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章 种兽？
惊涛拍岸，天幕阴暗，早已风流云散。
“你……唉！”当奄奄一息的陈渔，如同折翼受伤的小鸟，掉落到宋火怀里的时候，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一切看似恢复如常，却早已剧变。证据就是怀中昏迷的陈渔，就是躺在地上，打着滚儿痛哭的墨玉。
宋火长叹一声，觉得自己比一条流浪狗还要艰难。
但是，他没空顾影自怜，他得设法先把那口沉底的铁锅捞上来，因为他们首先要吃饭。
……
……
“伏龙，从周狱逃出来了。”休养出关的老太监，艰难的拖着残腿，慢悠悠经过跪倒在大殿两侧，连大气也不敢出的一干太监首领，终于伏在周帝耳畔，有气无力的说道。
他的头发已经白得像雪，身体佝偻得如同一株歪脖儿的树干。如今，他每说一句话，就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几乎已经是个半死人。可是，没有任何人胆敢小觑了他。
他是周帝司礼监掌印太监，掌管着周帝的玉玺，也掌管着宫中大小官员的性命。当下，就连周帝的眼神，也在表示，他绝对相信，这人说的每一句话。
“哦？”虽然逃出的是伏龙，一个魔宗级的绝对强者，周帝似乎并没有震惊，没有惧怕，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是呼延鹏，挑战了剑宗两次，让伏龙截获天机，舍弃法身，破掉了身上的元气锁……”
“呼延鹏？”
“北冥呼延鹏，似是将修为，附在了那个叫陈渔的丫头身上。”
“这么说，北冥呼延鹏，呼延北冥的大皇子，竟然是个娘们儿？！”一丝邪笑，戏谑，慢慢涌上了周帝那原本肃穆的脸上。
“不一定。”老太监将脖颈儿抽了抽，如同伸展筋骨，满身咯嘣作响，他那佝偻的身子也前后晃动起来，那沟壑纵横的瘦脸上，满是昏暗的夜色。
……
“太初！太傅他老人家……知道了吗？”良久，周帝突然开口说道。
“陛下，当初在凤鸣宫，老奴只是咳嗽了两声，就落得这一身残疾……”
老太监的意思很清楚，这天下的情报任他网罗，整个北镇抚司也被他运作鼓掌，甚至他在北冥，在呼延北冥的眼皮底下，各地捺钵当中，都有各路密探。然而，唯独在陈太傅的凤鸣宫，他不敢有丝毫动作……
“罢了，罢了！没有人，能瞒得过太傅啊。”周帝拍了拍龙椅，长出了口气：“只是，太初，事情好像，有些意思了。你说呢？”
“陛下的意思是……”
“你说，先是炎阳，又是陈渔，再有苏幕，难道宋火那小子，是一头种兽不成？你有女儿的话，也会送到他身边试探？！”
“朕，倒是有一个，与他相仿的女儿……”良久之后，周帝缓缓加了这么一句，带出了一口长气。于是，他的眼中，显现了一丝极其难得的，怜爱的神色出来……
老太监不说话了，他当然没有女儿；而且，他也知道周帝指的这个公主是谁，只是他不能问，更他不能说。
他伴着周帝，已经有四十余年的风风雨雨。他知道周帝，更明白他。周帝虽然说得是几个小辈儿，其实说的，是他们背后的身世。
兹事体大，几大王国，自然非同小可。所以，他选择不再说话。
“传令剑阁！召蜀王钟白马进京！”周帝于平静中突然发作，如金刚怒目，蓦地嘶吼道。
周帝说完，看了看凝眉不语的老太监，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就好像，刚刚读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他笑得浑身颤抖，也笑得殿外轮值的内侍心惊胆战，浑身觳觫。他们知道，在坑害了无数个小太监之后，这一天终于来了。
挨过了冬天，不一定能活过春天，他们的忌日，将没有纷纷扬扬大雪。
……
……
蜀北，剑阁。
漫长的甬道尽头，年逾花甲的钟白马，默立冷风。任凭身后寒风瑟瑟，又有百余人侍从，他却似孤身一人，牢牢拢在自己的一方天地当中。
身前三尺，即是他的世界，大千气象、阴晴风雨，自然由他主宰。
如今，宠辱不惊的钟白马正默默凝视着那个捧着一本几乎翻碎了的破书，默默走来的弱冠男子，这男子纤瘦、俊朗且满面迂腐……
钟白马缓缓伸手，轻轻转了转素袍大袖中的九段佛珠，轻轻唤了声“小马儿”。
男子闻声，却始终没有抬头，甚至连抬头的意思都没有。
剑眉星目的钟白马，眯了眯眼，瞬间沧桑。
这一刹那，整个剑阁，整个蜀国的天空，也瞬间变得老气横秋，失了本来面目……
……
……
平城，正殿。
“周狱倾覆，伏龙逃遁。这毕竟，不能算作好消息。可是……”魏王杨巨目弓着身子，正亲自挑拨着那一盏明灭不定的宫灯，默默说道。他的脸，一如灯火般明灭不定。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因为正殿中，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
沈流云还没有回来，他皱皱眉，突然觉得很孤单，很寂寞。
……
……
云台城，后殿。
“先生这一局，绝处逢生，枯木逢春，着实是高。”宋帝辛单手负立，食指和中指间，正捻着一枚棋子，看着因张苍指使侍女那一记漂亮的小斜飞，瞬间反败为胜的棋局，面色仍旧有些凝重。
然而，这一刻，他那混浊的眼窝当中，隐隐间有了一丝神彩浮现。
“让我斩断法身，那个人，就要回来了。”残疾军师一直没有说话，直到侍女推着他渐行渐远，才扔下了一句空荡荡的，却重重捶打在宋帝辛心上的话。
宋帝辛那混浊的眼中，出现了一抹难得一见的笑意。
……
……
离周狱最近的，是东海城。
端坐城头的齐王羊刃，在十八个七杀巅峰供奉的拱卫下，亲眼见证了甲木倒立东海之水，凝聚起千丈法身；亲眼见证了那一柄遮天的大剑，一剑斩断了万丈伏龙的龙爪……亲眼见证了，那一道气焰狂躁，有若垂天之云的阴影蓦然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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