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喜欢
微雨初晴的午后,简丹在工作室接到陶曼苓的电话,说她的专车正好路过朝阳大厦,想顺便上来拜访一下。她自然表示欢迎之至。
五分钟后,陶曼苓敲开了工作室的门。她穿着一身燕麦灰的高定套装,神色清冷,气质高冷,女王出巡似的笔直矗立在简丹面前,朝她微微一颔首。
“不好意思,突然过来打扰你。”
“没关系,我正好有空,进来吧。”
简丹微笑着邀请陶曼苓进屋。她这天也是穿的灰色系,一件浅杏灰的衬衫裙,有着柔软的质地与宽松的版型。
两个女人往日如同黑与白一般格格不入,今天却像两种深浅不同的灰色可以彼此兼容。
“请坐,想喝点什么?”
“不用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陶曼苓没有坐下来,她走到屋子中央后就转过身,面对面地注视着简丹,深邃而富有穿透力的目光。
“我不习惯拐弯抹角,就直接问了,为什么那天在冰激淋屋你看出来靳学甫有问题?他在我家出入大半年了,谁都没有察觉到异样,而你只是头一回见他就知道这个人不对劲。”
“因为在我的中学时代,曾经遇上过一个同样禽兽不如的老师。所以对于这一类人渣,我拥有迅速识别他们的能力。”
简丹的回答,陶曼苓并不感到太意外。
她是一个聪明人,这两天一直在反复琢磨这个问题,也猜出了大致的原因。但是当自己的求证得到肯定的答复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心头一颤。
“你当时多大?”
“十四岁。”
“那个禽兽老师……他……他……”
陶曼苓还在斟酌自己的用词时,简丹已经明了地打断她说:“他得手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带给陶曼苓的冲击力却不亚于四枚炮弹。
她忽然有所触动地想起了那次在陵园与简丹的谈话。当时她嫉恨不已地质问她到底是哪里好,以致于许明皓这么多年都忘不了,而她的回答无比悲哀与凄凉。
“其实我并不够好,也正因如此我认为自己配不上明皓,所以当年会接受他母亲开出的条件离开他。”
当时陶曼苓不明白,现在才终于懂得了简丹所谓的“不够好”究竟是指什么。
她沉默了片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当初才会答应明皓他妈妈开出的条件,下定决心跟他分手。对吗?”
“没错,那时候我太年轻,太软弱,容易被别人的想法左右。大家都觉得我配不上他,这还只是单看家世背景。没有人知道我最大的软肋所在,那才是最让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的地方。所以我退缩了。”
陶曼苓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其实你没必要自卑,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别人强加给你的不幸并不是你的错。”
“可是十八岁的我不懂这些。那时候我真以为自己就是一个烂货了,这辈子都不配被任何好男人爱。”
隔着十八年的岁月回忆十八岁那年的选择,简丹的声音像在讲述他人的故事般平静,因为酸泪苦血都早已经流干了。
反而是陶曼苓听得满心的酸涩难当:“你当时有没有报警?”
“没有,我不敢,怕事情张扬出去对自己没好处。不只是我不敢,其他女生也都不敢。”
陶曼苓大吃一惊:“还有其他女生?受害者不只你一个吗?”
“根据警方的调查,至少有十三个。”
“什么?十三个!”
“是的,而且他专挑没有父亲的女生下手,因为她们缺乏男性力量的保护,更好欺负。”
陶曼苓震惊得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任何一个具有同理心和共情能力的正常人,都会对年幼丧父的孩子更加怜悯。居然有人刻意挑选这些身世不幸的孩子实施伤害行为,是一桩让他们特别难以理解也接受无能的事。
“这畜牲……真是枪毙都算便宜了他。咦,如果你们都没人敢报警的话,警方为什么会调查他?”
“这个畜牲前不久被人杀了,警方在调查谋杀案意外发现了他当年的所作所为。所以我一度成为警方的嫌疑人,因为他们猜出我可能是受害人之一,自然也就有杀死他的动机。”
陶曼苓反应很快地想过来,“他就是你上回在酒店说过的第三位死者吗?他是怎么死的?”
“对,就是他。被人推下河堤摔死的。”
陶曼苓还记得第三位死者是曾经在微博上声称简丹做过雏妓的网民“吃瓜群众王老五”。
当时他发布了一段下流之极的文字,被n多心理阴暗的人争相点赞,挂在评论区前面。
最初看到那段话时,陶曼苓还以为只是网络喷子在乱喷一气,现在才明白躲在id背后的是一个怎样的人渣——当年禽兽不如地强了自己未成年的学生,如今还要恶意满满地对她进行二次伤害。
“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了。像这一类人渣,有时候真心觉得怎么惩罚都不够。”
一声长长的叹息后,陶曼苓没有再继续问简丹什么问题了,因为她不忍心继续听下去。
低下头,她从手袋里取出一样东西。那是一个包装得很精美的礼物盒,外观大小像一本书籍。
“这是一份谢礼,感谢你帮我保护了彤彤。”
“你太客气了,其实没这个必要的。”
“不,很有必要,因为我不喜欢欠人情。所以,我精心挑选了这份谢礼,请你务必收下。”
陶曼苓明确表态自己是想要还人情,简丹也就不再拒绝。
虽然她帮彤彤并非有意示好的笼络行为,但如果对方觉得会成为一种负担,她会配合她卸下担子。
“好吧,那我收下了,谢谢你。”
“不用谢。我想这份礼物你应该会喜欢。”
把礼物交给简丹后,陶曼苓就告辞离去。她在工作室只呆了不到一刻钟,对简丹其人的认识与了解却超过了这几年的总和。
最初,简丹并没有把陶曼苓的礼物当成一回事,她想无非是那一类名贵昂贵的商品。因为有钱人送礼物,贵永远都是第一属性。
陶曼苓走后,简丹随手把礼物盒往桌上一放,就立刻重新回到工作模式。
陶曼苓的突然来访其实打乱了她的一些安排,她需要抓紧时间继续忙碌,一直忙到太阳落山才停下来。
一天的紧张工作结束了,简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这时候,她才漫不经心地撕开了礼物盒的外包装。一边撕,一边猜测里面装的是名牌首饰还是名牌手表。
礼物盒打开后,里面却只是一个精致的银相架,相架里镶着一张陈旧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位秀丽少女,一袭纯净的白裙子,一头中分的黑直发,含羞低眉地站在一簇碎金屑似的桂花荫下,羞赧如一株含羞草。
这是十七岁时青春正好的简丹,许明皓一见倾心的妙龄少女。
那个桂子香深的秋天,他用相机为她抓拍了这张照片。而这张照片,就是他们爱情故事的美好开端。
当年与许明皓的母亲周文晶一番长谈后,简丹下定决心与他分手,独自一人远走异国他乡。
临行前一晚,她无比决绝地把这张相当于定情信物的照片付之一炬。
火苗一寸寸地吞噬着照片时,她忽然深刻理解了《红楼梦》中林黛玉焚稿断痴情时的心绪。
被焚烧的其实并非诗稿或照片,它们只不过是一个形式化的承载物。
真正化为灰烬的,其实是古今相隔的两个女人的情感世界——对于感情,她们都同样彻底地放弃了,不再心怀任何希冀与期盼。
简丹当年烧掉的照片,在许明皓这里还留有备份,且还一直被妥善保存着。
尽管照片已经陈旧泛黄,银相架也已经变成了乌沉的老银色,一目了然经过了长期的岁月洗礼。
陶曼苓应该是在丈夫的遗物中发现了它,并选择将它作为一份谢礼送给她。
“我精心挑选了这份谢礼。”
“我想这份礼物你应该会喜欢。”
陶曼苓看似客套的话语,原来是大有深意的。
简丹忽然泪盈于睫,这份礼物她的的确确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它对于她的珍贵程度,远远超过那些价格不菲的名贵首饰或名牌手表。
而陶曼苓能送来这份礼物,也意味着她已经完全理解了丈夫对初恋情人一直旧情难忘的情意结。
她不再怨怼许明皓始终在心底为简丹留了一个位置,她也不再敌视简丹其人,两个女人终于彻底地化干戈为玉帛。
要准备一份怎样的谢礼感谢简丹比较好呢?这个问题从一开始陶曼苓就已经有了答案。
那晚和父母开完家庭会议后,陶曼苓就开车去了郊外的一栋私人别墅。
摄影是许明皓多年不变的业余爱好,他在这方面甚至称得上是一位准专业人士。
因此特意在别墅打造了一间专业暗房,有空时就宅在里头亲自动手冲洗自己拍摄的照片。
除了暗房外,别墅还有一个房间专门用来保存许明皓个人比较满意的照片。
那个房间像小型图书馆一样摆放着好几排书架,每个架子上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相册或相架。
四面墙壁上也错落有致地挂了不少他得意的摄影作品,有风景照,也有人物照。
小彤彤的照片在这间照片房里占据了半壁江山。
自从陶曼苓生下了这个粉雕玉琢的女儿后,许明皓就化身为宠女狂魔,一有空就拿着相机抓拍女儿成长过程中的点点滴滴。
陶曼苓在照片房里进行了好一通翻找。
她知道许明皓的摄像爱好始于中学时代,在那个一般人都没有相机的年代,他就已经开始玩索尼单反。
她想,他在大学和简丹恋爱的时候,一定曾经给她拍过照。而从他一直对她旧情难忘的态度来看,那些照片应该或多或少有所保存。
在墙角一面书架最下方的柜子里,陶曼苓翻出一个储物箱。
箱子里装着许明皓大学时代的一些旧物,比如他的学生证,校徽,毕业照,学士服等等。
而压在最下面的是一个银相框,相框里的单人照一望可知是少女时代的简丹。
陶曼苓不出所料地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这个让丈夫一直无法释怀的女人,曾经让她无法不心怀嫉恨。可是现在她已经完全释然了,内心像惊涛骇浪过后的大海,恢复了昔日的平静与包容。
每天上午九点,一般都是三大队的例会时间。全队人聚在一起简短汇报一下各自负责的案件进展,会议一般不超过半小时。
现在,例会上已经基本不提武天雄与居妍的双人命案,以及孙万里的命案这两桩案子了。
因为过去的几个月里,它们一直没有任何新进展。而警务人员还要应付不断发生的新案件,精力不得不转移到新案件上。
在这种情况下,旧案子渐渐被束之高阁。除非意外出现新的线索或证据,否则就将要成为悬案。
任远飞并没有轻易放下这两桩案子,他一有空就会时不时地重新翻阅案卷资料,希望能找到新的突破口。
然而,尽管他已经把所有资料都翻到烂熟于新,依然没有任何全新的发现。
对于任远飞的苦恼,郭伟民以多年的刑侦工作经验告诉他,破案这种事有时也是要讲时机的,如果时机不到就是破不了。
“你要知道,以前我负责过的命案中,有一个案子拖了整整十二年才终于告破。”
非典那一年,三十岁的郭伟民曾经经手过一桩凶杀案的侦办工作。
受害人是一个五十八岁的女人阎玉芳,傍晚时分在自家别墅遇害。当时家里除了年仅十个月大的小孙女躺在二楼房间睡觉外,再没有别人。
那天进入命案现场时,已经干了5年刑侦的郭伟民都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死者的腹部、胸部、颈部、面部和四肢全都布满刀口。
根据后来的验尸报告,受害人一共中了57刀,致命伤在肺部和颈部,属于“气血性休克”。
案发时正值非典疫情肆虐时期,大大小小的街道都十分冷清,偶尔有人经过也行色匆匆,所以凶案发生时没有任何目击者。
鉴证人员在命案现场找到几个不完整的足印和掌印,还提取到几滴并非受害者的血液。
受当时技术条件的限制,相关生物检材仅能推测凶手应该是一名15至30岁的男性。
这些零星证据提供的信息并不能给案件侦破带来多少突破。
专案组只能使用大规模的排查,动用大批警力调查凶案现场附近所有有前科的人。随后还把调查重点转向与现场仅隔着一条马路的一所职业中学。
在不少人眼中,职业中学的学生素质相对都比较低,坏孩子会多一点。
警方也不例外,所以圈定这所职中为重点排查对象。所有17岁以上的男生全部要见面问话,15岁以上的也要查阅档案。
除了大面积的排查,阎玉芳的丈夫当时也是警方的重点怀疑对象。
作为一位有点家底的民企老板,他一直有在外面包养女人的习惯。警方免不了怀疑是否他雇凶杀人害死了自己的发妻。
除此以外,警方也考虑过仇杀的可能性。因为阎玉芳身中57刀,凶手如此残暴的行为,极有可能与死者之间存在很深的矛盾。
在杀人三大动机中,情杀与仇杀警方都觉得有可能,唯一觉得不可能的是财杀。
因为阎玉芳当时戴着黄金项链与手镯,这两样东西都没有被取走,家中也没有任何财物损失。
然而,无论是大规模的排查还是有针对性的调查,警方最终都一无所获。
后来,专案组将希望寄托于一项当时最新的技术——dna指纹图谱。不明身份者留在现场的血液被送往市局刑事技术科进行检测。
可是国家公安系统内的dna数据库彼时还不够丰富,送检血样找不到匹配对象,只能将dna密码存入数据库等待着某一天被激活。
在这之后的每一天,这串dna密码都会被拿来与信息库进行比对。
每一位参与过办案的警察都在期待着密码匹配成功的那天到来。尤其是郭伟民,因为这是他经手的第一桩无法侦办的案件。
时间一年年的过去,郭伟民的鬓角开始冒出星星华发,物证柜表面也开始出现片片锈蚀。
但他一直没有放弃,一直在耐心等待。与此同时,全国公安系统的dna信息库也在迅速扩容,匹配的范围越来越广。
命案发生十二年后,某一天,在每日例行的匹配工作中,刑事技术科的民警终于听到了熟悉的提示音响起。
电脑屏幕自动弹出了一个对话框,提示这串dna密码与前不久发生在首都的一起盗窃案的嫌疑人的dna密码匹配成功。
经过警方核查,这名盗窃案嫌疑人就是当年杀害阎玉芳的凶手。
他的名字叫朴益军,现年二十七岁。案发当年他年仅十五岁,还是一名学生。却并非警方猜测的职中学生,而是一所区重点中学的学生。
在许多人眼中,能够考进这所中学的人,基本上都属于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大学校园。
为什么一名重点中学的学生会变身杀人狂魔,将一位年龄足以当他奶奶的女人活活捅死?朴益军交代这桩命案的起因只为求财。
案发那个晚上,十五岁的朴益军原本在学校上晚自习,重点高中的学生从高一开始就要上晚自习。
他当时是班级前五的好学生,一般都会老老实实呆在教室刻苦学习。
可是那晚他偏偏思想开了小差,觉得教室里特别沉闷无聊,就一个人从后门偷溜出去了。
溜出教室的朴益军跑去了学校附近的网吧,想玩一会儿游戏让自己放松一下。可是他到了网吧才发现自己没有带够上网的钱,只能垂头丧气地选择回家。
朴益军的家就在距离案发现场不到六百米的一个小区。
当他穿过每天必经的一条小巷往家走时,看到巷子左侧的一排独立别墅突然心生邪念:这里头住的都是有钱人,或许我可以进去搞点钱来花一花。
这个一念之差的想法,导致朴益军与阎玉芳的人生都出现了巨大的转折。
随便挑选了一栋别墅,朴益军踮手踮脚地爬上院子外面的围栏墙,伸长脖子朝里头张望。就在他观察屋子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迭声地斥问。
“你是谁?想干什么?来人啊,有贼啊!”
十五岁的少年蓦然一回头,发现黑暗中有个女人正走出院子冲他大喊大叫。
他原本可以沿着小巷一溜烟地跑掉,可是他却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他冲过去试图捂住女人的嘴,想要阻止她的叫声,换来的却是更加响亮的“救命”。
朴益军被女人的叫声吓得心惊胆战,脑子里一片空白,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几时从书包里掏出一把□□捅了上去。
左臂勒住女人的脖子,右手持刀捅向她,一边捅一边往屋里拖人。疯了似的捅刺一直持续到女人没有了声音,他自己也没有了力气为止。
那时候,学校的男生很多都会在书包里装上一把小刀用来耍酷,朴益军也不例外。
杀死阎玉芳后,他找到屋子的洗手间洗干净了自己满手的鲜血,然后在夜幕的掩护下仓惶逃离了阎家,并将小刀扔进了附近公园的人工湖。
一路上没有任何人留意他,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平静。
然而,朴益军的心再也恢复不到平静状态。
每天晚上他都会做噩梦,梦见受害人阎玉芳满脸是血的面孔,还有她歇斯底里的叫声。
他再也没有走过那条小巷,宁愿绕上一大圈走大路。
他的成绩开始断崖式下跌,从班级前五跌到后二十名,高考只勉强考上了一所大专院校。
这十二年来,朴益军一直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他不敢交朋友,担心自己的秘密会被别人识破。他不敢睡觉,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做噩梦。
后来他迷上了赌博,想通过这样的刺激来冲淡自己对杀人过程的恐惧记忆。
赌博让他欠下了不少债务,为了还债,他又加入了一个盗窃团伙四处窃取财物。
朴益军在首都因为盗窃落网后,看守所的民警按照规定抽取他的血样记录他的dna信息。
他当时就很清楚地知道,自己逃避了整整十二年的杀人罪名再也逃不脱了!
那晚杀完人回到家后,朴益军才发现自己的手也被刺破了。在他扼住阎玉芳的脖子疯狂捅她时,不小心刺到了自己的手腕。
伤口后来痊愈后留下了伤疤,他一直用衣袖把它藏起来,不愿意看到它。所以他从来都不穿短袖,无论天气多么炎热。
再后来,他对dna鉴定有所了解,更加清楚这处伤口就是自己杀过人的铁证。
无论时间过去了多少年,警方最终都能通过他当年留在案发现场的dna证据锁定他。
当郭伟民带着几名刑警风尘仆仆地赶到首都和朴益军见面时,听到熟悉的乡音,他反而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自己一定逃不掉,现在这一天终于来了。也好,至少我能安心睡觉了。这么多年来,我一次也没有睡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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