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牧霖
中原大地，山清水秀，土地肥沃，百姓生活富庶安乐。
邺城作为中原的核心城市更是繁荣昌盛。
可是再繁华的景象也有一些不愿提及却又不容忽略的缺陷。
这不，街道的一头正传来阵阵叫骂声，两个十岁上下的孩童正逃窜于拥挤的人群中。
稍大些的男童一手牵着身后女童，一手死死护着胸前衣服内的凸起，奋力的奔跑着。两人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扎在后面，全身上下皆是尘土污秽。
“小兔崽子给我站住！偷东西偷到我们头上来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身后，两个伙计打扮的人抄着棍子和鞭子追赶着。
然而在拥挤的街道上赛跑，大人要吃亏的多，人流成了一个现成的障碍。孩子娇小的身躯足以在人流的空隙中钻来钻去，大人却被挡住。不一会，孩子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挤出人群，两个孩子向后面看了一眼，会心一笑，拐进一个巷子。男孩手伸进鼓鼓的衣服内，掏出一团棕色油纸，摊开之后，里面是半只烧鸡。
小姑娘双眼放光，口水都流了出来，男孩捧着烧鸡，递到她面前，“湘儿，你先吃。”
小姑娘看他一眼，抿了抿嘴唇，推了回去，“还是哥哥先吃。”
男孩没再说话，而是扯下仅有的一条腿，塞到了小女孩的嘴里。外焦里嫩的鸡肉入口，小姑娘开心地跳了起来。
男孩用力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扯下一块放入嘴里，二人都沉浸在这人间美味之中……
“好吃吗？”
两人身躯一僵，缓缓转头，两个伙计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将他们堵在了墙角。
男孩迅速把鸡肉塞到女孩怀里，将她护在身后。
“小兔崽子，又是你俩，居然还敢偷东西，上次没打疼你们是吧？！”一个伙计用棍子指着两人。
女孩蜷缩着身子，用力抓住男孩的衣服：“牧霖哥哥，我怕。”
叫牧霖的男孩回头一笑，“湘儿不怕，哥哥在。”
牧霖看向身前的两人，眼神不躲不闪，道：“我没偷，那是别人吃剩下不要的东西，是他给我的。”
“还敢狡辩！明明是你偷了人家还没吃的东西，既然这样，我也不为难你，你把钱付了，我就当是你买的。”
男孩眼珠转了转，明白了过来，解释道：“我知道了，我被骗了！是那个人不想结账才故意给我的！你们去找他！”
另一个伙计抻了抻鞭子，道：“跟他废什么话，你看他像有钱的样子吗？赶紧教训一顿完了。”
两个伙计向两个孩子逼近，牧霖靠后动了动，将女孩完全护在身后。
他眼神紧盯着逼近的两人：怎么偏偏就是两个人？要是只来一个我就可以反击了，就算打不过，湘儿也可以趁机逃跑。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保护好湘儿。
牧霖正思索着，伙计骂道：“臭小子，让你偷东西！”
一棍打下，牧霖急忙举起双手抵住，鞭子却打在了肋下，男孩吃痛，身体一弯。另一个伙计瞅准时机，一棍将他打倒在地。
小姑娘哭喊着扑在男孩身上，“不许打我哥哥！”
棍子和鞭子袭来，小姑娘疼痛地抖了几抖，牧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死死地护住，娇小的身躯承受着暴风雨似的殴打。
“看你还敢不敢偷东西！兔崽子！”打累的伙计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牧霖爬起来将身下的牧湘扶起，小姑娘盯着他，鼻子一抽一抽地哭了出来。
牧霖慌了神，仔细检查着她的身体，“湘儿，他们打你哪了？哪受伤了？要是疼告诉我。等有机会哥哥替你打回来！”
小姑娘摸向哥哥的脸，那里青红一片，嘴角和鼻梁处挂着血痕，“哥哥…你流血了…你流血了…你流血了…”
小姑娘不知所措，放声大哭。牧霖胡乱的将血迹抹去，捧着她的脸擦泪，笑道：“没有，湘儿你看，我好了，我没事，我没事，不哭了，咱们还有鸡肉没吃呢，接着吃。”
牧湘抽了抽鼻子，掏出怀里被压扁的食物，牧霖在身上找了块干净的地方，蹭了蹭黑乎乎的手，扯下一块喂给她吃。
小姑娘咬着鸡肉，破涕为笑，“哥哥你也吃。”
牧霖嗯了一声，将半只烧鸡一分为二，把多的一部分递给牧湘，自己留下那一小部分慢慢吃完。
兄妹二人倚墙而坐，一脸满足地嘬着油腻的手指。
对面的茶楼之上，一个身穿白袍的道人目睹了此番景象，无奈的摇了摇头，掏出钱袋丢了过去。
钱袋鼓鼓的，却轻的像鸿毛一般飘落在地。
面对从天而降的钱袋，兄妹二人的反应却并不激动。牧霖先是谨慎的四处看看，确定没人注意后才捡起钱袋。
打开钱袋，白花花的银子刺得眼睛疼。
小姑娘牧湘扑上来，捧着钱，眼里放着光，“哥哥！好多钱啊！”
相比之下，牧霖虽然也很兴奋，但却被钱袋上的木牌吸引。
他解下木牌，仔细端详。
木牌比男孩的小手大上一节，正中间有一个方正规矩的‘听’字。
最特别的是，木牌被一股常人无法发觉的灵气包裹。
更神奇的是，牧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它的存在。
男孩忽然抬头，看向茶楼上的白袍道人，道：“伯伯，钱是你给我们的吧？谢谢你！”
道人略感到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这个木牌和你身上的恩反正就是你身上有一种我看不见的东西，这个木牌上也有。”
道人一惊，面色凝重，忽然闪身来到牧霖身前，男孩吓了一跳，木牌掉在了地上。
牧霖重新退回墙角，将牧湘护在了身后。小姑娘也机敏非凡，见事情有变，急忙把钱袋丢了出去，“钱还给你，你让我们走！”
道人张开手掌，木牌和钱袋自动飞到掌心，一番操作看的牧霖眼中闪起了精光。
道人面色和蔼，微笑着说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而且，说不定我还会请你们吃东西。”
牧霖面色谨慎，虽然他只有十岁，可讨饭长大的经历让他过早的知晓了人心的险恶。
他张开手臂，希望自己尚且较小的身躯能够宽大一些，保护好身后的妹妹。因为妹妹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即使神经多么紧绷，面对那张和蔼的笑脸时却也不由得放松下来。那笑容仿佛包含了无限的善意，让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亲切。
道人缓步走上前，抬手分别在二人头上一点，灵气在他的手上萦绕着。
两个孩童始终懵懂地盯着他看。
道人略感惊讶地盯着牧霖看了一会，把木牌伸过去，问道：“你知道我身上和这木牌上的东西是什么样的吗？”
牧霖道：“看不见，摸不着，就像风一样又不像。”
道人呆在了原地，他没想到一个不满十岁的乞儿居然具有这等天赋，一个普通的凡人小孩居然能察觉到修真之人才特有的灵气气息！
自己身为修真之人灵气盈满被察觉也就算了，而那木牌上却并没有多少灵气，有也只是常年带在上身所熏染的余香。
即使方才的试探已探明这孩子的灵根极佳，可他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他知道，自己捡到宝了。
道人上前摸了摸牧霖的脑袋，问道：“你叫什么？”
“牧霖。”
男孩被道人方才的小神通吸引，此刻发觉他并没有恶意，顿时好感倍增，主动介绍身后的妹妹，“她是我妹妹，牧湘。”
道人微笑着冲始终躲在牧霖身后的小姑娘点了点头，通过方才的探查，小女孩虽然根骨不比牧霖，可也不是资质平平不可雕琢。
道人拎住二人的衣角，转瞬间又回到茶楼上。
两个孩童瞪着大了眼睛跌坐在木板上盯着眼前人。因为三人所在的位置位于靠窗的墙角处，再加上有屏风的遮蔽，所以道人的一上一下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牧湘揽着牧霖的胳膊，二人轻轻坐在凳子上。道人没有说话，而是给他们二人倒了一杯茶，随后举起茶杯对着牧霖示意。
牧霖瞅了瞅道人，又闻了闻散发着醇香的茶，举起茶杯一口灌下，牧湘担忧的唤了声：“哥哥~”
常年流浪乞讨的生活让小姑娘早已不再信任任何人，哥哥是她唯一的依靠和牵绊，所以对于哥哥她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重。
牧霖微笑道：“没事湘儿，他那么厉害，要是想害我们早就害了。”
道人朗声一笑，同样一口灌下，分明是茶却被这二人喝出了酒的豪迈。
道人一直在笑，那种喜悦是用言语无法形容的，“孩子，你们今年几岁了？家里的大人呢？”
牧霖道：“我十岁，湘儿九岁。娘亲和爹爹在我六岁的时候就死了。”
道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动容，随即又恢复笑脸，像是不想让他们回忆那痛苦的记忆，“那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厉害的？”
“我又不是傻子！你就是很厉害！”
“那你想不想跟我走？”
“跟你走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可以像我一样厉害，可以不被人欺负还可以每天都有饱饭吃。”
牧霖盯着他，眼睛眨巴着，干脆道：“好！我和你走。不过我要带着湘儿一起。”
“好！哈哈哈哈！”道人大笑一声，又一口灌下一杯茶。
小姑娘扯了扯哥哥的手臂，道：“哥哥，我们真要跟他走吗？”
牧霖轻轻点了下牧湘的额头，道：“放心，没事的，他不是坏人，就算有事，哥哥保护你。”
小姑娘点点头，靠在了男孩的肩膀上。
兄妹二人随道人来到一处空旷地带。
道人回头，道：“孩子，你们听没听过穹顶山？”
二人摇头。
道人轻笑，又道：“那你们知不知道修士？”
又是摇头。
道人摘下路边树上的一片青叶，双手掐诀，灵气从指尖涌出灌入青叶，呼吸之间，拇指大小的叶片就变得如船舶般大小。道人站上去，轻轻抬手，沉浸在震撼之中的兄妹二人便双脚离地，飘了上去。
道人双手再次打出法诀，叶片就腾空而起，飞向天际。
青叶穿梭于云层之间，旭日高照，光线亮而柔，仿佛有一层屏障阻挡了艳阳和疾风。两个孩子兴高采烈，
“哥哥！我们飞起来喽！好开心呐！”
“是啊湘儿，你快看！我都能抓住云彩了！诶？又让它跑了！”
道人盘坐在叶片顶端打坐，听着二人的欢声笑语，他有种满载而归的满足。
“仙人伯伯！”牧霖对着道人大喊，“这招叫什么啊？好酷啊！”
“这招叫‘一叶扁舟’。”道人没有回头，却解答了孩子的问题。
“我好想学！您快点教我！我要变得和您一样厉害！”
“我只教自己的徒弟，不教外人。”
牧霖鬼的很，自然听出话中之意，毫不犹豫跪拜下去，大声喊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受徒儿一拜！”牧湘紧随其后。
道人仰天大笑，朗声道：“好徒儿！记住了，我叫景鸿，以后就是你二人的师父！”
‘一叶扁舟’如流星一般在天边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最终消失在天际，苍穹间还回荡着景鸿开怀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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