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暗流涌动（5）

凌悦还算勤勉，又自知落后诸人，一直都是早早便来到场内练习，平日里，玄组之人虽不算懈怠，却也不会太早入场，所以凌悦看着此时训练场里人满为患，连场中一直空着的地方都被陌生的面孔占满有些奇怪，他心中暗叹一声，看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众人才会早早聚集，而自己一无所知，一股局外人的格格不入之感油然而生。

他性格孤僻，不擅结交，在诏狱也是如此，若不是生计所逼，他才不会去组织收拢那些将死的同龄小孩儿一同狩猎。

凌悦往自己的角落里走去，他五感甚是敏锐，突然感觉几缕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这感觉不似平辈间相互招呼的打量，更像是窥探。

他天赋异禀，对于危险的嗅探早在幼时就已初露锋芒，连盘何都惊为天人，但性格却过于谨慎多疑，又有些怯懦，时常举棋不定，犹犹豫豫地作不出决定。

本是如虎添翼的战斗嗅觉，在他的性格下却成了鸡肋，只会其在左右摇摆中错失战机。不过有一点凌悦倒是自幼便用得得心应手，毫无拖泥带水之感，那就是挨板子前对跑路的预判。

凌悦自打在青舆山巅的石窟前侥幸杀了姬灵蕴的门客后，他便像是一头觉醒的孤狼。盘何的眼光一如既往地狠辣，他的担忧没有错，有的路，一旦踏上便再也无法回头。

昭狱生死三年，刚将他历练成了一只蛰伏的猛兽，这些天赋、嗅觉与谨慎让少年活了下来。当然，活下来最重要的因素还是凌悦跑路的本领，他东躲西藏，早已习以为常，丝毫不觉得跑路是一件丢脸的事，与之对等的，是他的勇气已经在经年累月的逃跑中被消磨殆尽，而他自己浑然不觉。

凌悦感受到这缕不善的目光，警惕之意大起，就像是回到了残酷的黄泉猎场之中，他汗毛竖立，立刻扭头往四周打量而去。窥视戛然而止，凌悦皱着眉头一无所获，显然对方比自己高明。凌悦无奈，收起了警惕之心，继续往角落里走去。

看着自己位置旁突兀地多了一个刀桩，刚舒展的眉头又拧上了额间，他的视线落在多余的那个刀桩上，他心中隐隐有股不详的预感，虽然没有感知到危险，但感知到了一股麻烦……

郝垒走回了训练场，他搓着手，有些紧张，一脸善意地走到自己的位置，扭头跟旁边的新人打招呼：“你好，我是玄组的郝垒，前面几个娘们儿太闹腾了，搬到后面来清净一下，在你旁边不介意吧？”

凌悦看着郝垒左边空荡的场地，腹中暗诽，脸上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冲着郝垒道：“你好，我叫凌悦。”

郝垒搭上了话，面露喜色，正想继续，却见凌悦礼貌地跟自己报过姓名后便转回头，自顾自地专心练起刀法来。

“真是个奇怪的小子，看着不太好相处的样子。”郝垒心中暗暗想到，见凌悦无意继续交谈，便也抽出佩刀，练习起来。

凌悦眼角余光一瞥，刀痕入木三分，虽也是轻重轻的走势，却不那么顺畅，有种凝滞之感，横七竖八的刀痕遍布桩上，有些散乱。看来此人力道不错，只不过控制和准头却弱了三分。转头看着自己刀桩上轻飘飘的刀痕，凌悦突然又有些羡慕别人。

他加重力道，在刀桩上留下一道深痕，感觉到倾泻而出的体力，向来节省的凌悦暗暗摇头，大呼不值当。他鬼祟地挪动眼珠，朝旁边郝垒的刀桩上对比而去。凌悦垮着脸，自己耗了不菲体力全力一击，却不如别人随随便便一刀留下的痕迹深。

凌悦心中暗暗佩服，一力降十惠，若是对上此人，自己怕是占不了什么便宜。

郝垒练了不久便停了下来，侧头往凌悦看去。

凌悦感受到郝垒的目光，也停了下来，疑惑的望去，一脸询问之意。

郝垒讪笑一声，指着凌悦的刀桩顺口说道：“我看你刀痕规整，排列有序，不像我们乱七八糟，挺厉害的。”

凌悦友好地报以一笑，转了两下手腕，看着刀身谦虚道：“我也是刚学刀技，这些表面功夫除了好看也没什么用，我练了几日也不得要领，加重劲道也没法在桩上将刀痕再深入一分，白白耗费了体力，不似你们这般得心应手。

他嘴上虽然如此说着，心下却对打断自己练习的郝垒暗暗不满。郝垒没有这么多花花肠子，听到凌悦说起力道，正是自己擅长，喜上眉梢道：“这玩意儿我熟，来我告诉你我是怎么使力的。还有我看你正在学第一式刀法？这些我们都早早就会了，戮哥这几日没来指导，来我告诉你怎么练。”

凌悦本想谦虚两句打发了他，没想到弄巧成拙。看着一脸好意的郝垒，凌悦尴尬地讪笑两声，没找到合适的借口敷衍，抵不过他的热情，便停下了练习，听郝垒讲解用力的技巧起来。

郝垒倒没藏私，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凌悦自己对力量的理解和运用，完了又将刀法的第一式演练一番。

凌悦不曾学习过武艺，向来是自己在黑暗中独自摸索，听完郝垒的话大有裨益。诏狱之下，他见的大多是为了生存不择手段，和在利益面前的背信弃义。他能感觉到郝垒话语中的真诚，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凌悦有些分辨不清，这是不是伪装。

凌悦感激地谢过郝垒，郝垒摆摆手，一幅不必在意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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