卫夫人多病一心吃斋念佛,正是碧玉年华的卫锦瑟心思单纯也没有历过事,又一门心思扑在吃喝游玩上面。茶萱虽人品下作,但管事方面颇有些手腕,也就只能任由其在内宅吆五喝六。

        江澈让人把茶萱带到大理寺审问。

        刚开始问话时茶萱还算恭谨,说到孙晋的时候还时不时抹两滴眼泪,后面像是演着演着自己也没了耐心,逐渐暴露出张牙舞爪的花孔雀模样。

        “我方才说过了,我最后一次见到孙晋是七日前,他到卫府来找我,我们在后巷说了会话他便离开了。我们谈话的时候很和睦,没有争吵,也没有见到任何可疑的事情。况且孙公子待我很好,我怎么可能会害他!”

        说话间茶萱频频摆弄着发钗,连跪姿都不忘挑一个妖娆做作的,“再说了孙公子是死于枯木案,梁都城人人都知道这是妖怪所为,大理寺抓不得妖就拿我一个弱女子开刀?我觉得各位大人要是有时间就去三法寺请个高僧来拿了那妖怪便是。我们府上可是忙得很,大人这边问完话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去办呢。”

        江澈:“就只是说话吗?有没有做别的事情。”

        茶萱忽的面色一红,“当然没有了,就是有也和案情无关!你们大理寺就是这么审案的吗?放着真正的凶手不去抓,偏偏抓着我一个弱柳扶风的小女子不放。死了那么多人,让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身处险境当中日日提心吊胆,吃是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就害怕碰上那吃人的妖怪,如今都不敢出门了。”

        周函之打断她的话:“哟哟哟,又演上了,就您还弱柳扶风,你和张斌扛人的时候怎么就不扶了?我看你就是皮囊里装鸩酒——外面软卜塌的,里面却是一肚子毒汁儿。”

        “您说什么呢!什么扛人,我听不懂您的意思。”茶萱又作无辜状,却掩饰不住眼中的惊慌。

        周函之也懒得理他,跟江澈说明原委,“张斌是卫老爷手底下的小厮,也是茶萱其中一个相好的。我去卫府的时候刚好碰到一个老乞丐,他经常去卫府后巷捡些厨余果腹,运气好时碰见个叫林念予的丫头还会给他些干净饭食。直到一个月前有一日黄昏他去后巷刚好撞见茶萱和张斌扛着一个大麻袋和庄屠夫交易,那麻袋里装着的似乎是个人,老乞丐不敢声张,只是那日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林念予。”

        江澈:“是什么时候的事?”

        周函之:“七月十四,也就是第一个死者庄大状被人发现死在卫府后巷的前一晚。”

        “我劝你直接招吧,我们手底下的人审案可没我们这么有耐心,若进了那大牢,身上脸上保不准不会有些伤痕。”江澈不想和她多费口舌。

        茶萱瘫软在地,脸上挤满惊慌,用膝盖挪近江澈身边抓着他的衣摆哭道,“不是,大人您听我解释,那个屠夫不是我们杀的,我们同他又没有什么恩怨,怎么可能杀他呢。听说他死了我也很惊讶,但这事和我们真的毫无关系啊!”

        “别说我们没有任何杀他的动机,就算是有那个杀猪的像头牛那么壮我们也不是他的对手啊。而且我看见了,那个杀猪的的尸体皱巴的跟树皮一样,这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啊,或许是……”

        又尖又密集的哭喊吵得江澈耳朵生疼,他一把甩开茶萱,坐到椅子上,居高临下的威严让茶萱心底又多了几分恐惧,“是什么?是林念予的鬼魂吗?”

        茶萱摇摇头不再说话,仿佛生怕暴露了什么。

        江澈手肘搭在膝上往前倾,冷声质问,“你和张斌卖给庄大壮的是不是人?那个麻袋里面的是不是就是林念予?是谁给你们的狗胆竟在圣人脚下干这等龌龊勾当?林念予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江澈的连声质问击溃了茶萱,她捂着面试图平静,而涂着精致蔻丹的十指却忍不住颤抖,“不……不是,我没有……”

        江澈靠到椅背上,睥睨着这个食人花一样拥有艳丽外表的女人,用轻飘飘的语气宣告,“依据本朝律法,掠卖人为奴婢者,绞;为部曲者,流三千里;为妻妾、子孙者,徒三年;因而杀伤人者,同强盗法。你看,你该怎么判?”

        茶萱彻底瘫坐在地,神情木然,布满泪痕的脸像一幅脏污的画,看向江澈的神情竟有恨意,“她那个女人,爱装清高又惯会勾引男人,会绣两朵花如何?会制香又如何?不过是卫府二两银子买来的贱婢,我爱怎么打发怎么打发。夫人说了,卫府后院的事情悉数由我打理,是林念予她自己不检点,怪不得我!”

        周函之拆穿她:“是吗,我怎么听说林姑娘是卫府丫鬟中最出色的一个,刺绣手艺一流倍受卫夫人赏识,又制的一手好香,连卫姑娘都说她的制香手艺比香铺的老师傅还好,卫家香铺卖的最俏的几种香粉都是出自她的手,卫老爷还打算提拔她当大掌柜呢。”

        “至于她的为人那更是卫府上下交口称赞的,一个对素不相识的乞丐都心存善意的人,不比你这个缎子被面麻里布的好得多?”

        “听府上的小丫鬟说你嫉恨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仅平日里在吃穿用度上克扣,还动不动就打骂罚跪,有一回你借着饮食咸淡不合口的由头还罚她在雨里跪了两个时辰,可怜小姑娘还生着重病直接就昏死过去。你的相好孙晋不过是同她多说了一句话,第二日她便消失了,原来你竟是将人掠卖给了庄屠夫!”

        “茶萱,你可认罪!”江澈的言语向刀子一样扎向茶萱。

        茶萱捂着耳朵试图阻隔周函之的话,女人的嫉妒心就是这么可怕,此时的茶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歇斯底里的怒吼着,“是是是,她是什么都好,你们都向着她,可那么厉害的女人,还不是被我用五两银子卖给了庄大壮,那个肮脏恶臭的老屠夫,我就是要看着她,你们眼里的好女人,是怎么发烂发臭,哈哈哈哈……”

        江澈质问:“林念予现在在哪里?”

        茶萱受了刺激,胡乱揉着精细打理过的头发,她的神情从癫狂渐渐变成木然,“我如何知道,我卖了狗难道还关心它是变成死狗还是狗肉汤,哈哈……不过听说那个老屠夫喜欢打女人,应该早就被打死了吧。”

        江澈:“孙晋死的时候你在何处?”

        茶萱低着头把玩着乱糟糟的一缕头发,双目失神,“当然是和张斌在床上了。”

        周函之拉起江澈到一旁低声道,“我们查过庄屠夫的家,除了他自己没有其他人的痕迹。林念予家中也很久没有人住过的模样,会不会是林念予被卖后半路逃走了,而后庄屠夫又恰巧遇到妖怪被杀。”

        江澈低头沉思。周函之问茶萱如何处置,江澈吩咐:“你去找张斌对一下口供,看庄大壮和孙晋遇害的时间他们是否如茶萱所说。茶萱先关进大牢,即便她与枯木案无关,掠卖妇女也要重判。”

        周函之示意手下把茶萱押下去。他自己一屁股摊在椅子上:“也算有了点收获,这两天可给我累坏了。我们先去用午饭吧,上次的羊羹还欠着我呢,你可得给我补回来!”

        江澈:“行,走吧。这丰乐楼可也是卫家的产业呢,正好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两人刚出大理寺就看见一男一女站在门口,男的清俊女的娇俏,二人言笑晏晏,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周函之见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蹦得半丈高,“卫姑娘来了呀,”又瞧见旁边的俊男语气酸了起来,“你怎么也来了。”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沈籍和卫锦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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