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受刑
一名衙役去而复返，带着安齐氏来到堂前。
见了颜珺，安齐氏眼睛雪亮，带着大仇终于得报道畅快。
“堂下所站何人？”徐知县明知故问。
安齐氏福身行礼，自报姓名。
“安齐氏，你将命案当日所见如实讲来，不可有半分隐瞒。”
“回大人的话，大约在一月前，民妇半夜忽然听到一声惨叫，便出门查看，顺着声音寻到房屋后，却见了颜家姐弟将死者按在地上，李四浑身是血，颜珺手里握着匕首。”安齐氏说的尤为流利，想来已经在家中练习过数次。
颜珺冷冷的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安齐氏诉说。
“罪犯颜珺，她说的可是实情？”徐知县呼喝，显然已经有了事成把握。
那日颜珺被宁九容带走，他留下捕快吴洪查探，在颜珺屋后，柴草垛旁发现了血迹，虽然已经被人掩盖，但由于出血量太大，还是留下了明显痕迹。
而后他命令几个捕快跟在宁九容手下身后，在一处山沟里发现了李四的尸体，并待回府衙。
李四浑身是伤，一只眼睛被树棍刺瞎，胸口刀伤是致命伤口。
当时碍于宁九容还在城内，徐知县便把尸体放置在冰窖内冷冻，直到宁九容离开，他才将此案重提。
“回大人，民女冤枉，李四命案当日大人分明在场，当日并未言语民女有罪，为何今日突然改口要治民女的罪？”颜珺心中虽急，但并不见慌乱，只有力理据争，若是稀里糊涂的认了罪，以她如今的身份，一复审便会定罪，再无翻案的可能。
“大胆，你竟然敢指责本官，如今证据确凿，由不得你再狡辩！”宁九容已经离开华岩，徐知县一人独大，自然不会再有顾虑。
他在华岩城大有老子说什么便是什么的架势。
“大人！民女句句说的都是实情，李四的确死在我家中不假，但是他潜入我家宅意图不轨，我为自保刺瞎他的一只眼睛，而后发生的事宁大人已经和您说明，您也认定我无罪。”
“大胆罪犯，信口雌黄，本案证据明了，不容你推托狡辩，来人！将人犯押入大牢，待其认罪画押，秋后问斩！”
两名衙役不顾颜珺挣扎，硬是将其拖进大牢。
安齐氏与李咏安夫妇跪地叩首，高呼大人英明。
大牢内昏暗难以视物，颜珺被拖进去，丢在墙脚，而后牢门被锁。
望着阴暗破败的大牢，颜珺生出些许熟悉之感，上一辈子他最后的时光都是在这暗无天日大牢里度过。
颜珺从地上爬起来，甩了甩刚刚被衙役拉扯的胳臂，环顾四周。
一堆发霉的烂草，在旁边是一个肮脏不堪的恭桶，正阵阵散发着恶臭。
负手站在牢中，看着牢顶那扇一尺见方的小窗子，幽幽叹了一声。
如今这处境，九死一生，想要重获自由，怕是难上加难……
安齐氏心满意足带着安凌从县衙回转，进得自家院子内却见安昭临目光如炬，逼视自己。
今早她是趁着安昭临去郎中家取药的功夫，偷偷离家的。
拿着药草回来的安昭临见了母亲不在，立刻赶去了颜珺的饭庄，结果封条禁门，店里的伙计都走空了，只剩下图雅带着两个侄儿守在后院。
图雅能说的官话有限，根本说不出原由，安昭临又奔去府衙，被衙役一通推搡着赶开。
无奈他只得返回家中，等安齐氏回来。
见了安昭临如此神情，安齐氏心头发虚，推了一把身旁啼哭不止的安凌：“你进屋去，不准出来！我有话和你兄长说！”
“我不走，兄长，你快想办法救救颜姐姐！”安凌满眼伤痛的望着安齐氏，她不明白，母亲为何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闭嘴！”安齐氏又狠狠推了安凌一把，扯着她的胳膊想将她拖回屋内。
安凌边哭边去拉安昭临的手，哭喊不停：“兄长你快走，去救颜姐姐，母亲今日在官府做了伪证，诬陷颜姐姐杀人……”
安齐氏见阻拦不住，抬手一巴掌打在安凌脸上，面目狰狞的咆哮道：“你给我闭嘴！”
这一巴掌使劲不小，安凌嘴角缕缕血迹渗出，不可置信的捂着脸，泣声质问：“母亲！颜姐姐对咱们有恩，你为何要这样陷害她！杀人是死罪！你会害死她的！”
安齐氏呼呼喘着粗气，抬手欲再打。
手腕却被安昭临死死扼住：“母亲，你怎可做这样的错事？现在就随我去县衙，将事情向知县禀明！”
“兄长不可！此事是知县授意，你去找那个宁大人！他！他能救颜姐姐！我曾无意听到，他给过颜姐姐一块令牌，拿着那个令牌便能见到他！”
闻言，安昭临左右不顾，冲出家门。
安齐氏见阻拦不住儿子，两步跑到灶台旁拿起菜刀横在颈前。
安凌失声惊叫：“母亲，不可！”
这一声也将安昭临喊的回了头，见母亲又一次以死要挟，心中已经没了担忧，而满是懊恼：“母亲你不必如此，无论如何我也要去救她！”
“即便我死在你面前，你也要去救她吗？”
安昭临转回身，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缓缓开口：“母亲恕孩儿不孝直言，能做出陷害她人之事，足见你是个自私之人，而自私之人最为惜命，所以你不会死。今后不必再以此相要挟。”
“阿凌，我不在的几日照顾好自己与母亲。”话毕，决绝转身，快步离去。
安齐氏握着刀的手徒然垂下，看着安昭临远去的背影，嚎啕痛哭。
安昭临再次回到颜珺的店铺之中，来到颜珺卧房，细细翻找一番，最后在颜珺床脚下抽出一个木盒，里面放着那块令牌和一把折扇。
本欲抓起令牌离开，可瞥见扇子却眼熟不已，顿了顿，最终将折扇展开。
目光微动，这扇子乃是自己前段时间所绘，已经拿去墨宝斋寄卖，不想却被颜珺买来收藏在此。
修长手指寸寸拂过扇面，最后将其紧紧攥在手中，低低自语：“珺儿，我一定会将你救出。”
怀揣宁九容的令牌，一匹快马，绝尘而去。
天色渐晚，牢中的天窗内已不见光亮，牢里昏暗难以辩物，蚊虫鼠蚁成群结队的出来觅食晃荡。
颜珺坐在干草上，目光幽深的看着牢门。
心里默默盘算自己还有几成生还的希望。
现下被收监，尚未认罪，徐知县不会就此放过自己。
他需得拿到自己签字画押的认罪书才能上报，而后将自己定罪，以待秋后处决。
恐怕这几日免不了要受些皮肉之苦，立案之日起，一旬内嫌犯尚不罪，徐知县就得将嫌犯移送到上一级知府处再审，倘若依旧不认，安律法再扭送上级，直至大理寺。
希望渺茫，颜珺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挺过知县这一关，但有希望，她就不会放弃。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承管华岩城的知府应该是邓承煜，她对此人到是有些印象，是个好官，但是过于刻板迂腐，上一世自己在华岩遇刺，他曾经被皇帝追责，贬谪到边城做巡检。
如果自己有幸能被扭送到他府衙，或许有翻案机会。
正出神盘算时，牢门过到传来脚步声，两盏油灯开路，后边走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徐知县。
颜珺暗自又叹了一叹，自己所料果然不错，如今徐知县得了空闲，来刑讯逼供了……
两盏油灯在牢门口停下，徐知县满脸狞笑：“颜姑娘，这牢里可还待得习惯？”
颜珺动也未动，撩起眼皮瞟了他一眼，如今到了这步，自己也不必再去理会巴结他，他想要自己的命，无论如何讨好，也是徒劳。
见颜珺不吭声，徐知县微恼，冷哼一声：“死到临头，还和我在这摆谱？还真以为宁九容会来救你？他已经离开多日，即便他得了消息，对你余情未了，一来一去的时间你早就已经认罪伏法了。
签了认罪书，就是皇亲国戚也得按侓行事，你就不要再妄想了。”
他的一番话如石沉大海，颜珺丝毫不为所动，这会儿连看也不看他。
“来人把她给我拖出来，取纸笔签字画押！”
牢门打开，颜珺被两名官兵推搡出来，徐知县扬手将认罪书丢在颜珺脸上：“老老实实把字签了，省的受皮肉之苦，这牢里的刑具七尺男儿也要跪地求饶，你一个小丫头怕是一套也受不住。”
看着飘落在地的认罪书，颜珺清冷的声音开口，字字句句无比清晰：“民女无罪。”
“哼！”徐知县不屑冷哼：“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既然如此，那这牢里的刑具你便受上一受吧。”
衙役将颜珺拖去刑室，绑在十字木架上。
颜珺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刑具，目光依旧清冷，这些刑具的用途并不陌生，上一世最后的日子里她都一一尝过。
刮骨凌肉的痛，至今铭记于心，只是这一世与上一世不同，上一世所有严刑过，等待她的是死亡，这一世方有一线生机。
“颜姑娘，受不住了就喊停，别咬牙硬撑着……”徐知县翘着二郎腿，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如今颜珺不认罪也好，正好教训她一番，替自己的好外甥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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