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灵魂伴侣
立秋后，苹花渐老，梧叶初黄，一个金色的秋天带着凉爽的秋风开始走近了。
这天下午，xx银行t市分行的个人金融部召开本月份的理财经理例会，全辖理财经理以及各支行理财经理均参加了本次会议。
例会在五点钟结束，唐泽安收拾东西走出会议室前，几个熟悉的同事相约一起聚餐，他摇着头一口回绝了。
“不好意思，我约了客户，去不了。”
“哪个客户啊？不会是那个女神本神的大美女吧？”
“肯定是她了，否则小唐才不会这么心急火燎地要走。”
“小唐，那个大美女应该不只是客户那么简单了吧？”
“是啊，你们最近总在一起吃饭。对着这么秀色可餐的美人，就算没饭吃你都饱了吧？”
几位同事你一言我一语，半真半假地调侃起了唐泽安。
因为他们和他在同一家支行工作，过去的半个月里，已经见到简丹过来找他三四回了。
他们总是约在一起吃午饭，就在银行斜对面一家颇有名气的意式牛排屋。
那个深夜的咖啡屋，简丹伏在唐泽安的肩膀上落下两行泪后，她跟他的关系就不再疏离。
唐泽安又很懂得把握机会，建议作为“同病相怜”的两个人，他们不妨像国外那样形成互助模式。
通过定期见面，相互交流、相互支持与相互鼓励，来化解他们同样失去至亲后的内心伤痛。
简丹没有拒绝唐泽安的这一提议，他开始每天给她发微信嘘寒问暖，还找了很多心灵鸡汤发给她，尽量抚慰她的丧子之痛。
三天后，他试探着约她出来共进晚餐，她很爽快地同意了。
两个人在一起吃饭时，简丹神色忧伤地感慨了一句：“儿子走后，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吃饭，真的好孤单。”
唐泽安不失时机地说：“如果你不想一个人吃饭就call我，只要我有空就过来陪你。”
简丹当时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唐泽安也没有追问不休，他懂得掌握分寸。过上两天后，他才在微信上询问她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简丹半小时后语音回复他：“我正好在你们银行附近办事，中午可以一起吃顿便饭。听说你们银行对面的那家意式牛排屋很不错，就定那家餐厅吧。”
中午十二点，简丹把车停在银行门口的停车位，再和唐泽安一起步行过马路。
光顾过一次牛排屋后，她说这家的牛排很合她的胃口。接下来两次唐泽安又约她吃便饭时，她同样选择了这家餐厅。
“那家牛排屋的味道挺好的，离你那里很近，车子停你们银行门口又方便，还是去那里吧。”
唐泽安其实并不希望简丹经常在银行门口和他见面，因为那样对他不太方便，但是他又不好拒绝。
银行临街一面全是落地玻璃门窗，每天被保洁员擦洗得干干净净。
简丹每次亮相时的穿搭与气场都是教科书级别，这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儿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银行的同事们都已经注意到了唐泽安与她之间频繁的“约饭”活动。
封露去世后，唐泽安一直在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痛失爱妻的深情丈夫的角色。
不过与简丹的来往一频繁，这种人设就有些不太适宜了。已经有同事在背后嘀咕他老婆死了还不到半年就找新人。
这类闲话唐泽安尚且可以不在意，毕竟以他的鳏夫身份有权利开始第二春。然而，他和简丹来往过密的事如果被传到柯娜耳朵里，他会有麻烦的。
虽然他很清楚，如果自己想和简丹继续深发展，这样的麻烦将无从避免。
但在与简丹的关系没有完全敲定之前，他还是希望麻烦能来得晚一点，多给他一些应对的时间。
此时此刻，对于几位同事的打趣调侃，唐泽安赶紧予以否认。
因为他的眼角余光能瞥见柯娜就站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她一定在竖起耳朵听他们的对话。
“不是了，你们别乱猜，客户是男人不是女人。我是去工作，不是去撩妹。”
唐泽安赶着去见的客户的确不是简丹，而是他手头上的另一位高净值客户。这样的客户他自然不能怠慢，是需要用心维护的对象。
将信将疑地目送唐泽安离去后，柯娜貌似无心地跟着他那几位同事一起去聚餐。
虽然他们不是一个支行的，但她和其中一位曾经在同一支行工作过，后来调动岗位才去了其他支行。另外两位也在一场培训中认识了，说起来也都是熟人。
聚餐过程中，柯娜不动声色地打听唐泽安的近况，几位同事自然是把他最近的“艳遇”当佐酒菜各种大说特说。
听着他们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那位颜值高气质好的美女客户后，她很快就猜出了那是简丹——一定是简丹，只能是简丹。
那天在财富讲座上，柯娜第一次见到简丹。
在此之前，柯娜从没见过皮肤如此白皙的女人。她坐在人群中，就像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煤堆里，一身白衣都比上不她的肤色皎洁。
有句俗语叫作“一白遮百丑”，指女人的皮肤如果足够白，颜值就不会低。
而简丹不但拥有一身莹白肌肤，还长着一张五官姣好的美丽面孔。而窈窕如柳的身段与茂盛如草的长发，更是加深了她的女性美。
这样一个容貌、身材、皮肤、头发都堪称完美的女人，还有气质气场加持，无论她在哪里出现，都能一秒钟成为全场的焦点所在。
别说男人了，就连同为女人的柯娜，也无法不多看她几眼。
发现简丹是唐泽民的客人，她一出现他就全程陪同在她身边，柯娜心里马上就不由自主地开始泛酸。
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愿意自己的男人对别的女人殷勤备至。
如果那是一个丑女人也就算了，偏偏又是一个女神级别的大美人儿，她可不希望唐泽安被吸引。
本着防微杜渐的想法，柯娜趁着中场休息的机会跟唐泽民进行一场短暂交谈，不无嗔怪地要求他跟美女客户保持距离。
“亲爱的，你想多了。这个女人不但颜值高，还是一位成功的时装设计师，有自己的个人工作室和原创品牌。我只是一个银行小职员，很难高攀上她的。”
柯娜酸溜溜地说：“听起来你好像很想高攀的样子啊！”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让你放心。好吧，你要是不开心，那我会注意的。”
唐泽民一脸诚恳地表示自己会尊重柯娜的感受，接下来将按照她的要求行事，也身体力行地做到了这一点。
这让柯娜心里舒坦多了。
其实她也知道简丹这样的资深优质白富美，是唐泽安目前很难企及的高阶女性，他们之间很难有什么进一步发展。但是，她还是不喜欢自己的男人冲美女献殷勤的行为。
柯娜以为唐泽民会遵守承诺，与简丹保持距离，没想到他却瞒着自己依然跟美女客户有来往。
而且还是更加密切的来往，两个人经常一起单独约饭，显然已经不只是理财经理与客户之间的关系了。
回到单身公寓后，柯娜马上登录手提电脑给唐泽安发送网络电话短信。这类号码随机生成，一般情况下很难追踪拨打方的信息。
唐泽安和那位高净值客户见面时，手机上接到了一则看似只是普通的推销白酒的群发短信。但这其实是他和柯娜约好的暗号，她在要求他尽快过去跟她见面。
柯娜突然急着要见面，唐泽安不难猜出原因所在。
之前散会后，她听到了几位同事打趣调侃他的话，显然上了心，没准还向他们详细打听了这件事。
得知他最近和简丹频频见面，她一定醋意大发，所以想要把他叫过去兴师问罪。
唐泽安知道让人头痛的事还是来了，他还没能完全搞定简丹，但柯娜却跑出来碍手碍脚。
如果不想被她妨碍自己的好事，他就必须要想办法摆平她才行了。
晚上十一点，唐泽安来到了柯娜的单身公寓。她给他开门时，两瓣红唇撅得高高的，一目了然地不愉不悦。
“你答应过我会和那个简丹保持距离，为什么最近却总是陪她一起吃饭？”
唐泽安一脸诚恳又坦荡的神色。
“亲爱的，我那是为了冲业绩啊！业绩能产生绩效工资，所有优质客户我都要尽心尽力去维护，不管她是不是美女都一样。我们一起吃饭时主要谈论理财方面的事。因为她平时很忙，只有午餐才能抽出时间谈话。你想啊，如果我真和她有什么就不会约在一起吃午餐了，肯定是约烛光晚餐之类的是吧？”
柯娜半信半疑地哼了一声：“你和她之间真没有别的关系啊？
“能有什么关系，还是那句话，我能高攀得上她吗？追她的男人估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恐怕连排队的资格都没有呢。娜娜，你真的想多了！”
柯娜的脸色和缓多了，但还是有些嗔怪地瞪了唐泽安一眼。
“我不管，总之你以后要少跟她来往，因为本宝宝不开心，会闹情绪的。”
唐泽安从背后搂住柯娜的腰，极其温柔地在她耳畔甜言蜜语。
“娜娜，你就放心吧。咱俩是灵魂伴侣，没有比你更适合我的女人，也没有比我更适合你的男人，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柯娜由衷地点了点头，“这倒是真的，泽安，咱俩是灵魂伴侣，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我最懂你，你也最懂我。”
柯娜二十三岁那年认识了唐泽安。当时她刚刚加入xx银行，被分配在一家支行当一线柜员，唐泽安彼时是信贷部的信贷员。
工作过程中，柯娜和唐泽安渐渐熟悉起来。他们发现两个人都在不完整的家庭里长大，都饱受继父或继母的白眼与冷遇。
类似的成长经历让他们在很多方面都能理解对方的感受，很快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并且从同事关系过渡到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许多银行都有一项规定，三代以内的直系亲属不能在同一营业地点工作，称之为亲属回避，为的是防范联合作案的风险。
而在xx银行，还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是恋人也必须回避。如果单身的男女同事开始交往拍拖，其中一个将被调走。
因为这一规定，柯娜与唐泽安开始了隐秘的地下恋情。因为她不想这么快就和他分开，希望每天上班都能看见他英俊的面孔。
那时候，柯娜还在和同学合租，唐泽安也一样。
异乡人在大城市中谋生，房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如果想要住得舒服一点，每个月的薪水起码有一半要用来租房子，当然是合租最划算。
合租虽然经济实惠，但约会就不太方便了。两个人进入热恋模式后，就一起私下租套小公寓充当爱巢，过起了二人世界的生活。
在那个只属于他们俩的小天地里，柯娜和唐泽安做得最多的就是两件事：喝酒和ml。
他们都喜欢小酌两杯，一般喝葡萄酒，喝到微醺时就宽衣解带地缠绵在一起。
有一次，唐泽安曾经帮过忙的一位客户从英国旅游归来，送了他一瓶苏格兰威士忌。
他自然带回家和柯娜一起喝。虽然他们在这种烈酒里勾兑了七喜汽水和冰块，喝起来不再辛辣烧喉，但酒精悄然而入，令他们不知不觉就喝高了。
酒后吐真言，因为酒精的作用，人的大脑神经运作减缓，皮质功能减弱，平时被压抑在心底的一些不愿说或不想说的话，会自然而然地被说出口。
唐泽安就在酒精的麻痹下，对柯娜吐露了自己的一个大秘密。
当年唐父因为车祸去世后，唐泽安再婚的母亲不得不重新接管了儿子的生活。而在母亲重组的家庭中，他的日子相当难过。
那时候，唐母的第二任丈夫甘剑刚在单位升任副处长不久。
官虽然不算大，他的自我感觉好得不行。已经有些嫌弃二婚的老婆配不上自己，更别提居然还要养她那个拖油瓶的儿子。
甘剑自然对唐泽安各种没有好脸色，虽然他自恃身份不会打骂继子，但永远是一张冷脸对着他。
甘剑对继子是这种毫不掩饰的嫌弃态度，他和前妻的儿子甘青松当然也不会善待这位名义上的弟弟。
甘青松当时十四岁，虽然只比唐泽安大了不到一岁，却比他高出一头，长得高大又强壮。
唐泽安没来前，甘青松总是找茬跟继母过不去。唐泽安来了后，他更是多了一个可以随便欺负的对象。
继母毕竟是一个女人，又是名义上的长辈，甘青松不太方便对她动手。继弟就不同了，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唐泽安能察觉到甘青松对他的敌意，总是千方百计地躲着他。但在同一屋檐下，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甘青松正是叛逆又顽劣的青少年时期，是个混世小魔王般的存在，有着各种欺负人的恶劣手段。
有一次他居然在唐泽安的茶杯里掺入自己的尿液，看到他喝下去后再哈哈大笑着说出真相，让他当场呕吐不已。
对于亲生儿子欺负继子的行为，甘剑一律轻描淡写地归类为“小孩子闹着玩”。
唐母也无法解决问题，因为甘青松压根就不会听她的话，她只能一再告诫儿子忍让。
“泽安，你就忍一忍吧。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家，如果你不忍的话，他们就会赶你走，到时候妈也帮不了你。”
继父的冷漠嫌弃，继兄的百般欺凌，让唐泽安的生活过得如履寒冰举步维艰。而软弱无力的母亲除了叮嘱他忍让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当唐泽安忍到忍无可忍的时候，他决定狠狠地反击一下甘青松。
甘青松升上初三后，为了备战中考，每天晚上都要去学校上晚自习。晚自习在九点钟结束，他独自一人骑自行车回家。
甘青松回家的最后一段路，是小区南面一个约四五十米长，斜度超过三十度的长坡。
去的时候是上坡，一般人都是下来推，因为骑上去实在有点费劲。回来的时候是下坡，成年人大多谨慎行事，会把住刹车放缓速度。
但是少年心性就爱冒险，甘青松总是会松开手刹，尽情体验那种追风般的速度。
陡坡上坡的那一面与小区外墙相邻，下坡的那一面与绿化带相邻。
在一个天气格外寒冷的初冬夜晚，趁着继父在外头有应酬，母亲也在单位加班，唐泽安独自一个悄悄离开家。
他弯着腰躲进了陡坡中部的绿化带里，事先在灌木丛下藏了一根捡来的废弃晾衣长竿。
天气寒冷的夜晚，马路上基本没有行人。
九点一刻后，甘青松骑着自行车从陡坡上方冲了下来，风一般疾驰的速度，还伴随着他兴奋的口哨声。
唐泽安听到口哨声就知道是甘青松来了。他微微探出头，密切留意那辆迅速靠近的自行车。
当车轮即将经过他的隐藏点时，他闪电般从灌木丛中刺出那根晾衣长竿，准确地刺进了自行车的前轮。
高速骑行中的车轮突然被卡，后轮在惯性下飞得老高，猝不及防的甘青松被甩了出去，重重砸落在地后又顺着陡坡一路往下滚，滚到坡底才停下来。
唐泽安一击得手就马上撤退，他猫着腰沿着绿化带往小区南门走时，一度与倒地不起的甘青松只隔了四五米远。
他一动不动地趴着，看起来已经失去了知觉，再没有昔日小霸王的威风神气。
无比解气地哼了一声后，唐泽安用最快速度回到了家。
他回到家不到五分钟，加完班的唐母也下班回家了。当她发现甘青松还没从学校回来不免有些奇怪，因为平时这个时候他已经到家了。
一个小时后，甘剑也结束应酬回了家。
得知儿子迟迟未归，他心头一凛地回想起刚才回家的路上，小区南门口有交警正在处理交通事故。
早该到家的甘青松一直没到家，而且他回家的必经之路又出了交通事故。
甘剑虽然很不想往不好的方面去想，心里却万分不安，提心吊胆地跑去小区南门口打听情况。
这一打听，甘剑当场脑溢血发作，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那天晚上甘青松死了，死于汽车碾压。
他从自行车上摔下来时整个人摔晕了，趴在马路上人事不省。
这期间，先后有n辆汽车经过这一路段，也有司机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人。但是基于怕麻烦更怕惹祸上身的心理，他们都没有下车查看，而是选择了绕开前行。
在视线较差的晚上，又是一个下坡的路段，有的司机就算留意到路面上躺着一个人，也来不及刹车，这导致甘青松一再遭到汽车碰撞或碾压。
那时候还没有路面监控，闯了祸的司机第一反应都是溜之大吉。
最后撞上甘青松的是一辆小轿车。
好心的女司机没有逃逸，第一时间拨打了120，医生到现场后确认人已经死亡。事后经法医鉴定，死者系胸腹部遭受钝性外力作用后致心肺破裂死亡。
交警赶到现场调查取证，确认小轿车在外观上没有损坏痕迹，车头完好。
这证明女司机说的是实话，不是她撞伤了人，而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碾压过去的，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但民事方面，她最终也赔偿了十万块。
对于甘青松为何躺在马路上的事，交警很快找到了答案。
这里是下坡路，这个男生显然是骑着自行车下坡时意外摔倒晕了过去。
视线不好的夜晚，倒地不起的伤者很容易遭到过往车辆的二次撞击或碾压，结局往往是悲剧的。
最终，甘青松的死被定性为意外。没有人知道，这一意外其实是唐泽安一手炮制的。
虽然他最初的念头并非想杀他，只是想让他摔个半死来一解自己的心头之恨。但对于这一结局，他也并不感到内疚或后悔。
——不关我的事，这是老天爷要收他呢。谁让他平时坏事做得太多，现在死得这么惨也是活该。
甘青松的确死得很惨，他究竟被几辆车碰撞过根本无法判断，反正遗体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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